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为了…打消覃泽的戒心吧。”章越也猜测。
“……祁忘忧!”华绍痛苦的闭上眼睛,从喉咙里挤出她的名字,像是咬牙切齿又像是无可奈何,爱恨交错,情意复杂。
章越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开口,“公子,那我们?”
华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深呼吸,“就按她说的做。”
“是。”章越也行礼告退,华绍一个人在房间坐了许久。
而此刻覃泽的心情同样复杂,她为什么会救自己?或者说,她为什么不愿意让自己死?
如果说她对他有意,他是不信的,就如同他不信她会喜欢上华绍一样,他更不信她会喜欢自己。
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有可能会爱上他,但是她不会,不是因为她身边有左息九这样的人,而是因为在她眼里,他看到了与他如出一辙的对仇恨的执念。
忍九受伤很重,覃泽自己情况也不算乐观,却还是在第二天夜里赶到了丹丽。
覃泽到了丹丽之后,径直去了双刀门,无一人阻拦。
钟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韩末正在指责他对于覃泽的百般纵容。
钟青面无表情,只是听着。
“钟青!你到底在做什么!剑霄门新生招选将近,武林大会在即,可是你在做什么!”韩末之前虽然是死士,只忠于胡媚一人,但是对双刀门也不是没有感情。
而且在他心里,双刀门是胡媚的双刀门,胡媚在的时候,他的使命就是保护胡媚,如今胡媚不在,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双刀门上。
当时在侠停镇钟青让他回双刀门暂时掌事,他不得不同意,然后第二天钟青就回来了,将门主之位抛给他后头都不回的离开,根本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
结果一天没到,钟青又回来了,安心做起了双刀门门主,可是行事风格却与之前大相径庭。
明明该挑选门徒参加武林大会,可是他却派人到处搜捕邪教中人,这与正道的教化宗旨截然不同。
问他胡媚的下落,他闭口不谈,韩末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
钟青自然知道韩末对他有意见,也知道韩末忠心耿耿,可是又能如何。
他只要胡媚!可是没有人会帮他,没有人能帮他!
“我是门主还是你是门主?”他只冷声说了这句话,起身就去寻覃泽。
韩末气急,冲着他背影喊,“钟青,你要毁了双刀门吗!”
可是没有人应他,钟青脚步未停,神情冷漠,眼神沉寂。
只要能将胡媚救出来,毁了天下又如何!
大步走到覃泽住的房间,他余光看到了床上躺的那个身影,若是以前,他不会在乎分毫,可是现在,他对忍九的感情极为复杂。
她大概也不会有好下场,被覃泽看上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覃泽会将她们压榨干净,留给她们的大都死路一条。
这不是个例,也很难会有例外。
可是此刻他却希望忍九会是例外,希望覃泽能够对她不同,希望覃泽能够爱上她,为她放下屠刀,希望覃泽能够放过胡媚……
覃泽知道钟青进来了,起身将一张药方递给了他,没有说话,也没多看他一眼,就又回到床边坐下。
态度轻慢,目中无人。
钟青握紧拳头,将想要问他的话重新咽回肚子,微微颔首告退。
他只是想见胡媚……
命人去拾药方上面的药材,他只能将覃泽安排给他的事情尽快办好。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覃泽让他做的事情对双刀门百害而无一利,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当时没能和胡媚一起死,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对不可期的事情还存有不能放弃的希冀,可悲又可怜。
覃泽拿到药后就带着忍九离开,钟青甚至找不到开口机会。
奇罗峰和虎卧岭交叉处的蝴蝶谷下方,是一处地下宫殿。
黑曜石铺设,面积虽不能和天蛰教的相比,但是也不小。
忍九在宫殿左边的一间房间,房间的装饰奢靡香艳,帐纱重重,烟雾缭缭,比寻欢楼还要暧昧几分。
覃泽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拿着勺子无意识的搅拌药汁,他还是不懂,不懂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最后还是没想明白,他将勺子拿出来,喝了一口药俯身吻上她的唇。
这几天他都是这样喂她喝药的,至于他自己的伤势,多抓几个人吸干就好了。
他本来不打算带忍九来这个地方,可是她受伤太重,不止是替他挡的那一剑,还有旧伤,而那旧伤大多都是出自他手。
比如在蝴蝶谷为了帮她离开天蛰教,他差点把她心脏戳个对穿,还有在那个荷塘小院,她不乖,他又怎么会怜惜。
也说不上后悔,就是心里不大舒服,覃泽并不觉得他的不快是因为愧疚,他向来不知道愧疚是何物。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解释,那就是要用她来除掉左息九,那她就必须完整,她现在受伤他当然不开心。
所以他抹掉了她锁骨上的咬痕,让左息九那三个字张扬依旧,所以他不会轻易动她,只用缚心丹绑住她。
忍九是在八月十五前一天“醒的”,醒来的时候覃泽并不在她身边,她受伤是真的,昏迷是假的,那伤势确实重,不过她仍存有一丝理智,所以这期间的种种她都知道。
她知道覃泽给她喂药,知道覃泽时常坐在床边看她,也亏得伤势重,不然很有被覃泽发现。
覃泽端药进来时,她正坐在床上发呆,苍白的容颜让覃泽觉得她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太真实。
察觉到有人进来,忍九看了一眼,然后接着发呆。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温柔,连眉眼都柔和了起来,可惜忍九没看。
没得到她的回应,覃泽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他坐到床边,搅着药汁,耐着性子哄道,
“先喝药好不好?你受伤很重。”
忍九别过头,不想看他,“先放那吧。”
她声音很轻,却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覃泽手上的动作停下,勺子和药碗轻撞发出微响,他起身将药碗放在一边,没有走,而是重新坐到床边。
“武林盟没再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