33. 风云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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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水别院。

夜色如墨,江州城的夜空不似烟雨城的繁星点点,而是一片漆暗,阴沉得有些压抑。

唯有一轮圆月高悬天边,洒下幽幽冷光,仿佛一只天眼,在暗中窥视人们的一举一动。

屋门紧闭,烛火扑朔,三个盘膝而坐的身形映在屏风上,两男一女。

沉昀双眸紧闭,羽睫微颤,他盘膝运功,额上已是冷汗层出,但仍紧抿着泛白的唇,一声不吭。

凌云与凌烟一左一右分坐于他后侧,正向沉昀体内输送内力。

忽而,凌云侧目看了凌烟一眼,凌烟登时会意。

今夜是月圆之夜。

沉昀此刻承受着双重痛苦,心脉处血液沸腾翻滚,蛊虫不断吸食生机,蚀骨穿心,痛彻百骸。

牵魂引已然觉醒,正向心脉处缓缓攀爬,它发觉了心脉处另有一只蛊虫。

沉昀顾不得焚心之痛,调动破云诀,全力压制牵魂引的躁动。

额上那枚翠色碧石越来越亮,发出耀眼的绿光。

他体内这两只蛊虫皆是蛊中之王,若是两蛊相见,争夺宿主,互相残杀,他必会爆体而亡。

牵魂引的躁动越来越强烈,沉昀眉头紧蹙,牵魂引即将破开他的防守,逆经脉直上心房。guhu.org 完美小说网

霍然,两股冷冽的内力注入体内,迅速汇至丹田,与破云诀的内力拧成一股,霎时,内力暴涨,将牵魂引逼退。

沉昀似有所觉,冷喝道:“停下。”

身后两人恍若未闻。

牵魂引渐渐乖顺下来,慢慢爬回丹田,一动不动。

沉昀竭力想阻断那两股内力的纠缠,可破云诀像是魔怔了一般,贪婪地吸食这两股内力,大有将这两股内力齐齐抽干的意图。

凌云与凌烟惨白着脸,想将内力撤回,可破云诀像是长了触手一般,狠狠吸附着二人的内力,一时间,二人进退不得,内力快速耗尽。

沉昀“扑”一声喷出口血来,周身灵气暴动,凌云凌烟被震出几丈,摔在地上,口鼻溢血。

沉昀强行逆转了破云诀,斩断了三人纠缠的内力。

“城主!”凌烟连忙爬起来,去看沉昀。

沉昀缓缓睁开眸子,瞳仁变成了妖冶的鸽血红,宛若摄人心魂的血色琉璃,鬓角冷汗缓缓滑过刀削般的下颌,没入剧烈起伏的胸膛。

“谁让你们擅自动用星凌咒了。”沉昀哑声道,他急促低喘着,大手按住心口。

凌云默默跪坐在沉昀身侧,如往常一般,用帕子替他揩汗。

“今夜是月圆之夜,又刚好撞上牵魂引第一次发作,若不用星凌咒,我怕城主熬不过去。”凌云说。

沉昀合上眼,努力克制焚心之痛,皮下青筋暴起,血丝浮现。

他喘声道:“你难道不知,星凌咒一旦与破云诀建立联系,你们二人的性命皆会系于我一身。”

凌烟说:“城主,我们是自愿的。”

沉昀闻言微微睁开眼,他轻嗤一声,似在自嘲。

他乃短寿之人,实在不值得旁人将性命托付。

这二人当真是傻。

——

“大夫,可看出些什么了?”

丹晏紧张兮兮地问。

青年大夫抹了把头上的汗,瞧了瞧应染,又看了看一脸紧张的丹晏,支支吾吾道:“王爷,这位娘子的身子实在是瞧不出什么毛病,小人......小人无能啊。”

丹晏一下子沉了脸,应染忙说:“瞧不出毛病便是没毛病,大夫快些走罢。”

那大夫感激地看向应染,作了个揖,慌忙逃走。

丹晏虎着脸说:“一群庸医!”

应染哭笑不得,看着帐内乌压压的人头,顿时头大,“我只说昨夜觉得后背那胎记有些疼痒,你便大费周章找来这么一群大夫来瞧,简直是小题大做。”

“不知娘子可否让在下瞧瞧那后背的胎记?”

突然,帐中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

大夫们纷纷散开,露出一个紫衣娘子来。

这紫衣娘子身材窈窕,看着年轻,面带薄纱,只露出一双勾魂的狐狸眼,水光荡漾,含笑晏晏。

她虽提着药箱,却不像行医之人。

应染看她半晌,微微点头:“自然可以。”

那紫衣娘子袅袅行了个礼,便跟着应染行至屏风后。

应染解了褙子让她瞧,那紫衣娘子甚是惊讶地说:“哎呀!娘子这印记怕不是胎记。”

应染微微侧头,不解道:“何意?”

恢复记忆后,她想起从前自己后背好像不曾有过胎记,可这印记却又像一块胎记,所以

她一时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记岔了。

紫衣娘子说:“娘子这印记可是会每月疼一次?疼时如同蚊虫叮咬,片刻便停?”

应染一愣,凝眉细思,半晌才说:“好像确实是会每月疼一次。”

紫衣娘子盈盈一笑,媚眼如丝:“那便是了,我师父说,福泽深厚之人身上才会有这种

印记,这印记于身体无碍,只当是老天赐予的庇佑好了。”

应染哑然失笑:“原来你是个算命的。”

屏风前的丹晏闻言亦默默松了口气。

紫衣娘子笑嘻嘻地替应染穿上褙子,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王爷!王爷!”

帐外突然疾呼几声,一个士兵冲了进来。

“王爷!南疆人攻来了!”

——

城楼上。

应染与丹晏并肩而立,双双向下望去。

黑云压城,刀光渗寒。

此前应染一把火烧了南疆军营,丹晏又率黑甲卫将南疆军打得落花流水,南疆军退避三十里,本以为南疆会休养一段时日,没想到竟这么快就重振旗鼓。

“宏武此前定是被惹恼了。”应染沉声说,她俯瞰一圈,对丹晏说:“此番南疆来势汹汹,约莫有十万兵,江州城内有多少兵?”

“算上我的黑甲卫,不到五万。”丹晏眉心紧锁,凝视着城下缓缓逼近的南疆大军。

应染的心“咚”一声沉到谷底。

此一战,必是凶多吉少。

“你且回营躲躲,南疆军若是攻上城楼,我无暇顾及你。”丹晏说。

“唰”的一声,墨玉剑出鞘,寒气逼人,冷光闪烁。

“说好了你我同行,那自当并肩作战,我怎会苟且偷安?”应染下巴一抬,眉眼飞扬。

丹晏怔怔,她透黑的瞳仁里流光溢彩,像是燃着永远不会熄灭的希望,瞬时安抚了他沉重的心。

他失笑:“也是,你这样骄傲跋扈的娘子,怎会躲在别人身后。”

应染与他对视一眼,二人会心一笑。

她乃宁晋侯之女,身后守着的是万家灯火,是她父亲拼死也要守住的太平愿景。

若江州一破,南疆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黎都。

应染默默想,若是今日她守不住这城,来日黄泉之下如何面对枉死的应家儿郎?又有何颜面去见爹爹?

握着墨玉剑的手慢慢发紧,皮下血脉偾张,骨节泛白。墨玉剑似是感受到了主人汹涌的杀意,发出嗡嗡震鸣。

丹晏忽而戏谑道:“对了,你那个远房表哥人在何处?独留表妹一人在此守城,他这个表哥可不太尽职啊。”

应染握剑的手微微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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