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跟曲家合作还有其他方式,是爷爷他们太固执。”

聂尧臣不愿在背后多说长辈的不是,话锋点到即止,也不多说了,只坚持问:“你真的吃醋吗?”

“我要是说我吃醋,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那我以后叫你……熙熙?”

他好像听过她朋友这样叫她。

“我倒无所谓,看你喜欢怎么叫。”

其实名字对她来说只是个代号,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的躯体虽然在劫难中幸存下来,但同样是受之父母的姓名却都已经不能使用了,别人怎么称呼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在乎。

“我还是喜欢叫你77。”

就知道他会这么想,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因为这个名字是属于我的。”

“谁说的,肖灼不也这么叫?”

聂尧臣果然变了脸色。

明天开始他就要跟肖灼说,不让他再这么叫了。

肖灼跟着含琦和夏婵他们去吃饭回来,走到门口连打喷嚏,一推们就看到沙发上的“坐腿杀”,连连后退:“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夏婵差点被他踩扁,正要发作,含琦反应迅速,进门哎呀了一声,揶揄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啊,免得干柴烈火烧到我们。”

元熙拨开聂尧臣环在腰间的手,站起来拉了拉衣服:“说好了来捧场的,别想偷溜啊,店没打烊呢,谁都别想走。”

“啧啧,现在就露出资本家的嘴脸了啊?”含琦瞥了聂尧臣一眼,“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于是也跟着站起来:“今天辛苦你们了。下午喝饮料下午茶的话,我请。”

他看miu姐和元熙她们偶尔对一起工作的同事这样说,大家都会很高兴。

含琦却说:“这么热的天,可不是一般的辛苦,光一顿下午茶就打发了啊?”

聂尧臣看着元熙。

她便替他做主:“晚上吃龙凤楼,港式点心自助,鲍参翅肚任点,算在聂总的账上。这样可以吧?”

众人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聂尧臣第一次体会到有人替他做主却很愉快的感觉。

也许是新店折扣够力度,下午还真有几单生意上门。元熙包扎花束的技巧也是到花市那家批发门市找年轻女孩儿学的,经验不足,包得慢,她叫含琦他们先去吃饭别等她了,反正她中饭吃的晚,一点都不饿。

最不擅长应付时差的聂尧臣在她沙发上盹了过去,一楼空调太足,吹得他缩着肩膀,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竟然像个孩子似的,让人生出几分于心不忍。

她叫他上楼去睡,阁楼上她做了简单布置,简易的床铺干干净净的,还没有人睡过。

聂尧臣当然没意见,他困得厉害,见到她之后整个人放松下来,这时候就是让他睡稻草堆里他也能睡着。但当他躺下,元熙出来关上门后,心里总还有些戚戚焉,不踏实。

没有客人来的时候,她过几分钟就上楼去看看他,看他是不是还安稳无恙好好躺着。

等最后一束花被客人取走了,她终于起身大大伸了个懒腰,摘下围裙,锁上店门后上到阁楼去。

夏季昼长夜短,这个时间了天还没有全黑,一楼店铺布置得特别温馨而敞亮,她倒没有之前刚回到这里时那么害怕了。

聂尧臣手机上定了闹钟,自律惯了的人并不打算不顾时间地点倒头睡到天昏地暗,两个小时,他都算好了,要起来陪她去吃点东西。

因此元熙上去的时候,他正好醒过来,阁楼比较热,他的衬衫只是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领口露出一线白皙肤色,在窗外越来越昏暗的光线中晃人眼。

元熙被他这副模样撩动了欲念,之前由于种种突发事件、生病、短暂分隔两地而压抑的热,就在他那一线诱人的肤色里找到了出口,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没有给自己太多思考的时间,就已经将这把火烧到了他身上。

聂尧臣这回没有推开她,事实上是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亲近,他也想她想得快要发疯。

她以一种大胆的姿态吻他,丝毫不怕那张看似脆弱的床承载不了两个人的重量而倒塌,反正最后一点理智也已经被这把火给烧光了。

日头渐渐落下去,最后一点余晖也收尽的时候,两人才终于耗尽最后一丝热情,如狂风暴雨渐归平静,只剩最后有情人之间温存的拥抱。

聂尧臣摸到她鬓边汗湿的头发,哑声问:“饿不饿,累吗?”

她摇头,攀着他的肩膀挪到跟他平行的位置,去吻他额角那条伤疤。

“还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没事的。”

倒是这条疤又让他想起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事,与今天的热情旖旎完全不同,她那时明确地说过,她不想在这里跟他做。

他事后试着分析她为什么会这样,向心理医生咨询,向已退休的老刑警打听,才开始慢慢了解她的身世。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晕血,她那种应激般的反应有个学名叫创伤性应激障碍,简称ptsd——有的人能通过专业治疗挺过去,有的人终身无法治愈。

他的病,也是终身无法治愈的。

他并不希望赵元熙跟他一样——她明明出生时健健康康,为什么要经受这样不公的宣判?

然而有人说,不要追问命运的逻辑,不会有答案。

他只能用自己有限的共情能力去理解她——假如她不喜欢在这个空间里跟他有任何亲昵的行为,他永远不会再勉强她。

花店终于可以打烊了。

元熙锁好外面的铁门,问他:“想吃什么?”

含琦他们早就吃完了,酒足饭饱之余还特地发了消息给她,似乎猜到他们两个留在店里会做坏事。

但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就算去找家餐厅吃正餐也完全来得及。

聂尧臣却说:“去你那里吧,想吃你煮的东西了。”

什么都好,牛排、汤面,哪怕最简单的炒饭,只要是她亲手做的,就是他想念的味道。

元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笑了笑:“好啊,正好我最近又把冰箱塞满了,该有的东西都有,就去我那儿吧,我来做。”

两人没有开车,散步似的慢慢走回去,聂尧臣在路上趁机捉住了元熙的手。

他们两个之前从没这样像情侣般牵着手走在大马路上,感受十分新奇,聂尧臣甚至紧张得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第45章 今后也别再来找我

回到赵元熙租住的酒店式公寓,两梯十六户的格局决定了居住环境不可能跟高尚社区的商品房相比。

今天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路走回来,感觉路上行人都没有比他们更幸福的了,连路边小店橱窗里并排放着的塑料模特仿佛都能看出爱情的甜蜜,自然也就让聂尧臣都忘了在意其他不好的细节。

直到她住处的门口,他才皱了皱眉头:“什么味道?有人在公寓炖大便吗?”

“……”

男人的观感还真是惊人的一致呢……

赵元熙打开了公寓的门,热腾腾的螺蛳粉气味果然掺杂在强劲的冷气里迎面而来。

聂尧臣差点窒息。

“哎,赵元熙你这么早回来啦?我以为你今天新店开张会弄到很晚呢,还打算吃完这个就开车去接你……”

jas捧着一大碗刚煮好的螺蛳粉放到桌上,眉飞色舞的还没把话说完,就看到跟在元熙身后的聂尧臣,顿时愣住了。

聂尧臣比她更惊讶一百倍。

短暂的对峙之后,还是她先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聂尧臣想要上前,却被那碗螺蛳粉给熏得五感尽失,只能站在原地,“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我?我现在住汤慕泽那里,想煮个螺蛳粉吃他都不让,说把他屋子熏臭了,我只好问元熙能不能到她这里来,她答应了,还告诉了我开门密码,我就来了啊!”

“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她故意拖长语调,“噢,我听说你原本有个情人,就想来看看情况嘛!结果不看不知道,你也太吝啬了,居然让人住在这么小、这么旧的公寓里,连保姆和司机也没有,还让她帮你照顾那个什么mini鳄鱼一样的东西,也太惨了。元熙,他每个月给你多少钱,我给双倍,反正我正好打算在春海租个房子住,你可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保证比这里好多了。”

聂尧臣看向元熙:“你认识她?”

这话其实问的不对,要是不认识也不可能人不在的时候就放她进来,自说自话地用她公寓的炉灶煮东西吃,仿佛出入自己家一样。

他意思是,她知道这个年轻女人是谁吗?

赵元熙波澜不惊:“嗯,认识啊,她叫jas嘛,我没猜错的话,中文名字曲嘉倩,是你的未婚妻。”

“你……”

“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还以为我伪装得像fbi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我在医院对面的小吃店碰到你的时候就怀疑了。我看过曲嘉倩的照片,尽管照片跟你本人相差很大,远没有你本人漂亮,加上你那天又戴了墨镜,我不敢肯定。但很快你又在我朋友的婚纱店出现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一次相遇是巧合,两次就肯定事有蹊跷。加上你又说你订了婚,但婚期还没决定,我就更加肯定这个猜测了。”

其实最后坐实她猜测的还是秦飞白的调查,他那天带jas去取车,看到了她完整的护照信息,元熙请肖灼拿曲家大小姐的信息来一对比,立马就对上了。

她是一个人从美国费城经到上海,再到春海市的,没有别人跟随,只有她自己,像是一次自作主张的出逃行动。

聂家的旁支祖辈是曲家过继来的孩子,到了聂尧臣他们这一辈,继承人之一的汤慕泽算是她的远房表哥,她这回来就暂住在他那里,连那辆六百万的幻影跑车也是汤慕泽的。

“你可真会说话!”阐述个事情经过还不忘夸她漂亮,曲嘉倩受用得很,还不忘朝聂尧臣刻薄两句,“也只有你这样的人能受得了他。”

他闭了闭眼。

“你跟我来一下。”

聂尧臣终于下定决心突破螺蛳粉的结界,过去拉起曲嘉倩就往门外走。

“喂,你放开我!我粉还没吃呢,我的晚饭……”

她不止煮了粉,还在来的路上买了别的吃食,尤其那个张牙舞爪却一看就鲜香麻辣很好吃的小龙虾,买了两大份带过来,是准备让赵元熙教她怎么吃的。

现在全被他破坏了!

元熙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到桌上还有肉夹馍,顺手拿了一个吃,边吃边看着两人拉拉扯扯到门外去了。

作壁上观,等一等看他们能谈出个什么结果。

聂尧臣将曲嘉倩拉到门外走廊上,又来到电梯间,确定元熙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终于缓下一口气,问道:“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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