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大的个头,还晚熟。

挺大的个头,还晚熟。

车子刚开到润都,勉强停稳,戚笑樱迫不急待握住门把,后脑勺都透着“逃离”二字。

谢凉运筹帷幄地锁了车门,等她自己回头。

“车停稳了没你就下去?”

“你开门,”戚笑樱小脸涨得通红,“我要回家。”

谢凉嗤了声:“我哪里说错了?”

“你哪没说错?”戚笑樱扭过脸,语气几分愤愤,“如果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成绩好,凭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就非得是你。”

她气到语无伦次,稀里糊涂脱口而出。

话一落,不只谢凉默了,连后排三个看热闹的人也默了。

悄寂的氛围中,戚笑樱滚烫的大脑逐渐冷静,待发现自己讲了什么,又含了哪些深意,她还未消停的脸再度涨成柿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是想说,凭什么她的成绩就得比他的差...

也不对。

怎么说都不对。

啊!!!

她为什么一定要跟他排一起对比?

谢凉唇角笑痕很深,纵着她胡言乱语反驳。

“好,”他上半身探到副驾,指腹从她滚热的脸蛋拂过,接近缱绻的温柔,“那你成绩好,我当那个差的,樱樱是最棒的,行不行?”

戚笑樱:“......”

后排三人:“......”

片刻,戚笑樱欲哭无泪,决定一个字都都不再多说,冷冰冰吐了两个字:“开门。”

“假期别乱跑,”谢凉没为难她,耐心叮嘱,“想出去玩我带你...”

他说一句,戚笑樱顶一句:“你不要上课了?去哪些地方叫‘乱跑’?”

谢凉不气反笑,手掌粗鲁地揉乱她头发:“我啰嗦,我有罪,樱樱...”

戚笑樱:“开丶门!”

把宋冉也送回家后,这辆崭新的车内便只剩下三个男生。

张牧胸口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兄弟,你栽了。”

“他早栽了,”周广涛一副呕吐的表情,“挺大的个头,还晚熟,但凡早熟些,不至于凶了人家那么久。”

谢凉不搭理他们,兀自低头整理手机中拍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戚笑樱的单人照,他偷偷拍的。

少女脑袋上倒扣着他的棒球帽,一个人蹲在城墙边研究上面的字迹,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的认真。

谢凉看得眉目浮出温柔,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几下,把这张照片设为了锁屏。

“兄弟,”周广涛忍无可忍,“咱就说,咱能不这么恶心吗?”

“就是,”张牧掐细了腔调,“樱樱是最棒滴~”

话落,前排抽纸盒猝然砸了过来。

伴着一句凝结冷意的话:“樱樱是你叫的?”

张牧假装被砸中,哀嚎:“谢二水,人家跟你没完!”

周广涛哈哈哈笑的不客气。

谢凉挑眉,玩世不恭的调调:“看到没,这就是以后我家樱樱训老子的样子。”

“......”

挨训你得意什么。

劳动节假期结束后,月考成绩出来了。

戚笑樱如遭雷轰,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她补了半年的课,几乎从无间断,每天作业搞到十一点,居然一夜回到解放前,生生倒退了五十多名。

赫铃安慰她:“真不是你差,就是别人太优秀。”

戚笑樱趴在课桌上,脸埋进手臂,忍着眼泪别丢脸的掉出来。

以前在梨花村上学,她成绩虽不是拔尖的,但从未出现过这种严重的挫败感,能生生击垮人强撑出来的自信,分分秒秒陷在自我怀疑中。

“哎,你上个月就是心事太重,”赫铃哄她,“好多次上课都走神了,咱这个月专心点,争取期末考个好成绩,好吗?”

戚笑樱勉强回了她一个微笑。

接下来几天,她心无旁骛,抛却一切杂念,争分夺秒的上课丶写作业丶补课。

戚尔看得皱眉,严肃命她不许再这样逼自己。

“咱们有许多条路可以走,”戚尔掐腰,训道,“就算什么都不会,毕业了来阿姐公司,阿姐养你一辈子。”

“......”戚笑樱唇微张,“阿姐,咱们家的智商,是不是都给你了,你为什么不剩一点给我?”

戚尔被她气的头疼,忍不住掐了她脸蛋一把。

“阿姐抢了你的智商,那养你一辈子,行不行啦?”她没好气。

戚笑樱嘟嘟唇,咕哝:“我也想养阿姐嘛。”

这天傍晚,老师临时请假,吩咐他们自习,把发下来的试卷做掉。

五月的夕阳颜色更浓烈些,大片大片地铺在天空,映得人脸庞都是金灿灿的。

戚笑樱坐在窗边,翘密的眼睫垂下,盖住她认真做题的目光。

忽然。

教室拐角内侧的喇叭“滋滋”两声,全班同学不约而同顿住。

教室里的音响与校园里的广播同步,内外一齐发出噪音,不知是哪位领导心血来潮要给全校同学开个会。

赫铃小声嘟囔:“说啊,耽误我时间。”

语毕。

音响里倏地传来道熟悉又好听的声音:“高一秋实班的戚笑樱,有没有在认真听?”

这句话甫从音响中传出来,全班同学的视线猝然转到某个角落。

戚笑樱瞠目结舌,即便知道对方看不见,她还是下意识地盯着音响方向看。

是谢凉的声音。

他声音一向好听,低沈悦耳的,带着颗粒感的磁性,高级的质感加上罕见的温柔,被电流扩散到校园每个角落。

赫铃激动的差点尖叫,挽着她手摇晃。

“有没有看见外面的夕阳,”广播室里的少年一字一句讲得散漫,“从高三部的楼上看去是深橘色的,像秋天成熟的橘园,高一部的教室朝东南,大概是玫瑰色的。”

戚笑樱往玻璃窗外看,仿佛烈火灼烧一般的天空,在她们这一片,透着瑰色。

“同一片天空,连太阳的颜色都不同,”谢凉漫不经心,“你敢说橘色就比瑰色好看?”

不知哪个教室发出尖鸣,喧嚣着青春恣意妄为的躁动。

赫铃激动到抹眼泪:“呜呜,谢学长好浪漫,我哭了...”

“好了,老子从不做矫情的事,”广播里的少年傲慢,悠悠道,“就这一次,唱首歌给你听,开心点。”

尾音一落,音乐骤响。

谢凉嗓音松驰,像闲来无事,随意哼出的小调,懒懒的,倦倦的,勾人的。

他唱的是张妙格的【杯酒人生】。

其中有句歌词:【每个人的生活都千变万化,没必要跟谁的步伐。】

华成硬件设施一流,广播音响质量上乘,透出来的声音如同天籁,响彻整个学校。

图书馆的尖塔上大群鸽子飞过,带起的鸽哨添了几分电影般的音效。

微风刮遍树梢,是放肆的青春,是热血的季节。

不知多少个班级在跟着广播合唱,层出不穷的重叠,出乎意料的动听。

这段插曲结束后,戚笑樱一炮走红。

连老师回来后,都冲着她笑:“开心点啊,小樱樱。”

戚笑樱:“......”

放学后,戚笑樱埋头走路,完全不敢东张西望,每个路过的人都要打量她几眼,像是在观察她有什么特殊之处,居然能撩动华成不近生人的谢少跑去广播室为她唱歌。

就为了哄她。

还只是为了一次不理想的月考。

走到门卫室时,门卫大叔呵呵笑:“你哥哥唱歌可真好听。”

“......”戚笑樱不只脸红,浑身都在发烫,“叔叔再见。”

“诶,等下,”门卫喊住她,“你哥哥来了,你不等他?”

戚笑樱条件反射扭头,果然看到谢凉不疾不徐的往这边走。

他态度淡然松散,不似她一样怕人打量。

当然,主要是没人敢打量他。

戚笑樱默了默,无情地掉头,加快速度往胡同方向走。

“......”谢凉虚虚眯起眼,被她逃避的姿态给气笑了,他挑眉,“戚丶笑丶樱!”

这声音含着危险的警告。

戚笑樱不由得驻足。

她耳垂上的软肉淤红,别手别脚地回头。

谢凉蹬上山地车,骑到她面前,下巴往后座示意:“上来。”

戚笑樱犹豫了。

现在众目睽睽,又发生了广播里那一幕,她再往他后座上一坐,等于坐实了两人的关系。

然而这个想象一出炉,戚笑樱脸蛋仿佛迅速过了一遍电流,激的她颈侧皮肤都起了颤栗。

她居然一点都不排斥这个想法。

甚至,有些,难以描述的,悸动。

少年立在光里,身后是昳丽的晚霞,他背脊微弯,双手撑在自行车扶手,面朝向她,漆黑的瞳孔碎着笑和温柔,耐心又安静等她。

戚笑樱抿抿唇肉,百褶裙摆在大腿晃荡,衬托出她又细又直的小腿。

“走了,”谢凉唇角拉出笑痕,“哥哥陪你去吃个关东煮再回家。”

少女总归脸皮薄,又是在关系被撕破的情况下,她磨蹭上前,细声问:“怎么坐?”

“......”谢凉垂眸,视线不动声色从她小腿掠过,“坐前杠呗。”

戚笑樱静默片刻,腰身矮下,斜坐在后面。

谢凉微觉惋惜:“早知道不装后座了,把前面装软点。”

“走啦你!”戚笑樱凶巴巴的,“少贫嘴!”

谢凉胸膛荡出低低的笑,手掌在她头发上稀里糊涂揉了把:“抓好。”

戚笑樱手慢慢攀到他腰,拧了点衬衫布料攥进掌心。

少年好似不大满意,嘴里“嘶”了声,连头都没回,一只手朝后,精准地抓住她手,强势又霸道的往前拖,直到环住他半边腰腹为止。

“你客气什么,”他声音被风刮到耳畔,“现在是哥哥,以后是男朋友,不都随便用。”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