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要不,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劝劝皇上?”玉柱绕了一大圈之后,才如了老四的愿。
“唉,难为你了。改日,去皇上赏我的圆明园玩耍几日,我让你嫂子,好好的招待一下弟妹和小侄儿。”
老四也知道,这属于是强人所难了。玉柱能够勉强答应下来,眼里已经很看得起,他这个所谓的表兄了!
实话说,老四表面上看上去,确实没啥实力。实际上,他的潜势力并不小。
但是,老四有个致命伤。他这一派系里,有资格,有能力,可以当面劝谏康熙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老四自己之外,连隆科多都排不上号,就只有玉柱了。
康熙确实很宠佟家人。
但是,康熙也有条铁律,不容任何人侵犯,即,武臣不得干政。
隆科多恰巧是纯粹的武臣。
而玉柱呢,位列户部左侍郎,还兼着南书房大臣,天然具有参政议政的资格。
只是,老四并没有马上放玉柱走,而是拉着他,一起汇总了几笔难查的帐目。
中途,宫里来人传旨,叫走了老四,玉柱这才脱开了身。
玉柱既然来了户部,肯定要和满汉两位尚书,打个招呼了。
户部的满尚书穆和伦,听说玉柱来了,也不敢端架子,马上就见了他。
“哈哈,玉柱老弟,早就听四爷多次提起过,你的理财算帐能力,甚佳也。”
见面之后,没等玉柱行礼,穆和伦已经很客气的把他捧起老高。
“下官玉柱,拜见大司农。”玉柱却不为所动,一板一眼的拱手作揖,很守规矩的尽到了下级见上司的礼数。
才二十几岁的储相,朝里白须白发的老头子们,即使和玉柱无怨无仇,也很可能看他不顺眼。
见玉柱丝毫也不骄狂,穆和伦不由暗暗点头,很亲热的和他聊了一盏茶的工夫。
辞了穆和伦后,玉柱又去见了他的平级同僚,另几位侍郎。
户部汉尚书,由大学士张玉书兼任。只是,张玉书很知趣,为了不给老四掣肘的恶感,他日常都在宫里的内阁办公,几乎不来户部理事。
玉柱离京的这段时间,朝堂上的形势,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和玉柱最有关系的是,汉臣首席大学士吴琠乞骸骨之后,已经病逝于家乡。
吴琠去职之后,玉柱的乡试座师李光地,顺势成了朝中的汉臣之首。
另外,文华殿大学士费莫·温达,已经彻底的取代了马齐的地位,成了满洲首席大学士。
把人情世故都做到了位后,玉柱就想离开户部了。
只是,玉柱刚走出衙门口,就见一名五品官,脸上堆满了笑容,就站在道旁。
“刑部饭银处员外郎,卑职海安,请少司农大安。”这位海安老兄,在众目睽睽之下,拦住了玉柱的去路。
现在的玉柱,想被官员们认错,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年轻的红顶子大员,还穿着二品文官的锦鸡补服,整个京里头一份啊。
就算是大傻子,也不可能认错,只可能是玉部堂!
玉柱一听海安的自我介绍,就知道,麻烦事儿上了身。
京里的各个衙门里,都设有官员们的伙房,也就是官家的食堂。
按照朝廷的规矩,各衙门里专门管伙房开销的饭银处,都需要到户部饭银处来领银子。
海安主动拦住了玉柱的去路,在官场上,属于是极易引起公愤的越级上告。
在如今的大清朝,越级上告的老百姓,都要先被打得屁股开花。
越级上告的官员,唉,前途的事,基本上不需要多惦记了。
但是,玉柱心里很清楚,海安多半是被刁难的急了眼,这才冒了天下之大不韪。
如果,玉柱是户部尚书,他倒是可以管一管。
问题是,在如今的户部之中,当家的是老四,玉柱的上头还有穆和伦和张玉书。
身为副职官员,玉柱不方便插手户部里的麻烦事。
“吴江,你去饭银处,传我的话,就说刑部这个月的饭银,还是给了吧。”玉柱没等海安说话,就抢先吩咐了下去,这就等于是堵住了海安的嘴巴。
玉柱迈步就走,海安还想拦他,却被胡彪挡在了前头。
海安心里也明白,玉柱在户部里又不可能说了算。
玉柱主动答应拨下这个月的饭银,已经非常给海安的面子了。
再要继续纠缠玉柱,海安就很过分了,极不上道。
回府之后,秀云带着儿子,一起来拜见玉柱。
玉柱还和以往一样,想抱起儿子,谁料,小轩玉却扭捏着不肯给他抱了。
“阿玛,师傅说了,抱孙不抱子。”小轩玉说的振振有词。
玉柱一听,哟嗬,这个小混蛋,刚读了点书,就敢在他的跟前班门弄斧了啊?
“父为子纲,汝知之乎?”玉柱故意把脸一板,冷冷的训斥儿子。
小轩玉才多大一点,当即被玉柱唬住了。
玉柱将小轩玉抱到腿上,一边喝茶,一边和秀云聊家常。
秀云小声说:“方才,妾去拜见额莫克(婆婆)的时候,好象觉着,她老人家有些不大高兴?”
玉柱明白得很,李四儿是不想跟着隆科多,去吉林吃苦。
著名的流放地,宁古塔,如今就属于吉林将军的辖区。
可想而知,那地方有多苦寒?
只是呢,李四儿毕竟年纪大了,她不去吉林看着隆科多,又怕男人独自在外头起了花花肠子。
到时候,若是隆科多带回来几房美妾,李四儿无论如何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的。
秀云这个儿媳妇,怎么好意思去管公公和婆婆的房里事呢?她也就是点到为止罢了。
李四儿走或不走,玉柱都没所谓。
隆科多这个人,非常爱财,却只是稍稍有点好色而已。
以前,隆科多宠着玉柱,完全是子以母贵。
如今,形势发生了惊人的逆转,变成了母以子贵。年老色衰的李四儿,要靠着玉柱的支持,才能固宠了。
按照玉柱原本的打算,是想等隆科多出京上任之后,他才去户部办公。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第二日下午,御前大臣诺罗布就派人来通知他,因人手很紧,他必须要进宫参加值宿。
玉柱叹了口气,康熙实在是太了解他的脾气了,这种安排肯定是故意的。
没办法,赶在当天宫里下千两之前,玉柱进宫和诺罗布办了交接。
“唉,老弟,真是难为你了。”诺罗布一连声的道歉。
玉柱也明白,诺罗布不过是执行老皇帝的意思罢了,有啥可以怪罪的?
只是,诺罗布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小声说:“不瞒老弟你说,愚兄即将出京去杭州了。”
玉柱一听就听懂,以诺罗布御前大臣的身份,只可能去杭州担任将军。
“诺兄,你我相交多年,有事尽管吩咐小弟。”玉柱十分机灵的主动搭了梯子,免得诺罗布不好意思开口求人。
诺罗布暗暗松了口气,亲热的说:“老弟,蒙圣恩,犬子锡保将入乾清宫,担任三等带刀侍卫。到时候啊,还请老弟你,帮着愚兄,多多的照应一二啊。”
玉柱知道,诺罗布是已革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的第三子,锡保则是诺罗布的第四子。
只是,玉柱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这祖孙三人,都当过顺承郡王。
尤其是锡保,非常有军事才华,一度被雍正封为顺承亲王。
只是,锡保这个倒霉催的,和贝勒延信相交甚密。而延信呢,又是老十四的死党。
嘿嘿,等雍正登基之后,锡保先封亲王,后倒霉。
延信就更惨了,他不仅被革去了爵位,还从宗室黄带子里除了名,被硬塞进了红带子的觉罗堆里。
事实上,九成八以上的红带子,都是无爵的,也吃不上铁杆庄稼。
这就相当于,天堂跌进了地狱。
既然是诺罗布的亲儿子,玉柱自是满口答应了,一定帮着照应。
诺罗布还真的是明白人。后来,他硬逼着比玉柱年长的锡保,认了玉柱为叔父。
交接之后,玉柱按照以往的惯例,先去了老皇帝的寝宫。他要告诉康熙,臣来也。
等玉柱请过安后,寝宫里头传来老皇帝的吩咐。
“哦,玉柱来了啊?进来吧,陪朕说说话。”
“嗻。”玉柱答应着,进了皇帝的寝宫。
谁曾想,刚一见面,老皇帝就说:“有人说,朕老糊涂了,太过贪图虚名,竟然不顾国库的空虚,要普免天下的钱粮。你是怎么看的?”
嘿,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只要,答得不对头,玉柱当场就要失宠。
“皇上,您可是上下五千年来,绝无仅有的圣君。”玉柱牢牢的站稳了立场。
若想让老皇帝听得进去,就必须站在老皇帝的角度,去换位思考。
康熙听得很顺耳,也就没吱声,等着听玉柱的下文。
“请皇上告诉臣,究竟是哪些狗东西,敢在外头乱嚼舌头根子?臣逮住了那帮子家伙后,一定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玉柱咬牙切齿的捋起马蹄袖,显然是真的要替康熙出气了。
经玉柱这么一闹,康熙反而气顺了不少,叹道:“朕年事已高,手也软了,就算了吧。”
“老爷子,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玉柱反而更加的来劲了。
康熙憋在胸口的恶气,又跟着泄下不少,满是坑凹的老脸上,居然挂上了一丝笑意。
“柱儿,很好,我没白疼你。”康熙满是欣慰的望着玉柱。
玉柱这孩子,是康熙一手拔擢起来的佟家人,眼里也只有皇帝,这便甚好啊。
至少,有玉柱率军镇于京城,康熙晚上睡觉都要安心得多。
(ps:如果月票多,凌晨还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