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咬牙硬受了一掐,搂住她的脖子不?放,他感受到了从前方投来的目光,回?以挑衅的眼神。
堵车堵了将近半个小时,盛朝美美地享受独处时光,暗想抢座的举动果然正确。
车流缓慢地动起来,向前驶出一段后,能看到旁边车道用黄色的警戒线围住了。
原来是发生了交通事故。
盛朝不?经意地瞥向窗外,眼见着四五个急救人员将担架合力?抬上救护车后车厢。
铺天盖地的暗色中,一抹触目惊心的白。
一瞬间,他的心被恐惧攫取住了。
与此同时,一双手?从后方遮住他的眼睛。
轻柔地叹息传进耳中:“不?要看。”
盛朝小声地开口?:“我不?害怕的。”
徐惊雨满眼的不?相信——他的胆子一直极小,怕高、怕黑、怕鬼、怕鲜血和尸体。
“真的!”盛朝不?愿意被她看扁了去,急于自证,“我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怎么可能害怕尸体!”
此话出口?,车厢内陷入了寂静。
徐惊雨捏他的腮肉:“勇敢小狗。”
盛朝不?再争辩,靠在她肩膀上。
雨天路滑,封泽放慢了速度,平安到家。
徐惊雨回?到房间,先给室友们发了旅行的照片,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
聂思柔:“再秀,我马上飞到白邑抓你。”
“我还在加班,”苏倩兮咬牙,“自己的忙碌固然痛苦,朋友的悠闲却更叫人揪心。”
徐惊雨拍了伴手?礼,点击发送。
漂亮的小玩意有效安抚了人心。
乐妍冒头:“你打算再玩多?久?”
“白邑挺好玩的,”徐惊雨回?答,“我第一次出来旅行,等把假期销完了就回?宜市。”
“你也晓得?是第一次旅行,”乐妍立刻攻击她,“大?学时候每次约着旅行你都不?来!”
“对,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孤立你呢!”另外两人附和,群里开起对她的批·斗会。
“下次,”徐惊雨发了个求饶的表情包,“下次有时间,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旅行。”
乐妍满意了:“好,反正我随时有空。”
苏倩兮叹气?:“当?老板的就是不?一样。”
“咱们几个,数你工资最高,”聂思柔不?禁吐槽,苏倩兮可是进了大?型生物制药公司,当?今时代最赚钱的职业,“在姐们面?前卖可怜没用。”
“就是的,”乐妍帮腔,“我还负债呢。”
热闹的嘴仗到苏倩兮下班方才结束。
外头的风雨一刻也未曾停歇,徐惊雨思来想去,给盛朝发去了一条消息:“你不?要紧吧?”
那头没有回?应。
三个房间并不?是平行的,而是呈“凹”字型分布,徐惊雨透过窗户向外张望,他屋里已熄了灯。
估计是睡觉了。
她宽了心,改发消息给封泽,叫他进来。
徐惊雨解下个人终端,去卫生间里洗澡,再出来时,封泽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你洗过了?”徐惊雨注意到他换了家居服,身上传来清新好闻的沐浴露香气?。
“嗯。”封泽伸手?,将她拉到他腿上坐着。
他环住她的腰身,双臂发力?,将她抱到旁边的床上,密密麻麻的吻倾泻下来。
闪电劈开了天际,雷声在耳边轰然炸开。
徐惊雨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她的小狗兜兜。
小狗怕打雷,每次雷雨天必要往被里钻。
“你在想什么?”封泽垂下眼眸,神态迷离,湿黏黏的吻在她的脸际和脖颈徘徊,一路往下去。
“嗯……”徐惊雨低低吐了口?气?,神思被迫收敛回?来,集中于某一点的触觉上,“我是在想你。”
她永远是这样——惯于撒谎,惯会哄人。
封泽不?愿计较细枝末节,卖力?地讨好她。
放在床头的个人终端闪着光,屏幕亮起。
盛朝的回?复弹出主页。
“园园,我做噩梦了。”
他从边境回?来后,貌似就没叫过她园园。
十八岁的盛朝才会叫她园园。
徐惊雨想到他说过的话,思绪又乱了,他没说起过,她也没有真正地关心他。
他害怕鲜血和尸体,却在边境待了六年?。
她抬手?推开了封泽。
他猝不?及防被推,不?禁露出愕然的神色。
“我没兴致,”徐惊雨低声解释,“不?想做。”
“那我的奖励呢。”封泽定定地注视着她。
徐惊雨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奖励。”
男人眸中的欲色和迷离神态,一瞬间尽数退去,他恢复了平日里的矜重自持,缓慢地站起来。
徐惊雨仰头:“你生气?了?”
“没有,”封泽说着折身离去,走到门口?时补充一句,“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
徐惊雨靠在床头,望着窗户上的雨珠。
许久过后,她起身走去了盛朝的房间。
屋子里黑漆漆的,依然没开灯。
盛朝埋在被子里,似乎睡着了。
徐惊雨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弯腰对他耳朵吹了口?气?,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真睡了?”
她作势要走,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进了怀里,双手?双脚同时缠上来,“别走。”
徐惊雨用力?掐他的脸:“哟,不?装了?”
盛朝跟小狗似的,闻她的味道,蹭她。
她顺了顺他的狗毛:“做的什么噩梦?”
据说上过战场的人,会留下心理创伤。
“梦见你不?要我了?”盛朝委屈地回?答。
徐惊雨抬眼静静盯着他:“真的假的?”
她思忖起他的噩梦是不?是现编的瞎话。
“当?然是真的了,吓得?我心脏砰砰直跳,”盛朝握住她的手?牵引着按在他胸肌上,“不?信你摸摸?”
他连睡衣都没有穿,早在这等着她吧。
但是,他的心脏的确跳得?飞快,脉搏强健有力?,穿透肌肉几乎在她掌心跳动一样。
重重的黑暗包围住两人。
他的眼眸中却盛着碎钻般的微光。
徐惊雨搂住了他的脖颈。
这一次,是允许的意思。
封泽睡不?着,鬼使神差地走到别墅外。
噼里啪啦的雨点砸进露天泳池,水面?泛起波涛,以同样重的力?道砸在了他的脸上。
雨水淋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却能清楚听见,屋内传出来的动静。
盛朝哑着嗓音求她:“再来一次?”
她原本是不?允许的。
但盛朝求她、磨她、闹她,她就许了。
如果刚才,他也跟个孩子似的求她,想留在她房间,会不?会得?到她对盛朝的纵容?
封泽不?敢探知结果,他贴着墙根,身躯慢慢地滑落,坐在庭院里装饰用的石头上。
其实,他真的讨厌下雨天。
十一岁的雨天在眼前重现,他拿了奖,独自走回?家,很晚后才收到了车祸的消息。
爸爸在医院抢救,盛朝也在医院。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包括舅舅都赶去了。
他想去医院,想守在爸爸身边。没人顾得?上来接他,毕竟他过去了也派不?上用场。
“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妈妈叮嘱他。
他忘了后面?的事情。
只记得?他抱着奖杯,坐在门口?的青石台阶上,迎着雨水一直一直地流泪,仿佛眼泪能救人。
眼泪救不?了爸爸,他发誓再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