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钰手中的忆魂球差点儿掉落,所幸贺佑唯眼疾手快接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颗刻着狐狸图案的鬼工球,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问道:“那他去世之后,契约的妖兽呢?”
“祖父他有旧疾,无法再契约妖兽,如果需要御敌,他只会从御兽宗后山的林子,或者镇妖塔里临时契约一只。”
“原来……是这样啊。”颜钰声音有些嘶哑,“能让我在他墓前单独待一会儿吗?”
贺佑唯走开之后,颜钰终于支撑不住,在贺铭礼的墓前跌坐下来。
就在这时,虞无弦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似乎有灵力波动,面前的颜钰好像跟之前的有点不太一样……
她缓步走向前,手里抓着丁柏元给她的净毒灵珠,在颜钰的身边停了下来,
“颜钰姐?”
颜钰抬头看她,眼角的泪痕还来不及抹去,只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小丫头,竟然让你找到这里了,真不容易。”
虞无弦如墨般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颜钰,隔了一会儿才问道:“这里就是忆魂球里的记忆对吗?”
颜钰狭长的狐狸眼半眯起来,紧紧地盯着虞无弦,进入一种强烈的戒备状态。
虞无弦仿佛没看到一般,继续道:“难道你一辈子要把自已困在这第三层幻境里吗?”
“这与你何干!”
颜钰嘴上这么说,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手里的镂空珠子,蹙着眉心,若有所思。
虞无弦俯下身子,更靠近了她一点,净毒灵珠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你是不是见过那个戴面具的蓝家人了?”
听到蓝家两个字,颜钰浑身一震。“蓝家?蓝家……对,就是蓝家人,毒死了阿礼!”她的眼睛再一次变得艳红,身体变得虚晃起来。
四周的景象也开始摇摆不定,就像是幻境随时会崩塌一样。
“小心,这个幻境空间现在极不稳定。”苍速的声音在虞无弦的脑海中响起。
虞无弦不禁皱起眉心,如果幻境不稳定,那么被困在幻境里的人就会被波及。像她这样的修为自然是不必担心,但外面还有那么多无辜卷入的路人……
“那就只能速战速决了。”
虞无弦嗖地一下,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她手中捏着的符纸已经碰触到颜钰的忆魂球。
她的动作迅速精准,颜钰还来不及反应,突然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从珠子中涌出,整个幻境似乎都为之一震。
忆魂珠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她们二人笼罩其中。
与之相辉映的,是虞无弦怀中净毒灵珠所发出的淡绿色光芒。
一股温暖又熟悉的力量包裹着颜钰,她红色的眼珠渐渐转变为棕色,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幻境中的痛楚和混乱开始慢慢退去。
“吴弦?”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
“我们这是……在我的幻境里?”
虞无弦点点头,“所幸这是在你的幻境里,虽然幻境失控,不断将周围的人卷入,但也保护了你没有被人操控。”
“现在能将幻境打破,放所有人出去吗?”
颜钰闭上眼睛感知了片刻,突然笑了一声,带着难以忽略的自嘲。“第三层幻境是由阿礼的记忆组成,直接打破的话……”
她就无法再通过这些记忆,和贺铭礼产生连接了。
虞无弦拿出判官笔,低头沉思,颜钰记忆里的贺铭礼,和贺铭礼记忆里的贺铭礼,大概是不一样的吧。
如果想保留贺铭礼的记忆,那就得想其他方法来破除幻境。
“不用费劲了。”颜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那些记忆……只会让我徒增烦恼,消失,就消失了吧……”
说罢,颜钰抬起手,所有属于贺铭礼的记忆画面开始快速滚动起来。
那一幕幕真实的记忆画面,贺铭礼的笑容、御兽宗的日常生活、贺铭礼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所有的记忆如同流水般涌现,最后嘭地一下,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片黑暗,深不见底的湖水。
如烟花绚烂过后,最终归于虚无。
“如果回忆让你痛苦,你会选择留下它,还是忘记它?”这个问题在虞无弦的脑海中突然浮现。
她记得自已好像问过这个问题……
料想的压迫感和窒息感并没有出现,虞无弦被她之前看到的那个大泡泡包裹住,这应该是颜钰给她的保护。
可就在这个时候,黑暗的湖水中,那些触手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四面八方伸来,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
从水面上传来一阵阵强烈的震动,整个空间像是处于某种胶着的状态,介于崩坏与重塑之间。
明明颜钰已经破除了自已的幻境,怎么会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将阴阳鱼里的白鱼拿在手上,灵力正在不断往她的身体里输送。
“你不该再用它。”苍速突然出声警告道。
虞无弦手持簪剑,猛地一挥,无数道白光穿透黑暗的湖水,照亮了整片水域。
“我自有分寸。”
那些触手迅速地撤离,仿佛尖叫着躲避,可最终都被剑气驱散,化作无数的细小气泡,上升到水面,融进空气里。
同这些气泡一样,虞无弦的身影如同一柄利剑,划破水面冲出。
果不其然,她看见五张黑色的符纸正盘旋在湖面上方,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禁妖阵,将颜钰困在其中。
虽然只是一个简化版的阵法,但威力却不小,颜钰的妖力被五行符阵克制住,正在快速地流逝。
虞无弦的剑柄指向了悬在半空的上官尧,“怎么又是你!”
“师妹,别来无恙啊。”上官尧嘴角仍然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掐着手诀,十几张符纸接连洒向天空。
下一秒,雷声隆隆,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在半空中集结。
虞无弦望向不远处的吴芯和结界里的路人,面色铁青。
“你疯了,这里还有这么多无辜的人,你在幻境里用这么多张雷符,是想全部灭口吗?!”
上官尧脸上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嘲弄,“呵,这些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