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容与整个人好似被煮熟了,在珍珠掉下床榻的一瞬间,只觉得天崩地裂,他顾不上浑身发烫,望着梁郁,酸软的下颌令他说的话都有些含糊:“取出来!”还有很多的珍珠在更深处。梁郁却悠悠道:“容容怎么还是学不乖啊?喊夫君,让夫君帮你。”时容与看了他一眼,抬手又给了梁郁一巴掌:“梁郁,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吗?!”梁郁握住了时容与的手,将人扯到怀里:“是魔后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从你对我撒谎,答应和我成亲开始,你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了,师徒不过是曾经,而现在,我是你夫君!”时容与轻轻摇了摇头,梁郁却将他抱在怀里,生怕他离开似的:“容容,你现在学乖了吗?”时容与皱了皱眉,他感受到了梁郁的心跳声杂乱无章,好似在恐惧什么,远不及他表面上那么淡定自若,欺负他欺负得如此得心应手。时容与问:“你怎么了,梁郁?”梁郁愣了愣,没想到时容与这么快就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只能紧紧的将对方抱在怀里。他的师兄和以前一样,这么好,好到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不该这么对时容与,可不这么做,他又觉得时容与根本不属于他,心不属于他,人也不属于他,他还是一无所有。良久,梁郁才闷声问:“你要去沧海吗?”时容与一愣,果然,这狼崽子就在外面偷听。他淡淡道:“不去。”梁郁没松开时容与,反而抱的更紧:“你不会再骗我了吧,时容与?”怀里的人没有应声,梁郁的眸光再度沉了下去,可他也只能恶狠狠的威胁:“不许再骗我,听到了吗,时容与!”时容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是因为不想再骗梁郁,才没应声的。毕竟,他或许不打算去沧海,但似乎总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这一切,他也不确定会不会被推着,最终还是去往了沧海,所以,他并不能彻底承诺梁郁什么。狼崽子被他骗的久了,对他的不信任与患得患失太严重了,几乎他说什么,梁郁都不会信他。寝宫里安静了许久,梁郁一直没能听到时容与彻底的回答,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最终他只能自嘲般笑了一声,在时容与背后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梁郁抱了他很久,久到时容与被勒得生疼,才挣扎着从梁郁怀里出来,只是他一动,珍珠的颗粒感极为明显,随着他的动作乱撞,他又只能僵在原地不敢乱动了:“梁郁,把珍珠拿出来吧。”时容与本以为,梁郁已经被他安抚好了,结果,他手腕上了链子又是一紧,重新被束缚了起来,梁郁将床榻上散落的几颗珍珠捡了起来,幽幽道:“掉出来了,可是容容还没学乖,那就再塞回去吧。”时容与挣扎着:“别……梁郁,别放了!”梁郁似乎听进去了,手顿在半空没再动作,就在时容与松了口气的同时,梁郁又笑了一下:“好啊,容容累了,那就换个地方存放这些珍珠吧。”时容与:“换个地方?”直觉告诉他,梁郁说的换个地方,绝对不是哪个匣子或是灵芥。果然,下一秒梁郁就将捏着珍珠的手往他身前移了过去。在知道梁郁要放进哪里之后,时容与难以置信地望向他,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不行!那里不行!”他挣扎着,没有办法,只能想起梁郁之前问他讨要的好处,似乎那样能让梁郁觉得满意,于是他身体往前够去,抬头想要去亲吻对方的唇角,但锁链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往后拉,让他无法够到梁郁,怎么努力也亲不到对方。时容与知道梁郁是故意的,他只能闭了闭眼,恳求道:“别放那里,梁郁……”梁郁看着整个身子都探向他的时容与,呼吸微沉,下一刻俯身,却偏偏没有吻上时容与,而是咬住了那人的喉结,不顾对方的恳求,仍旧将珍珠推动着。“里面的那些,还要搅碎了才有用。”第69章 “怀瑾师弟,你身上的灵力似乎都溢出来了,比我这个没被废过修为的人还要强了”方石仪看着坐在桌边悠哉悠哉喝茶的时容与,不禁感叹。一个月前时容与还是个灵力尽失,连修炼都无法修炼的废人,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修为如此突飞猛进,简直叫人叹为观止。双修之法,真的恐怖到这般地步吗?难怪魔族趋之若鹜。时容与抿了口茶,将唇上的血丝一丝囫囵咽了下去。嘴唇又被他咬破了。他淡淡道:“我现在应该已经到大乘期了,距离我之前的修为,只差一步。”方石仪由衷道:“你这速度,比之前修炼还快,真的不会有事吗?”时容与看了他一眼,将茶一饮而尽:“会不会有事,你不知道吗?”方石仪看了一眼时容与又极快的收回了目光,对方和以前一样,一袭白衣如雪,只是衣袍遮不住的地方,总有些暧/昧的痕迹,令他不忍相看,也不敢看。梁郁那个疯子,就算是他多看时容与两眼,都能剐了他,简直把时容与当他的眼珠子,心肝脾肺肾,恨不得揣身上,谁也不让看。方石仪试探道:“你如今这个灵力,挣脱梁郁离开魔宫应当不费力了吧?更何况那小子也不敢杀你,你若是以命相逼强行离开,未尝不可,怎么还留在这里?”时容与淡淡道:“我在等一个人。”方石仪挑眉:“谁?”时容与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了杯茶:“华雪圣君。”方石仪一愣:“师尊?”时容与点头:“晏诲被废,木清霜本应出现了,但他忍到现在,说明他觉得,我会拦着梁郁,不让梁郁杀晏诲,晏诲性命无忧,木清霜自然能沉得住气,但倘若我不阻止呢?”方石仪伸手去拿茶杯,妄图也蹭一杯茶,却被时容与拍开,他轻哼一声:“你要让梁郁杀了掌门师兄?!”时容与听着方石仪的震惊,轻轻扬眉:“怎么?只许他杀我,不许我杀了他吗?”方石仪摇头:“可是,掌门师兄同我说,他并没有想杀你的。”时容与深深的看了方石仪一眼:“他任由我被疯魔的梁郁带走,在魔宫折磨跳下血池,和他亲手杀我,有什么区别?”方石仪讷讷的说不出话,最终叹了一声:“我好好的妄虚宗,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时容与有多惨,他不是不知道,对方一步步变成如今这样,晏诲确实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尤其是如今还成了自己徒弟的禁/脔……时容与听他如此发言,轻笑了一声:“这个问题,或许可以问问另一个人。”方石仪抬眸问他:“谁?师尊吗?”时容与摇头:“不,菩提老祖,聂淮归。”方石仪不解:“这和菩提老祖有什么关系?”时容与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淡淡道:“晏诲认识聂淮归,甚至知道聂淮归在我体内,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方石仪恍然:“原来如此!那咱们暂时不能杀掌门师兄啊,万一他们还有什么别的阴谋,得把菩提老祖一起抓来拷问!”时容与忍不住笑道:“石仪师兄,有件事我想再问你一遍,我如今这具身体,是你做的吗?”方石仪点头:“是啊。”时容与再问:“那傀儡术,是你研究的吗?”方石仪再次点头:“是啊。”时容与再问:“我院中的雪莲,是你送我的吗?”方石仪被问的越来越迷惑:“是啊,怎么了?”时容与将第二杯茶喝下:“晏诲说,你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让你这么做的。”方石仪先是一愣,随即骂道:“放屁!雪莲有凝神养气的功效,那是为了养你的神识,傀儡术是替你重聚魂魄,让你得以借傀儡重生,这两样东西都是我自己研究的,你也知道师兄我喜欢这些……”“石仪师兄又为何要养我的神识?”时容与从容的打断了他的话。方石仪:“……”时容与的目光直直望向方石仪:“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的神识并没有什么损伤,石仪师兄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未雨绸缪。”方石仪愣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承认,掌门师兄洗掉了你的记忆,我……确实知情,但雪莲就是因为得知你记忆被洗去,会影响神识,才为你种的。”时容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没再追问什么,他放下喝完地茶盏,起身朝床榻走去,锁链的延伸足够在他屋子里活动,却走不出这间寝宫。方石仪看着那道有些踉跄的身影,不忍又问:“若是……若是梁郁欺负你了,你只管告诉师兄。”时容与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衣袖将整个手背都盖住了,并未露出任何痕迹,他淡淡道:“告诉师兄,师兄又能如何?”方石仪又失语半天:“我……我去给你揍他!”时容与轻笑了起来:“你把他揍坏了,我的灵力去找谁要呢?”“这小子皮厚……”方石仪刚又要说些什么安慰时容与,突然反应过来时容与说了什么,愣在原地,“怀瑾师弟,你,你说什么?”他听清了时容与说的什么,才觉得眼前的人突然一下子离他好遥远。明明近在咫尺,偏偏如同云端仙,触不可及,也不敢亲近,那人眉眼间的淡漠一如钟山外的雪,冷到骨子里。难怪师尊常说,时容与,最适合修的是无情道。天人本无心,何苦降凡尘?时容与像是并未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令人震惊,反而反问道:“莫非在师兄眼里,怀瑾只是一个常年闭关孤陋寡闻之人?”“我虽不是药修,也不懂药理,双修之法却略知一二,即便当真不知……这每一次与梁郁做完那些事后,神识入灵府,无端汇聚的灵力,还不足以让我探究一二吗?”方石仪这下是真的觉得,时容与有多可怕了:“那你……知道梁郁会是什么下场吗?”这回,时容与倒是顿了顿,随即道:“知道。”方石仪:“那你……你果然对他,还是恨着的,是吗?”时容与的目光望向了窗外,轻叹了一声,这会儿在他脸上又多了一分悲悯:“谈不上恨吧,他也不过是被卷入局中的可怜人罢了,若不是这一场算计,他本可以不受那么多折磨,至少不会变成如今这般偏执疯魔的模样。”方石仪沉吟许久,问:“那你打算怎么做?”时容与收回了目光,门外没有人,他也不担心方石仪会把这些告诉梁郁:“等我灵力恢复,我会替他稳住神识,待他养好,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方石仪看着时容与平心静气的说出这句话,一时又想问:“怀瑾师弟,你究竟把梁郁当做什么?”时容与垂下眼眸,似乎也思索了一番,随即才道:“我曾将他当做徒弟,尽心教养,想他不受魔种与灵力的折磨,安稳一生,也曾将他当做师弟,想要护他周全,让他余生有光可照,有人可依,但是师兄,不论如何,我想护他之心是真,纵使设局利用,妄虚宗断我四肢,废我修为也是真,魔宫百般折磨,种种痛楚,亦是真。”“我如今利用他重筑修为,替他稳住神识保他不会魂飞魄散,也算两清。”方石仪再也说不出什么,他劝不了时容与,也不知道如何劝,时容与对梁郁做什么都不为过,哪怕折磨对方,杀了对方,那生生折断四肢废掉修为,将时容与从云端拉入泥沼,并没有人操纵梁郁逼迫他这么做,是梁郁自食其果。只是若是真到了两清的地步,以梁郁的性子,恐怕做不到,他如今对时容与这般执念,若是得知时容与存了和他两清的心思,恐怕会当场发疯吧。可那时时容与恢复了灵力,甚至按照这样修炼下去,假以时日必能飞升,到了那时,梁郁再也奈何不了时容与,也禁锢不了对方,又该如何呢?方石仪这一瞬间,不禁想问问,这世间事,是生离苦,还是死别苦?是求不得苦,还是放不下苦?是眼睁睁看着所爱在眼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苦,还是得知所爱之人不爱自己只想相忘于江湖更苦?这恐怕,世间唯有一人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