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容与皮笑肉不笑:“此事我还是得回去问问我师尊再给浮玉掌门答复吧。”浮玉似乎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的打算,笑着点头:“好啊。”她冲着时容与举了举琉璃杯,果酒入喉,清爽可口。时容与也只好举了杯,只是琉璃杯刚靠近唇畔,他便觉得不对。酒有问题。绕了这么大一圈,公开了这么震惊的一个消息,就是为了不知不觉的让他喝下这杯酒么?时容与不动声色的将酒喝了,反正这具身体是傀儡,一缕神识操控而已,酒里也不是毒药,而是迷药,对他而言没什么作用。倒是时容与的本体化作了澍清的模样,靠在梁郁身边,而梁郁正在扒虾,将虾肉去头剥壳后放进了时容与的小碗中,一只接着一只,将那只小碗盛得满满当当。一旁的韶华看的眼热,拿过自己的空碗,跟讨饭似的挪到了梁郁旁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梁郁瞥了他一眼,没理他。韶华举着碗道:“梁师兄,你也给我扒两只虾呗?或者……澍清师兄碗里都那么多了,我拿两只……”他探出去的手被梁郁重重拍开,整个手背迅速红了起来:“梁师兄,你也太偏心了!”时容与从梁郁身侧探了个脑袋出来,对韶华道:“阿郁这个待遇可是我的专属。”韶华瘪了瘪嘴,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恼,又回去坐着了。他还挺羡慕梁师兄和澍清师兄的相处氛围的,格外融洽,这世上还没听说过师弟给师兄扒虾的,梁师兄对澍清师兄真是好过了头。不过想想澍清师兄重伤初愈差点死掉,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比起平日里有些血色的清冷模样,反而多了几分让人想照顾的怜惜。换他,他也给澍清师兄扒虾!倒是梁郁听着时容与的话,唇角不自觉的挑了起来:“师兄,都剥好了,吃吧。”和韶华不同,梁郁看着时容与这副稍带病气的模样,除了心疼怜惜,还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将人欺负得更狠一些。这个念头一动,他便想抬手扇自己一巴掌,师兄都伤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时容与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梁郁身上,梁郁的手还没擦,不敢去碰时容与,举着手僵在那里,着急道:“师兄,你是身体不舒服了吗?”时容与却是在笑:“阿郁,你怎么这么乖,这么听话。”梁郁垂眸道:“师兄喜欢就好。”时容与坐起身子,接过梁郁扒好的一碗虾,还没吃完,浮玉便又举了杯,邀请所有人喝一杯。他这一次没再将酒喝下去,而是顺着唇角倒入了衣领,酒水染湿了他的衣袍,但不会有人注意到。旁边的梁郁确实看的眉头一皱:“师兄重伤初愈,还是别喝太多。”时容与瞥了上面的浮玉一眼,淡笑道:“没事,我已经好了。”他回头,却见梁郁压根没动酒杯,问:“你怎么不喝?”梁郁看着他,道:“我不喝,喝醉了就没办法保护师兄了。”时容与笑了笑,倾身凑近梁郁:“你已经保护的很好了。”梁郁看着时容与,对方白皙的脸上不知不觉间爬满了红晕,眼神也带着些许迷蒙:“师兄,你喝醉了。”时容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靠近梁郁时,在对方耳朵低声道:“酒里有问题,你也得装醉。”梁郁顿时眸光一凛,冷着脸看向酒杯:“浮玉?她要做什么?”时容与:“不知道,装醉。”梁郁这才收回了目光,有些为难道:“师兄,我没喝醉过,不知道怎么装醉。”时容与好笑道:“那就装疯,醉了的人喜欢借酒发疯,干点出格的事,都行。”梁郁不禁看向时容与,看着对方假装醉酒的模样,时容与不止脸颊,就连眼尾都染上了一层红色。妖冶到让他挪不开眼睛,他只想带着师兄赶紧回房间,这样的师兄,旁人不配看。他滚了滚喉结,问:“干出格的事?”时容与轻轻点了一下头。梁郁的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了时容与的唇上,沾染过酒杯的唇带了点水光,将两瓣唇衬得水灵灵的,让他无端想要揉捻,想要按上去,欺负一番。他的手一点点凑近时容与,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唇时,转头捏住了时容与的脸,将那张一贯清冷的脸捏的嘟了起来,他笑道:“师兄,好可爱。”这笑容底下却是惊涛骇浪,天知道他方才是如何忍住的,若是真喝了酒,恐怕……时容与也是一愣,他还从没被人这般捏过脸,可是他方才自己说的,耍酒疯干出格的事都行,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连表情都做不了,只能瞪了梁郁一眼:“撒手。”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梁郁噙着笑没有太过于捉弄时容与,很快便松了手,似乎怕时容与生气,立刻又道:“要不我还是喝醉昏睡吧。”说完,也不等时容与说什么,自己先倒头趴在了桌子上。时容与其实也没真的生气,见状也趴下了:“这个法子也不错。”没一会儿,满大殿的弟子全都醉倒在了地上,包括怀瑾仙尊。浮玉看着底下的场景,将手中酒杯里的果酒一饮而尽,随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梁郁身上。比起给欲魔复仇,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魔种……她走到梁郁前面,笑的还是那么甜,眼眸中却泄露着丝丝缕缕的红光,她抬手,魔气化作黑雾缠绕在她指尖,眼看着就要碰到梁郁。一只素白的手忽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令浮玉无法触碰到近在咫尺的梁郁,她愤怒的朝旁边看去,只见“澍清”正浅笑着看着她。浮玉眸光一沉:“你没醉?”时容与轻轻抬眉,胡扯道:“我酒量比较好,浮玉掌门见笑。”浮玉冷笑一声:“区区一个元婴,没醉就没醉吧。”时容与点点头:“其实我很好奇,血魔为什么对我师弟这么感兴趣啊?”“浮玉”脸上的笑一顿:“你知道我是谁?”她还没震惊完,梁郁也缓缓抬起了头,眸光阴冷的看着她。“浮玉”这才知道这两人装醉等着她呢,她轻笑一声:“好啊,那就试试。”元婴的澍清她倒是不怕,但魔种……她抬手一挥,时容与连忙松开“浮玉”的手,一个闪身飞到一边,但“浮玉”没有和他缠斗的打算,盯着梁郁,手里的夜明珠朝着对方砸去。梁郁旋身躲开,那夜明珠却缠着魔气仿佛被操控一般,在他身后紧紧跟着。时容与幻化出弟子剑,风雪十三剑令这大殿仿佛染上一层霜雪,他身若游龙滑到了“浮玉”身边,剑身泛着寒光,朝着“浮玉”刺去。“浮玉”一打二游刃有余,一边还问着:“你们何时知道我就是血魔的?”时容与衣袂翩飞:“你的演技说实话,挺差的,弟子死亡不见悲痛不见着急,我……我师尊要去后边海域,你却叫他先安顿妄虚宗弟子,白鲨死后你便开始庆功,将自己的蓬莱弟子抛之脑后,可不是一宗之主所为。”“而且,白鲨死的时候,在喊救……救谁呢?你当时捂着嘴后退,看似害怕,实则是在操控白鲨吧?”“浮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化神后期的威压蔓延至整个大殿,她轻蔑地看着两个人,掌心悬浮的夜明珠光芒大盛,周围柱子上用作装饰的贝壳珠子,地上嵌着的夜明珠都齐齐发亮,好似一个结界。时容与有一瞬间被这白光刺的眼睛都睁不开,但他是修者,警惕性仍在,直接闪身离开原本的位置,后背撞到了一个结实的东西,气息熟悉。梁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师兄,小心。”时容与不知道为什么,在看不清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听到梁郁的声音还令他挺安心的:“你自己才是,她似乎是冲着你来的。”梁郁知道血魔想要什么,他只踏出一步将时容与护在身后:“师兄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梁郁召出坠霄剑,剑身一凛,挡住了“浮玉”的珠子,那铺天盖地的小珠子好似万千把箭朝他们射了过来。时容与道了句“专心”,运起灵力铸成一个结界,将两人护在里面。“浮玉”见状,笑着道:“元婴而已,真以为能抵挡化神吗?”她说着,不过轻轻抬手,夜明珠从她掌心飞起来,在时容与的结界上轻轻一叩,结界应声而碎。“本来想把你带回去,给我做个炉鼎,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杀了算了。”“浮玉”看着时容与,抬手又操控着那颗夜明珠,仿佛能够无视一切屏障。“浮玉”仿佛猫捉老鼠一般玩弄着两人:“怀瑾仙尊不醒,你们……在化神眼里,不过蝼蚁。”那夜明珠如同一把利剑,就要直直击穿时容与的眉心。下一秒,她的胸口便先中了一剑,梁郁以肉眼难以看见的速度闪到了“浮玉”的身后,身形犹如鬼魅,靠近血魔他才能正大光明的使用魔气,如此,师兄即便察觉到魔气,也不会怀疑是他修魔。“浮玉”低头看了一眼插/在/身/体里的剑,愣了一下,随即笑的欢:“我说过了,有鲜血的地方就有我,我死不了的,而你们,今日就要长眠于此了!”她话音还没落下,化神后期的修为直接压制时容与和梁郁,灵力术法和夜明珠全都没用,手掌变成了蹼,尖利的爪子如同五把钢刀,直直的朝时容与捅去,仿佛要将那颗脆弱的心脏捅穿。时容与瞳孔一缩,青玉扇差点在他手中凝成实体,眼前却被一抹温热溅湿了眼眶,透过那鲜艳的红,只能看到梁郁模糊的身影,而他被对方拥入了怀里。时容与怔了好一会儿,眼前一片猩红,看不清东西,只有梁郁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师兄,我终于,护住你了。”他说完,垂头搁在了时容与的肩头,而时容与手中,青玉扇凝成实体,他似是叹息了一声,捋了捋梁郁的头发,低低道:“傻子。”等时容与再次抬眸,他的神色格外冰冷,脸上的冷漠比雪山之巅的冰霜还要冷,眼眶中的鲜血缓缓淌下,似落了两行血泪,他缓缓站起身,灵力抹掉了脸上的鲜血,当着“浮玉”的面,将傀儡收回了袖中,神识拼凑完整。化神期的威压扫遍整个大殿,“浮玉”睁大了眼睛:“你……你才是时容与?”时容与手一抖,展开青玉扇,扇面青光流转,带着浓烈的杀意:“只许你狡兔三窟,不许我也防备一手吗?”“浮玉”嗤笑一声,脸上的鳞片都显了出来:“你就不怕我告诉所有人,你假扮门下弟子,将他们耍的团团转?尤其是这个……梁郁?”时容与静静的看着她,随意道:“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将这件事说出去吗?”他话音未落,青玉扇从手中脱出,在空中旋转着划向“浮玉”,一边拿起了梁郁的坠霄剑,风雪十三剑灌注了化神期的灵力,急急朝“浮玉”周身命门刺去。“浮玉”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多,她闪身躲开青玉扇,在空中扭成不同的姿势,时容与招招杀意,没多时她便败下阵来。她看了一眼满身鲜血昏死过去的梁郁,冲着时容与嘻笑一声,下一秒,浮玉眼瞳中的红光缓缓散去。她的裙底,双腿化作了一条泛着光的蓝色鱼尾,从额头蔓延到脖颈下的鳞片将半张脸和露出的身躯遮挡,细长的尾巴浮在半空中,长发散落下来,是那深海中最美的鲛人。满殿的夜明珠也挡不住浮玉尾巴上鳞片的光。时容与抬剑挑了青玉扇,将淡青色的灵力划向了别处。一道黑雾从浮玉眉心钻了出来,顺着梁郁地上的鲜血蠕动着。时容与冷笑了一声:“还真以为,有鲜血就死不了了?”他手中青玉扇一挥,地上所有的鲜血凭空浮了起来,那蠕动的虫子覆盖在鲜血之下,一并被悬空,下一秒,时容与青玉扇一挥,空中的鲜血尽数炸了开来,化作漫天血雾,最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