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嫔心底大骇,却又见祁珉神色淡淡,就好像他真的只是这么想的。
然庄嫔是最早跟在祁珉身边的,不敢说将祁珉的性子全然摸清楚了,起码七成还是有的,祁珉此际,心中绝对是有想法的。
但具体是什么想法,还得试探试探。
庄嫔缓缓起身,拖着孕身为卫琼说话,“陛下明鉴,慎选侍勤谨侍上之心臣妾也看在眼里,到底是她年轻,臣妾才说,她便想了这个法子。”
她知道,在面对祁珉这种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时候,他宁愿听你明说你想利用他的强大,也不愿知道他在暗中被人当猴耍。
所以庄嫔这个时候真假话掺半,既没辩解她二人想“利用”祁珉的心,同时还表明庄嫔她自己也参与其中。
她与卫琼同住永寿宫,本就是一体的。
祁珉看她一眼,面前的女子纤颈微垂,一副温顺谦恭的模样,又因有孕,叫人不忍心再看着她如此受累。
轻叹一声,祁珉开了金口,“罢了,你坐下吧。”
庄嫔的性子,他还真是有些舍不下。
“说说吧,你与卫氏费尽心思,想要朕去为你们办什么?”
祁珉大抵猜到了一些,玉牌子还在自己手里,而这玉牌子代表了什么他一清二楚,就是他怎么不知道庄嫔何时也有了这等野心?
得了祁珉的应允,庄嫔娓声道来,将小玉是如何死亡的一一说明,及至最后,竟辨得清丽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愤慨。
“小玉作为宫内之人,宫外那女子尚且敢如此取她性命,若是平民百姓,又该如何?”
此时庄嫔已然是真的很激动,连眼眶都泛着红,她再次起身,“陛下尊德,普及万民,臣妾知道陛下日理万机,难有时间再管此事,然天子脚下,更该是百姓安居乐业之地。”
伏下身去,“陛下圣心仁厚,臣妾,惟愿还小玉死后之安宁。”
庄嫔字里行间并没有提及太师府,言辞恳切间,一切只为小玉,就好像她的心,一直都是站在感性这一边,没有别的私心。
祁珉静静地听着庄嫔的叙述,眼睛一直未从她身上离开过,概因从未见过庄嫔这一面,连带着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探究。
其实庄嫔感情的真假他并不想知道,不过是恰巧他需要这个理由。
就如庄嫔话里所言,他“圣心仁厚”,自然就不能任由别人在天子脚下作恶,那是在变相挑战他的权威。
祁珉施施然站起身来,绕过凳子亲自去扶起庄嫔,“难得你有此善心怜心,慎选侍亦然,你二人于后宫其余众人来说,实乃典范,就连皇后,怕也是有不及。”
庄嫔半起的身子一顿,就着祁珉的手又要跪下,“臣妾惶恐,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不敢作比。”
与祁珉相处,最忌讳的就是顺杆爬,这话真要顺着祁珉接下去,能不能保全他二人情意都难说了。
祁珉手上使了些力气,阻了庄嫔继续跪下的动作,语气难得也放柔了些,“你有身子,不必动不动就跪的。”
“放心,这事朕自有考量,你便安心养胎,要是太过憋闷无聊,就叫卫氏来陪你。”
祁珉都这样说了,再多说也无益,于是乎庄嫔很识相地起身,“臣妾明白。”
用过晚膳,祁珉并未留宿,起驾回养心殿批奏折去了。
卫琼掐着点地溜到主殿,庄嫔看着她那猥琐的样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来得倒是巧了。”
卫琼暗道不好,立即上前为她捏着肩,殷勤道,“我的好娘娘,您辛苦了,妾身这就为你松泛松泛。”
庄嫔由着她这般献殷勤,直说了祁珉的反应,“陛下说了会查,但具体如何还得看他,近几日我们只需按照我们自己的日子过活就好了。”
卫琼重重点头,她可是很听话的,“都听娘娘的!”
庄嫔没来由地又想给卫琼一锭子,瞧着是个木讷好欺负的,实际上呢?
“少来,你自己可有的是想法,居然敢拿陛下做筏子。”
卫琼狗腿一笑,“哪有,妾身一贯以娘娘为首的。”
庄嫔撇嘴,表示不信。
“所以你真的只是想查清小玉的死因?”
庄嫔突然发问,她不否认自己帮忙是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卫琼,她有些看不透。
还是说卫琼一个小小选侍,偏有问鼎中宫之心么?
卫琼哪知道庄嫔现在在想什么,只想着怎么才能完美地回答她这个问题,然自己一贯始终的圆滑二字,此时便凸显出了出来。
她很诚心地,“同娘娘说句真心话,为小玉是不假,但是妾身也确实是有为自己的小命考虑,不求别的,只求之后还能日日为娘娘做饭,这就是极好的了。”
不过为了在这如深渊般的后宫中得到一个较好的结局,从某个角度来说,卫琼的话千真万确。
这么坦诚?
“这话难说,你总不能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卫琼哪能让庄嫔这么消极,厚脸皮地蹭了过去,“只要娘娘不嫌弃,下辈子都是做得的。”
……
二人笑闹之际,卫琼却静不下心,她还有些别的忧虑,想必现在皇后早就在揣测这件事,虽说皇后在后宫,但以她的实力绝对可以跟宫外搭上线,然后在祁珉出手之前便叫人先去抹掉痕迹也不是没有可能。
嗐,她们现在也只有静静等待了。
与此同时,长明宫。
“你可查清楚了去永寿宫那位妇人的身份?”
皇后坐在上座,问着春和。
“回娘娘,那妇人是采买司一个叫小玉的宫女的娘,听说那小玉在宫外被马车撞死了,进宫是为了领东西的。”
“那你拦着她问出点什么没有?”
皇后觉得不至于这么简单,领东西便领东西,卫氏把她喊过去干什么?
又不是卫氏自己撞死的。
“这个……不曾,”春和有些冒冷汗,“那妇人紧张得很,奴婢说自己是皇后宫里的,有什么尽能帮她,她也不说。”
皇后脸色一冷,“那陛下去庄嫔那,还是如往常一样么?”
春和不敢说话,因为她确实不知道。
见状,皇后颇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自己身边就没有一个得力的。
陛下的心思她已经愈发琢磨不出,或者说从一开始陛下就没给她琢磨心思的机会。
他的心思大多时候都在永寿宫周氏那,这给了她很强的危机感。
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了。
现下这事又太过古怪,整得她有些心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想了想,还是为自己寻个心安。
“春和,你给家里递下消息,看看最近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