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语最喜欢洋娃娃，妈妈答应她会每年都为她缝一个洋娃娃。
可是妈妈食言了。
她躺在床上，面容苍白。
她再也没有起来看过她一眼。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我不想再和你说了，你从头到尾在乎的就只有你那个已经死了的前妻！我又算什么！”
“你不待见我也就算了，你也不待见情情，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到底哪点比不上那个乔语！”
苏静文失控的吵闹穿过厚厚的房门，传到门外两人耳中。
“情情是我女儿，小语也是，我待她们两个都一样！”
“胡说！！乔国川你认清现实吧！江琳已经死了！乔语也已经嫁给别人了，她随别人姓了！她们都离你而去了！只有我和情情和你才是一家人！”
“嘭——”
苏静文怒吼着夺门而出，却被两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她刚才还嚣张的气焰瞬间灭了下去，只剩满脸惊慌:“小、小语?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乔语环胸而立，看上去丝毫没有被苏静文的话影响到，甚至还有心情勾着唇角。
“瞧给您吓得，都用小名叫我了。”
苏静文瞥了一眼站在乔语身后的肖途，有些难堪。
“这是什么话，再怎么吵不还是一家人，吵来吵去不还是要一起过日子的。”
乔语看得出她不想惹怒肖途，看来出上一次肖途发怒，给苏静文母女和乔国峰都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哪儿的话，我嫁了别人，随别人姓了，什么时候又成一家人了?”
苏静文孤军奋战显得格外弱小，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又观察着肖途的脸色道:“我跟你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吵了，气话哪能当真呢。”
“爸刚醒，你就和他吵的这么厉害，不合适吧乔太太?”
“还有，”乔语说着，语气冷了下来，目光逼视着苏静文，“死者为大。我母亲在天有灵，乔太太还是给自己留点口德。”
苏静文尴尬地赔了个笑，她话头一转，反问道:“小语，你都听到了多少啊？”
“全都听到了。”
苏静文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一瞬间脸上浮现了明显的慌张。
她下一秒又手足无措地掩盖起这份慌张，装作无事地跟乔语道歉:“小语，阿姨刚才气着了，你别往心里去。”
“三岁小孩还知道说点好听的，您就是生气，也总不会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吧。”
乔语一点儿也不惯着她。
苏静文脸上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逃了。
乔语却没有半分打嘴炮胜利的快乐。
“有件事，你可能说对了。”
肖途清浅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挑。
“苏静文在我面前，很避讳提到我妈的死。她在心虚。”
乔语面色凝重。
看来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尘封的记忆要被重新翻起，乔语不得不回忆起母亲生前的点滴细节。
而在这细节中，还有一个人，乔语不得不提起他。
许知云。
“肖途，如果我想要调查这件事情，你会帮我吗？”
乔语抬起眸子，漂亮的桃花眼看向他，眼珠黑白分明，干净纯澈。
乔语若不刻意做出那副妩媚的姿态，多数时候，她总是看上去温婉清纯的。
肖途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静地与她对视。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总是轻轻浅浅，偶尔会带着令人误会的柔和。
就比如现在，夕阳透过医院走廊的玻璃窗斜洒进来，肖途的眼眸像被镀上一层温柔的金。
她渐渐有些呼吸不过来。
半晌，男人终于移开目光，声音听不出他太大的情绪。
“我帮你的还少吗？”
“……”
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二人推门近了病房，乔语刚好听到乔国川一声叹气。
“爸。”
乔语轻轻叫出声，乔国川看过来，脸上扬起有些勉强的笑。
“小语来啦。”
乔语看得有些心疼。
明明家庭圆满，妻儿齐全。
此刻乔国川坐在病房里独自叹气，看上去却像儿女不顾的孤寡老人。
他的背有些伛偻，某一刻，他比印象中高大伟岸的爸爸萎缩了不少。
背影是那样孤独。
乔语给乔国川倒了杯水，就坐在床边给他削起了苹果。
乔国川也看到了一起进来的肖途，开始变得有些拘谨:“肖医生也来啦……”
“您靠着就行。”
肖途意示乔国川不必起来，过来根据仪器填写了一些数据体征。
肖途看了一眼乔国川，嗓音温和:“恢复得不错，最近得保持心情愉快。”
乔国川听言，笑容突然就变得有些苦涩。
“辛苦肖医生了，没有肖医生，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爸，”乔语忍不住打断他说的话，嗔怪道，“您说什么呢，您现在不是好好的？”
肖途替他调整吊针流速，道:“病人求生的一意志和恢复期间的心态也是对抗病情的重要因素，这些，是作为医护人员也无法治疗的。”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甚至可以说得上情绪寡淡。
可就在这间病房内，夕阳艳红余晖的映衬下。
他的眉眼像笼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她知道，肖途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宽慰爸爸。
因着他这句话，乔国川的心情居然好了些，他接过乔语削好的苹果，感慨道:“爸现在就盼着，你嫁到一户好人家，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有人疼。有肖医生在，爸放心。”
乔语点点头，内心却因为乔国川的话有些高兴不起来。
爸爸的殷切希望，她可能没办法做到了。
她不会嫁入好人家，至少现在不会。
肖途为他记录完数据，就先去忙了，乔语陪着乔国川说了一会话。
乔国川经历一回生死，整个人变得更加多愁善感起来。
他开始回忆起母亲还在时，他们一家三口的时光。
聊着聊着，就不可避免地提到母亲的死，乔国川眼神暗淡，他道:“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爸，那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