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江湖上的纷纷扰扰,全真教亦有全真教自己的困扰。
话说嘉定十六年八月十五那天,一场比斗,最终彻底把人家醉仙楼嚯嚯成了灰尽,丘处机他们也不知道是真的怕人家索赔还是怎地,竟然连夜就跑路。
一行九人,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周伯通,只能先回全真教,毕竟他们已经离开全真教多时,教中事物交予赵志敬处理,还不知教中事物如何!
经过一路艰难跋涉,在热心香客的赞助下,他们乘船走马终于在半个月之内便赶回到了终南山重阳宫。
三年多没回来,丘志清感觉重阳宫已经大变了模样,原来的宫门位置倒是没变。重阳宫原本就是建在山谷之中,原来的建筑仅占山谷的一小部分,而今山谷内的建筑竟然占据了三分之一还多。
往日还算清幽的重阳宫,如今却是多了几分喧嚣……
就连他喜欢去的藏经阁都已经搬到一个巨大的山洞之内,就连练武场都多出了几个!
看着一群在重阳宫门前迎接的三代道士,丘志清默默的看了一下,竟然还有一小半不认识,其中也少了一些记忆中的人,看来三年间,确实是改变了很多……
嘉定十六年九月九,重阳仙门登高日,跳跃天门,脱胎换骨,证得真身!
俗话说的好:东风不予周郎便,遍插朱萸少一人!
重阳节的早课非常隆重,几乎全员到场,齐诵道经的场景,彷佛让本该逍遥清幽的道家福地多了几许神圣庄重。
今日,全真教掌教真人马玉,传下了一道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法令:即日起,全真七子需闭关精研内丹术,全真大小事务由全真三代首席——丘志清!全权处理!
这个法令一出,别说赵志敬当场跳了起来,就连丘志清自己亦是有些蒙圈,自己连教导弟子都没教过几次,怎么就突然要执掌全真教务了?
不过看到赵志敬直接跳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的表情,丘志清更是眉头一皱!怎么这人修道这么多年,怎地还在此等虚名面前如此失态?
悄悄的给赵志敬打上一个“权欲熏心,六欲眯眼”的标签!
虽然不知道为何回来短短几天,全真七子就决定用自己这个外出三年的掌教亲传弟子,来替换掉赵志敬这个一直以来都是三代首座的弟子。
不错!其实赵志敬一直以来都是三代首座,其中除了他本人是第一批拜师入门之人外,还有就是他的年纪是三代弟子中最长者,功夫在三代弟子中算是最好的几人之一!
不错,只是之一!他并非打遍三代弟子无敌手……
截止丘志清三年多前下山之前,他的武功一直都不如房志起和刘志远,和尹志平,李志常等人亦是在伯仲之间,而房志起和刘志远是丘志清亲自指点练武。
所以丘志清虽然一直没有参加过门内大比,可他的武艺在三代中最强,这点倒是无人质疑。
悄悄观察一下其他人的反应,在座的几十位亲传弟子之中,大部分人都是略感诧异,并未有多少面露不愉之人!反倒更多的是面露期待之色……
对!他肯定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期待之色。
这倒是让丘志清很是不解……
很快,隆重的早课结束,今日可谓是放假一天,既不用习武锻炼,又无需习文抄经。
自己本想去找一下自家师父,问问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却被房志起和刘志远一左一右夹住……
“志清啊,一别经年,当下为秋;跋山涉水,特来叙旧!”两人笑嘻嘻的驾着丘志清就往后山跑,他也刚好享受一下官老爷的待遇,也便也就任由他们二人架起,一路往后山奔去……
“话说跋山涉水的好像是我吧?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这话没毛病!
房志起笑道:“是啊,知道你跋山涉水来找我俩叙旧不容易,你看我们现在不也驾着你跋山涉水了么?就当扯平了!”
还能这么算么?
此时刘志远亦是说道:“不错不错,听师父说你是到大宋临安城去了,怎么样?给我们说说临安是怎么个繁华盛景如何?”
三人说说笑笑,便来到了以前他们经常关爱小动物的后山之中,此时秋意愈浓,正是草枯雉兔肥的时节,这些年他们也算是吃出了规律来了,秋天的兔子和山涧中的鱼是最肥的!
片刻之后,三人设好陷阱,撒上饵料,然后开始守株待兔,丘志清顺带做了个浮漂开始在山涧瀑布砸出来的水潭中垂钓,期待中午弄一个丰盛一点的野炊。
顺带补充一句,这个山涧不通往古墓,你要问他怎么知道的?因为他们在这里从小玩到大!
房志起好奇的问道:“师弟,陆游诗中说: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难道临安真的这么繁华么?夜不宵禁,店不关门?”
刘志远亦是符合道:“师兄说得对我也好奇,不过就连陆游那等大诗人都在临安混得不好,即使感慨世态人情澹薄得似纱,还想着骑马客居京城享受那份繁华,开销一定很大吧?”
他们两人都是关中人,都这么大人了,估计进了终南山就没下过山,哪知道什么人间繁华?
于是丘志清并开玩笑道:“临安自是繁华的,正所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两人目瞪口呆,刘志远小声的说道:“师弟,你还敢去那种地方?”
这话把丘志清问的一愣:“哪种地方?”
房志起悠悠的道:“就是歌舞不休的地方……”
“去这说的是当朝官员的宅邸现状,跟你们品性高洁的志清师弟有什么关系?”
……
三人在后山之中放肆了一下午,临了将要下山之时,却发现刘志远有些情绪低落,丘志清不由好奇,在他心中,这位刘师哥可不是什么多愁善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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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这是怎么了?总不至于师弟出去几年,厨艺大进,让师哥有些念念不舍了吧?”
房志起调侃道:“还能怎么地,前些天师叔师伯们讨论开枝散叶之事,他作为师父的嫡传二弟子,有幸被派往洛阳地区,独自撑起一片天,以后他就是全真道南无派的首席了!”
丘志清恍然大悟,这个事情他自然知道!回终南山的路上,他们获得了一个消息,金国把首都南迁到开封,金国中都很快便陷落,此时蒙古大军大举进兵,大有横扫河北之势!
此时全真教也面临着一个全新的选择——是死守着终南山,还是开枝散叶,占领各座名山大川,把全真教变成像天师道一般,由多支道脉构成的模式。
这个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金国怕是坚持不了几年了,因此全真七子决定各领一支道脉,平时不打全真教的名号,只是以派别命名,如刘志远他师父谭处端创立的“南无派”!
对外称作“南无派”,对内则称为“全真道南无派”。其中房志起同为谭处端嫡传,则是作为一个分支留在终南山中,作为“全真道南无派”派驻终南山重阳宫祖庭的代表一类……
而此次全真七子闭关,便是要彻底完善一番全真道的理论,以及道境等。
……
晚课之后,丘志清敲开了马玉的掌教院大门,马玉把近年来全真的一些情况说给丘志清听,主要是收入,支出,以及各地挂靠道观的情况等。
没错,现在北地有很多道观都挂靠在全真教门下,他们多数都有自己的传承,亦无非是大树底下好乘凉而已!
“如何?可有信心将我全真教在你手中发扬光大?”马玉面带笑意,眼神却是相当严肃。
“时间有点紧张,徒儿若是说十成十的把握,那肯定是骗师父您老人家的!不过徒儿听说各位师叔都已经决定分散出去了?”丘志清最终还是没耐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马玉走到窗前,伸手接住一枚飘落下来的杏叶,感慨的道: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此番金国一败涂地,蒙古又杀戮成性,风雪欲来心忧愁,无力回天冷不休。我等不论是方外之人的身份,还是江湖中人的身份,都只能勉强自保,回天乏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