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裴滢穿越来到大魏的第十五天,她凭借超强的适应能力,已经与这里的方方面面融为一体。
唯一让她不适应的,就是早起。
她可以吃穿不好、用度不好,就是不能睡不好。
卯时三刻,婢子云柔慌张地推开房门,扑倒在裴滢床边。
“女娘,快醒醒,笙女娘朝这边来了。”
裴滢揉了揉惺忪地睡眼问道:“大清早的,她来做什么?”
“婢子也不知,只是看她怒气冲冲,不会是为了昨晚的事吧?”
裴滢猛地坐起,抓住云柔的胳膊问道:“那只兔子的尸骨,你埋好了吧?”
云柔赶忙点头。
“那就好,一会她来了,你别露怯就行。”
“女娘,那只小兔子十分可爱,我们吃了它会不会太残忍?”
“我就问你,好不好吃?”
“好吃。”
“既然好吃,其他的就不重要,你要这样想,若兔子是人,你是兔子,它会放过你吗?”
“不会。”
“这就对了。”
还未等婢子退出房间,裴笙一行人便径直闯了进来。
裴滢此刻正在更衣。
“没看到我正在更衣吗?出去等我。”
鬼使神差,裴笙听了她的话,乖乖走到门外,她刚出门便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裴滢与裴笙两人并排坐在榻上。
已至冬日,但裴滢的房中没有炭火,更不要提热水的供应,这会儿云柔正在外面生火烧水,想要喝上热茶还需些时间。
曹夫人怕女儿冷,早早地就给裴笙房中供上了炭火,尤其是上个月亲得陛下赐婚后,她对这位未来的太子妃照料的更是无微不至,精心至极。
此刻,裴笙被冻得瑟瑟发抖,但她依旧保持着贵女的仪态。
“把月儿交出来。”
“谁是月儿?”
“你明知故问,我的小兔子。”
“没见过。”
“下人说看到你昨晚鬼鬼祟祟地抱着什么东西进了院子,肯定是我的小兔子。”
“......”
见她不语,裴笙以为她心虚,气势便拿捏了起来。
“交出来,我顶多打你二十下板子。”
裴滢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怎么?怕了吗?怕了就赶紧把月儿交出来。”
“我真好奇,以你的智商,怎么能胜任太子妃这个职位。”
这话裴笙虽不理解,但也听出了不是什么好话。
“我可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妃。”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爹娘都很爱我,可是他们不爱你。”
“他们如果爱我,还有你什么事?”
裴笙气不过,想要和她理论,却被裴滢制止住,她实在是没有闲情逸致陪着这位大小姐在这里说废话,起身准备离开。
哪想到,她还未走出两步,就被裴笙捏住了手腕。
猛地一甩手,裴笙失去重心,向后摔倒在地,房间里瞬间响彻她的嘤嘤声。
裴滢并没有理会,回到内室,在床上和衣而睡。
一个时辰后,还在梦中的裴滢再次被摇醒,云柔眼神示意她看向门外。
熟悉的身影,是父亲身边的随从,沈策。
“女娘,宫中宣旨,家主请您前去听旨。”
裴滢心中不解,但照做。
宫中宣旨,关我裴滢何事?
裴府中门大开,内官站在廊下,裴家上下皆跪于阶前。
看这阵仗,裴滢在人群后面跪下,最后一排不打眼。
制诏御史:
朕之皇子北平王魏邵人品贵重、行孝有嘉、骁勇善战,已至弱冠。今有丞相裴楷之女裴滢值及笄之年,品貌端庄,秀外慧中,故朕下旨定为魏邵之妻,择吉日大婚。
钦此!
裴楷感念圣恩,双手接过圣旨,给前来宣旨的内官递了红封,将人亲送到门外。
“裴国公。”
“不敢不敢。”
“您进封国公的圣旨明日就到,不足一月,裴府三迎圣旨,这份荣宠,放眼整个大魏也是独一份的。”
面对皇上的赐婚,裴滢表现得十分平静,毕竟从小就看过古装戏里的各种政治联姻,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主角成了自己。
无所谓,只要在她穿越而来的那个时代,她还是个单身就行。
看着女娘的平静,云柔反倒平静不起来。
“女娘,陛下赐婚,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您都不想知道北平王长什么样?性情如何?是个怎样的人吗?”
裴滢摇摇头,她的表现让云柔十分不解,上个月陛下赐婚给笙女娘,她可高兴坏了,听婢子说,高兴到晚上连觉都睡不着的地步。
虽说北平王不及太子尊贵,但也是皇子,更是斩杀反贼的少年将军,这样一个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的夫君,哪个女娘会不心动呢?
“我娘应该会高兴吧。”
裴滢,出生三月丧母,再三月,父亲另娶,又一岁,裴笙降世,裴笙之母曹娡,心思狠辣,善于宅斗,脑子里尽是些磋磨人的下作手段。
自她记事起,时常白粥果腹、单衣蔽体,吃穿用度也仅比府中下人能强些,要不是来了这里半个月没碰过荤腥,她又怎么会烤只兔子来解馋呢?
更不要提说她的父亲,果真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么多年,曹氏所为,她不信裴楷不知,为了家宅安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继室苛待亲生女儿,这样的人也配称为父亲。
看着云柔失望的表情,裴滢温柔笑着说道:“其实,我挺高兴的,我如果成了北平王妃,我们以后就不用再饿肚子了,这样想来,确实是喜事一桩。”
云柔原本欣喜的面庞,瞬间垮了下来,紧接着似是想起什么伤心事般,低头啜泣。
“傻孩子,你哭什么?”
“女娘,我们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裴滢没有说话,在未见到魏邵之前,或者说没有与他有过任何交集之前,她绝不会认为自己嫁给他就是苦尽甘来。
万一他是个家暴男呢?万一他是个冷战狂呢?万一他有偏执症呢?
不把希望寄托给感情,才是最明智的。
现在她要思考的是,自己如何才能和魏邵建立起共同的利益关系。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以利益为基础的关系,远比以感情为基础牢固得多。
重要的是,它不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