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楞楞地看着摆满陈府前院的木盒子,看着里面一张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脑中突然燃起剧痛,就像是有人手持巨斧,一下一下的劈砍着我的头,我的眼前突然弥漫起血雾,从淡淡的粉红逐渐蔓延成深红色,我看不到周围的亭台楼阁,也看不见站在院墙边缘的护卫、士兵们,我眼中只有那些曾经熟悉,现在却毫无声息的人。
陈驰上前从身后搂住我的腰,在我耳边温柔的说:“没办法,他们说什么都不肯交出蛊虫,就......只能这样了!”
我喉间突然涌起一股腥甜,我拼了命的往下压,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压抑不住,猛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我像是忘了怎么呼吸,弓着腰拼命的咳嗽喘息,而随着我的喘息,眼前的血雾也慢慢的散开,我终于又看到了清明的世界,也将那些木盒中的脸看得更加清晰。
我缓缓的回头,将视线移到陈驰的脸上。
他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看到我在看他,嘴角上扬的弧度甚至还扩大了不少:“好啦,你乖乖的,再养出最后一直蛊,我就能带你住进皇宫,住进这世间最精致华美的屋子里,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努力的撑开干涩的嗓子问他:“你、会让我做皇后嘛?”
陈驰的脸上闪过一抹明显的不耐,但他飞快的藏起来了,用更加温柔的语气告诉我:“皇后地位特殊,恐怕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不过你放心,无论将来谁做皇后,你都是最特别的那个!”
我笑了,笑得苍凉,可是看在陈驰眼中,却觉得那是开心,毕竟我应该满心满眼都是他,他说什么我都会开心的接受。
我再次转头看向地上的那些木盒,一个一个的仔细看过他们的脸,然后轻声问陈驰:“丹舞呢?还没有找到她吗?”
陈驰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还是笑着告诉我:“她早就不知所踪了!”
我也笑,笑他的谎言实在是太过拙略了。如果没有丹舞带路,陈驰的人是不可能找到蛊神庙的,即便是找到了,他们身上没有苗人的血脉,无论如何都是进不去的,更不要说能将庙里的蛊虫带出来,一定是丹舞,一定是她带着陈驰的人去的。
10、
为了让我安心养蛊,陈驰将我安置在了后院的一栋二层小楼上。并且命人将上楼的楼梯给拆了,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当然,也绝对不允许我分心、离开。
我跪坐在供桌前,看着已经从原本的淡金色变成如今通体乌黑的蛊鼎,心里知道它是因为养出了太多孽蛊,已经染上了邪气,再也养不出好蛊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思索着我有多长时间不曾好好看过这双手了?好像是自从被陈驰种下情蛊的那一日起,我心里就只有他了。可是那蛊虫终究是我养成的,给我留了最后一点点情面,在我吐血时离开了我的身体。
我紧紧的攥起拳头,一拳又一拳的砸在蛊鼎之上。血肉之躯怎么能够抵得过铜质的鼎壁呢?不过两下,我的手上就开始流血。可我好像感觉不到疼,依旧一下一下的砸着,任由自己的鲜血一点一点染遍整个鼎身。
看着被鲜血染满的蛊鼎我笑了,好久都没有笑得这样开怀,我拿起手边的银刀,对准手腕,狠狠的一刀划下,任由血液奔涌而出,我镇定的揭开鼎盖,将鲜血注入鼎内,低低的说了一句:“都结束吧!”
随着我的血越流越多,那些曾经被我种了蛊的人也出现了变化,他们先是愣神,然后心中的那抹执念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他们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怕是被什么东西掌控了心智,才会莫名其妙的效忠陈驰。
特别是跟在陈驰身边的近臣,开始如潮水般反叛,陈驰的皇帝梦终究是碎了。
他气急败坏的登上小楼,只找到了油尽灯枯的我,他抽出佩剑抵上我的脖颈,气急败坏的问:“为什么?”
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因为丹舞的蛊术不如我!”
拼杀声从远处传来,而且越来越近,陈驰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考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抓住我的衣领,像拎着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将我提起,快步走下楼,对正好杀到楼前的那些人义正词严的说:“就是她,就是这个妖女,混进军营,对我们下了蛊,操控着我们妄图颠覆汉室江山。”
被杀戮和鲜血刺激的满眼通红的人根本没有那个闲工夫调查真相是什么,他们只需要一个替罪羊,一个能够解释他们先前谋逆罪行的理由,所以他们就那样容易的接受了陈驰的说辞,在空地处架起火堆,要烧死我这个妖女。
我被绑上火堆时满心平静,眼睁睁的看着陈驰高举火把,一边大喊:“烧死妖女!”一边将火把准确的扔到了柴堆上。
几乎就在一瞬间,我被炽热的火焰包围,可是我并不觉得痛苦,因为从看到那满地的木盒子时,我的血液和灵魂就都被冰封住了,如今,我终于要解脱了,只是我好不甘心,丹舞还活着、陈驰也还活着,那些手染我亲人鲜血的人都还活的好好的......
11、
再醒来,还是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寨,还是在我熟悉的竹楼内,我闻着空气中的草木清香,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将似乎还残留在五脏六腑内的灼烧之气都吐了出去:“真好啊,真好啊,我回来了,那些人的死期也要到了。”
当阳光顺着窗户洒上竹床时,我又听到了久违的敲门声,还有丹舞轻快的嗓音:“月笙、月笙,你起来了没有啊?你答应过今天要陪着我去山下看驻军换防的!”
我坐起身、抬手捋了捋耳边垂落的长发,才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丹舞依旧是我记忆中的样子,瘦小、有点黑,满脸笑容,她进门后就扑到我的床上搂着我的肩膀:“你快一点洗漱啊,下山还有挺长一段路要走呢,我们得快一点,免得去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