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因子虚,因老狗,混账东西!而后,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戴三七已经彻底绝望了:得,又晕了一个。被一棒子打昏的阳长,被药迷昏的权持季,现在加个吐血气昏的喻白川,真是流年不利,一排儿都倒了。因老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放倒了三个!!!半裁叶跑得飞快,很快就剩下一个残影,戴三七实在是走不开,庄琔琔还牵着他的手,故作老成:“因老板,实在是本事。”这一来一回把所有人都扰得一头雾水,但是毫无疑问:因子虚不是好人。衙内那边早画了因子虚的像儿贴在集上,风风火火地搜了几个时辰,赤脚大夫就侯在门口,胡乱地给人扎着针。庄琔琔鼓了鼓腮帮子,指了指喻白川,道:“那该拿他怎么办?”方圆百里有点名气的赤脚大夫无论庸医还是圣手全都聚在这里七嘴八舌地吵着,好像阳长和权持季都要活不成了一样。直到喻白川被抬了进去,大夫们挨个把脉,原来叽叽喳喳的嘴个个紧闭了起来。真正的无药可医就是共识,压根不用讨论开什么方子用什么药。把过脉的大夫们个个转回身子,抖了抖白胡子,僵硬地把手抽了抽。“死了?”戴三七把手摁在喻白川人中的位置,愣愣地点了点头:“明明还有气啊。”几个白胡子大夫颤巍巍的:“就是还有气才吓人啊。”这个身患奇症的病秧子,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他家祖宗该在阎王殿里把头磕烂了吧。奇迹,一个行走的奇迹。他们互相推搡着:“老夫下不了针,你来,你来。”“你个老匹夫不是很牛吗?你来啊!”“简直是混帐混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动手啊?”“那你怎么不上?”“要上你上。”……“上什么上?”脖颈上都是针的阳长突然被吵醒暴起,暴躁地嗷了一嗓子,他脑中猛地闪过一片白光,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是被因老狗砸晕了。“因老狗呢?权持季呢?”戴三七见到阳长醒了,简直是热泪盈眶:“阳长大人!!!”“干什么?哭丧啊?”阳长把颈后碍事的针一根根揪了出来,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哪个蹩脚大夫扎的这两个破针?”戴三七猛一下扑到阳长那里,差点就要咬着小手绢嘤嘤嘤了:“大人,看看我们将军。”阳长却一下望见了正瘫软在地上的喻白川,咋咋呼呼地吓了一跳:“因老狗出息啊,一下砸昏了三个!连他这病秧子都没放过,权持季怎么回事,打不过因子虚?切!”庄琔琔:“……”只能说学医的都有好好地保养自己的身体。阳长大人被敲晕了一起来就生龙活虎能蹦能跳的。“药箱拿来。”阳长把过桌上的药碗细嗅了嗅,确定这方子没啥大问题后就急吼吼地一饮而尽,苦得张牙舞爪,口中生津,这才止了渴,吐着舌头去摸喻白川的脉。乱七八糟的脉象,白得病态的人,喻白川没补上颜色的发根子都是雪白的,阳长每次见他都要啧啧称奇,这病秧子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那日在喻白川屋内给他正骨,阳长哪壶不开提哪壶似的,讽道:“哟,跟了许沉今这么久,不仅病没好,骨头还越来越脆了,怎么没给你摔死。”夜风入户,明明烧了地龙却一点也不暖和,喻白川面如金纸,触地之处,衣衫已经湿透了,像只落水狗。或许,他一直在这条名为生命的河中沉浮,从未上岸。他早绝了上岸的心思,只想不被湍急的河流淹死,为此,随波逐流也无所谓,喻白川向来没有什么主见。他喘息:“你猜为什么我要跟着许沉今?”阳长用肘抵了他脱节的臂,将骨骼生硬地掰了回来,道:“为什么?”喻白川虽然容易骨错位,却很耐得了疼,拧着眉头愣是没叫一声,喉间呜呜咽咽。等回过了气,他才道:“因为别人总会说,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只有许沉今说,跟了我,管你有药吃。”“我不需要别人假惺惺地称赞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这样显得我应该知足常乐了,这样显得我立刻死掉也够本了。我想要的只是活下来。”“为了这病,我游历过很多地方,拜访过许多大夫,他们都被我的病吓走了,说无能为力,叫我尽人事听天命!”“只有许沉今,他告诉我,我一介鸡鸣狗盗之徒可以当国师,可以成为神,他要吊住我的命,他要给我药。”喻白川歪头惨叫了一下:“遇见了许沉今我才有了价值,有了盼头。”阳长被他灼人又偏执的目光烫了一下,表情错愕。这个自诩悬壶济世的小太医突然直了眼睛,莫名其妙的懊恼铺天盖地,他感觉自己总是一边治愈伤者,一边逼疯伤者。他没有资格在喻白川面前对许沉今冷讽。阳长怔怔地,刚才说出口的嘲讽不过是一拳打了棉花,阳长像要补偿不安的良心一般:“那你可以跟了我,我可以治好你,你对我也有价值。”喻白川傻了一会:“什么价值?”他也想知道,他这样的病秧子除了装神弄鬼还能办成什么事。阳长收了药匣道:“治好你,我将扬名立万,你将是我的骄傲。”就像是“心肝”一样。阳长突然愣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会有让喻白川做他下一个“心肝”的想法。还没想明白却见喻白川送客,阳长驻足,坚定道:“许沉今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甚至我能给你开更好的方子。”喻白川商人微笑:“阳长大人大气,容我考虑一下。”……第48章 下场回想到了这里,阳长冷呵一声,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唏嘘道:“因子虚真的不是个人,连你也没放过。你和他呆在一起有什么用”与因子虚风雨同舟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比不过因子虚的奸商气性。喻白川好傻,先跟了许沉今有和因子虚搭伙,这人看人的眼睛真挺迷的。权持季的迷药好解,阳长熟练地开了方子叫庄琔琔煎得稠稠的给权持季灌下去,药不醒他也苦醒他。果然,阳长大人妙手仁心,一帖子药下去权持季立马咳了两声。庄琔琔站在榻边,手抖了一下,眼眶子都要颤了,热泪盈眶:“阳长大人,先生咳了咳了,我是不是把先生呛到了。”阳长讽道:“你现在爬上去,在他胸口上猛猛跳两下,保准醒了。”庄琔琔:“呜呜呜……大人别开玩笑了。”阳长挤过去一把把庄琔琔推开,满脸不耐烦:“谁开玩笑了?”然后一记肘击打了权持季小腹,手臂重重一推,似要把权持季五脏六腑都碾碎了一样。庄琔琔:“???”他的小肉又是一抖。呜呜,阳长大人也疯了。戴三七却已经习以为常。在他的印象里,阳长经常被圣上派过来给权持季看诊,一开始阳长轻柔用药,温声细语,时刻保持温柔大夫的人设。后来诊得越来越频繁,阳长大人越来越烦躁,开始叉着腰一边啐一边粗暴用药。最近更是变成了懒得用药,推拿正骨的空当顺便拳打脚踢,只要死不了,阳长就不管了。果不其然,这一套推推打打下来权持季一声闷哼。他终于皱眉转醒,一把攥了阳长粗暴动作的手扔了回去,满脸的不耐烦:“阳长,拿开。”庄琔琔都是眼泪的小脸还皱巴巴的。权持季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后脑勺疼,脑子还很混沌,在榻上沉吟片刻,权持季这才思绪回笼。他迷迷糊糊想:他是因何事而晕了?好像是……因为因子虚毁了书生的画迹,他暴怒出手,却见因子虚跪地,只求知画证词。他赤手空拳将因子虚打得不醒人事。却有飞贼偷袭用迷药手段将他放倒,带走了因子虚。权持季重重地捶了一下床板,后槽牙要咬碎了,他恨恨,心道:我要杀了因子虚。权持季终于想了个明白清楚,心里的恼怒就更盛,他拿了身侧的刀,重重地插透了桌板,是要将人万段碎尸的架势:“喻白川呢,把他拖过来。”若是因子虚跑了,他就先杀了喻白川,权持季有的是手段让因子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权持季本性恶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他继续发着声:“把喻白川那个病秧子也给我拖出来。”阳长:“……”他默默让道,让权持季可以看见晕得不醒人事的喻白川。空气突然一阵沉默,场面相当滑稽。权持季禁不住诧异,对身边的戴三七道:“他……你打的?”他倒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场面。戴三七老实:“不是属下,是……被一个飞贼气的。”权持季无法理解:“飞贼把他绑起来?然后气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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