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全靠逍遥军获胜,没藏讹真对李轩自然心中感激。
而且,他看到李轩的姿态摆的这么低,对他的印象大好。
两人一见面,没藏讹真就问:“驸马,辽南路军已败,十五大军只剩了七万余人灰溜溜的跑回朔州,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不如你带联军随我一同前去贺兰山支援野利元帅?”
李轩面现难色,道:“大舅,你也看到情况了,我们虽然胜了,却是惨胜,逍遥军主力精锐损失近半,一万人马只剩不到六千,我需要休整补充才行,还得留在绥州,防备辽军反扑。”
没藏讹真心想,他说的确实是实情,抗辽义勇联军人虽多,号称五万,但真正的精锐部队却只有逍遥军,其余义军,怕是碰到普通的辽军都打不赢,更别提辽中路军耶律洪基手里的禁军了。
于是道:“那好吧,你驻扎在此,相信辽军新败,不敢再来进攻,不过我休整一天,就得带着这支精锐去中路军支援了,绥州的防御,就全靠你了。”
没藏讹真的这支铁鹞子重装骑兵,本来只是派到南路来救火的,这可是李秉常手里最后的王牌部队了,中路节节败退,每天都有城池丢失,已经丢了大片的领土,没藏讹真此战并没有丝毫损失,自然要去中路支援。
李轩闻言大喜,没藏讹真一走,绥州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他打算直接来个事实上的管理,先就不跟李秉常说了,感觉说也没啥好说的,地盘谁都想要,说破了反而大家脸上都挂不住。
当晚,联军在城中大宴庆祝胜利,没藏讹真将捷报传到灵州,李轩也派人去雁门关传信,毕竟这里离雁门关已经不远,名义上自己还是大宋的副帅,没必要跳过苏东坡去朝廷传信,就把捷报报给了苏东坡。
……
东京开封,吕府,吕公着正在书房接待来自逍遥军的客人,此人英俊潇洒,而且相当的年轻,才二十出头,此时正穿着一件黑色长袍,道:“吕大人,李将军派我来东京的目的,自然是想加强跟朝廷的联系,已保障朝廷对逍遥军的物资援助,可以顺利的抵达西夏,这其中,吕大人出力不少,一点小小的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里面全是银票。
大宋贪腐成风,官员之间,公开行贿受贿,都是常态,吕公着抽出稍微一看,大吃一惊,里面至少二十万两,这个数字,甚至超过了朝廷对逍遥军首批援助物资的数目。
随即大喜过望,将信封装进怀里,笑道:“李将军是自己人,最初就是老夫举荐他面见太后,这才拿下了副帅的位置,既然秦公子是李将军派过来的人,那你也是自己人,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老夫但凡能帮上忙,自然会全力以赴。”
拿了好处,自然要办事,官场上的规矩,吕公着还是懂的。
这人自然是秦公子,此时,只听他道:“吕大人,在下寒窗苦读十余年,自然是想做官,幸得李将军赏识,在逍遥军中任一个小小的后勤指挥使,李将军的意思,希望在下能到兵部任职,不知道吕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职位可以推荐的。”
吕公着想了想,道:“这个嘛,待老夫跟其他同僚商议一下再答复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最小的官也是五品以上的给事中或者员外郎,不知道秦公子是否满意?”
秦公子当即大喜,连忙跪了下来,道:“吕大人对在下的恩德,如再生父母,请受在下一拜。”
吕公着也是老奸巨猾之人,司马光已经主动安排了一个任伯雨在李轩身边,以试图掌握义军这支力量,成为自己在朝堂上的本钱,他原就有意染指,没想到李轩居然主动派人过来找自己,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更何况对方还这么懂事,一来就是重金出手,毫不吝啬,双方可以说,一拍即合。
……
数日后,义军在绥州大败辽军,杀敌近两万,辽南路大军十五万人,只剩七万余人退出西夏边境,回防朔州的消息,传遍了列国的朝堂,仿佛一道惊雷,震得各国朝廷都在热议。
开封,皇宫大殿之上,一片沸腾,群臣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采,还没开朝,群臣都早早的聚集到了殿上,三五成群的热议。
此刻,只听一名老太监大声道:“皇上驾到!”
群臣立即停止议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片刻,高太后牵着小皇帝的手走了出来,也是一脸的笑容。
待坐定之后,众人行了礼,然后,高太后微笑道:“这李轩果然是一员福将,只带着区区一千五百亲兵前往西夏,就能组织人马,打败辽军的南路军十五万大军,各位爱卿都说说,接下来,我朝该如何应对?”
御使大夫曾布首先出列,道:“太后,形势大好,微臣以为,我们应该抓住大好时机,命驻扎在雁门关的苏东坡大军出击,争取拿下燕云十六州,完成太祖皇帝的遗愿!”
此言一出,附和的群臣很多,大宋自太祖皇帝开始,历代皇帝都不忘收回燕云十六州,太宗赵光义还因此出兵跟辽军大战,却一败涂地不得不签下城下之盟。
高太后显然有些心动,此时,司马光上前,道:“太后,辽军南路军虽败,但主力尚存,撤退有序,更何况雁门关外,可还有二十五万的北院大王的兵马,此时出兵,我们并没有胜算,既然李轩能败辽军,我们不如让他继续对抗辽军,看看情况再说,万一他下次败了,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司马光的话,给众人浇了一盆冷水,高太后闻言,收回了刚刚的心动,点头道:“还是司马大人沉得住气,不错,我们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先看看耶律洪基的反应再说,毕竟他手里的五十万中军主力,在贺兰山节节胜利,西夏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司马光同样对李轩很是担忧,因为任伯雨早就把义军的情况汇报给了他,特别是李轩居然公然使用明教反贼抗辽,让司马光大为火光,但他很能沉住气,暂时接受了任伯雨所说的,让明教和辽军两败俱伤的策略,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今日朝堂上一片喜庆,他并不想提这事让太后太难受。
吕公着连忙道:“太后言之有理,此事不能捉急,不过李将军这次战功赫赫,朝廷应给予奖励,微臣建议升李轩为殿前副都指挥使,同时加大对逍遥军的支持,下批援助价值白银二十万两的粮饷和兵器。”
此言一出,司马光又站了出来,道:“太后,微臣也建议给李轩升职,不过,这二十万两的援助,户部实在是捉襟见肘,拿不出来,不知可否酌情减少些!”
司马光和吕公着虽然同为旧党,而且是太后的心腹,可如今高太后支持旧党,新党已经被打压得抬不起头,重要人物都已经不是贬官就是归隐,之前唯一在朝堂上还有点话语权的蔡确和刑恕二人,又已经倒戈,而且还带了一大批新党人士反对新法,跟旧党混了,所以如今的新党都已经被驱除出朝堂的核心权力层,司马光跟吕公着二人的铁血同盟,也自然出现裂痕,两人都想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吕公着道:“司马大人,如今抗辽乃是朝廷的第一重务,其他的事情都要让路,司马大人还是得设法筹集支持义军的物资才是。”
司马光丝毫不给吕公着面子,道:“吕大人,之前的全国总动员,朝廷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的银子,如今,又要在边境驻扎重兵,防辽军攻入我大宋境内,我们哪里有这么多的财力支持义军,他们既然是自愿抗辽,那主要还得自己想办法筹集粮饷,朝廷只要象征性的给些,不惹人非议就行了!”
女人都小气,高太后自然也不例外,她是既想马儿跑的好,又不想给它喂草,司马光的话,深合她意,此时点点头,道:“司马大人所言极是,不过,李轩这次的功劳确实很大,我们可以将吕大人所说的正四品的殿前副都指挥使,提升为三品的上将军,连升数级,应该足够,至于援助物资,还是按司马大人说的办吧!”
她倒是聪明,尽来虚的,大宋重文轻武,即便是一品的武将,比如枢密院枢密使文彦博文太师,还是得看文臣的脸色,这个所谓的上将军,也就是名字好听而已。
既然太后已经开口,一锤定音,吕公着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他跟司马光同为旧党,但二人是大大的不同,司马光此人,为人公正廉明,他反对新法,纯粹是政见不合,而吕公着则是为了私利,政治投机,两人不可同日而语。
朝会结束之后,司马光离开皇宫,准备回自己的宰相府,一路之上,到处都是炮竹声,和百姓们的欢呼声。
当他的轿子经过一条繁华的街道之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司马光感觉奇怪,打开轿帘,问:“阿福,什么情况?”
阿福是他的老仆人,自小跟着他当书童,如今,是司马府的老管家。
只听阿福道:“回老爷,前面街道人太多,堵塞了道路,要不要我派人过去驱赶,这群人太过分了,连宰相大人的路也敢阻拦。”
司马光道:“胡闹,老夫虽为宰相,但也不能仗势欺人,我们去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完,就下了轿子,亲自过去察看,不得不说,司马光其实也算一名好官,当他走近人群,发现街边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脑袋大,脖子粗,肩宽手长,声音洪亮,正说的口沫横飞,此时正道:“各位,不是我吹牛,岳将军带着我们,数百人就杀入敌人十万大军之中,差点就取了辽狗耶律鬼才的脑袋,但此战,我们逍遥军也损失惨重,毕竟人太少了,那个惨啊,五千人打得只剩下不到九百人,所以,这次回来,我韩千钧就是来招募热血青年参军再加上募集粮饷的,各位乡亲父老,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可以出人,欢迎加入我逍遥军第二军,大家跟着李将军一起,杀进燕云十六州,完成我汉人百年来的心愿。”
他一说完,围观的百姓热情鼓掌,踊跃捐款,他身后的数十名汉子人人站得笔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满脸的杀气腾腾,托着盘子接受众人的捐款,胆子小的人甚至不敢近前,远远的将铜钱抛了过去,现场就有二十余名年轻人表示愿意参加逍遥军抗辽,直接围过去报名了。
司马光吃了一惊,他对逍遥军的情报很清楚,自然知道,逍遥军中确实有一员悍将,就叫韩千钧。
司马光当即寻思,没想到李轩居然将此等悍将派回大宋招兵,简直是大材小用,此乃天赐良机,李轩逍遥军的威名,可以说此战之后,天下皆知,司马光已经开始担心这股力量失控,毕竟不在大宋境内,自己不好把控,而且,逍遥军自成体系,根本不会受枢密院节制。
想到这里,对阿福招招手,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韩大头满意的看着眼前的风景,这一切在他的预料之中,心想,果然还是京城的人最有钱,第二军残余的两百多人,大部分还在养伤,他最急,率先带着数十人就跑回来招兵了。
正在此时,人群中挤进一个老者,大声道:“这位壮士,我家老爷捐款一万两!”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张大额银票。
围观的群众哗然大惊,要知道,这里围观的群众中,大部分都是捐的铜钱,偶尔有捐个几十上百两的,已经算豪客了,这老者一出手就是一万两,显然,来头肯定不小。
韩大头笑的合不拢嘴,笑呵呵的亲手过去接过,还不忘道:“还请老丈告知你家主人的姓名,捐这么大一笔钱,我们逍遥军会记住你们的名字,将来会刻碑颂扬功德。”
老者笑道:“那倒不必,我家老爷想单独跟你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
韩大头自然一口答应,心想,没想到有大生意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