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炮!”廖得功少尉将一支燃烧的火把凑近火门处点燃,然后怒吼着下达了命令。
几颗空心铁球落在了宽阔的阿穆尔河河面上,溅起了冲天的水柱,猬集在一些小船和木筏上的俄国人顿时大哗,纷纷叫嚷着朝阿穆尔河南岸划去。虽然东岸人的火炮离得尚远,且发射的也不是爆炸弹,但这些毛子们生怕运气差被打翻船只,因此纷纷朝南岸避让而去——不去也不行啊,难道你没看到火炮阵地旁那群刚刚从草丛里钻出来的火枪手、长矛手么?
第一艘俄国木筏很快就抵达了阿穆尔河南岸,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
惊惶未定的俄国士兵(其实很多是农奴)将辎重与武器都拖上了岸,然后聚集在一处,帮忙尚未上岸的其他船只尽快靠岸。而几位看起来是哥萨克的军官则面色凝重地站在河对岸的小丘上,仔细观察着对岸的东岸步兵、炮兵——看起来有几百人之多哪,居然还有四门小炮,实在太奢侈了!他们从哪里运来这么多弹药和补给的?要是我们也有这样的武备,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时间倒退回大半个小时之前。阿穆尔河南岸,朝阳才刚刚升到半空的样子,库尔汉率着一支步骑混合的队伍,背着朝阳向西北方缓缓进发,在越过两条小壕沟后,他们停了下来,然后静静看着不远处俄罗斯人——这些人正惊慌失措地划着船往南岸逃窜。
在看到时间差不多了后,库尔汉转头看向身后招募来的浪人武士山下勇马,说道:“山下君,待会我的马队出击后你等尽快跟上,不得有误!”
“哈伊!”山下勇马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然后抱紧了手里的刀,面色紧绷,神情紧张,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而他身后还有数百名衣着五花八门的日本浪人,这些人或带着武士刀、或拿着东岸配发的机制刀,甚至还有人拿着缴获自清军的腰刀,脸色苍白、抿唇不语——马上就要猪突白刃格斗了,虽然敌人预计会被东岸上国的马队冲击得极为混乱,但素来听闻哥萨克凶悍难制,就连那些罗斯农奴都彪悍无比,大家难免有所死伤,故所有人都是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
马队已经在高地上排好了阵势,衣甲兵器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慑人的光芒,这在无人的旷野中显得是那样地神秘和恐怖。
随着库尔汉的一声令下,一百余名精锐的山丹骑兵开始缓缓加速,直朝正处于登岸混乱状态之中的俄国人而去。而在他们身后,浪人头目山下勇马也猛地一挥手,数百名浪人便呜哩哇啦地一窝蜂冲了下去,也没什么阵势,就是一副死了爹娘后寻仇的蛮勇之气。
短短的距离根本挡不住打马跃进的东岸骑兵,而俄国人也很快发现了这股出乎意料的敌人,一些登岸的士兵在哥萨克军官的组织下端起火绳枪,手忙脚乱地装药、装弹。
“杀呀!”冲起来的东岸骑兵互相吆喝着身旁的战友,一时间战马嘶鸣、蹄声急促、枪声激荡,沉睡了很久的草原喧嚣了起来。
俄国人猝然遇敌,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士兵和军官们完全是在本能地进行战斗。他们既来不及排成完整的阵势,人数也稀稀拉拉,一个个隐身在草丛中漫无目的地射击,其效果可想而知。
“嗤啦”一声,库尔汉的马刀轻易地在一名哥萨克军官的身上划了个口子,然后又策马撞翻了一名躲避不及的农奴士兵,狠狠地冲进了俄国人的阵中。而在他身后,大股骑兵接踵而至,让这股刚刚登岸的俄国人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没有悬念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登岸的两百多名俄国士兵正处于登陆后的混乱之中,武器、辎重也没来得及全部取下,便遭到了上百名精锐骑兵的突袭,然后便陷入了混乱之中,被随后猪突而来的数百名浪人给一锅端了。整场战斗持续时间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快得让人炫目,俄国人战死135人,被俘71人,没有任何一人能够逃离战场,算是俄国人东进阿穆尔河流域以来败得最惨的一仗了吧。
廖得功少尉很快便从北岸坐船赶来了南岸战场。看着满地的俄国战俘及尸体,他开心地笑了。今天的这场战斗——或许称为屠杀更合适?——其实本就是一个圈套罢了,诱骗的就是最近一两年屡屡跑到海兰泡附近打草谷的俄国人。
这些俄国人隶属于阿尔巴津城堡,但在下游南岸还有一个屯兵寨子,名为阿历克谢堡(位于后世大兴安岭地区呼玛县附近)。他们利用清廷在阿穆尔河流域力量极度衰弱的现状,悍然侵入到了这个地方,进行殖民统治,而且这些人还贪心不足,屡屡派人到下游受东岸庇护的土人村寨收税乃至抢粮。是可忍孰不可忍,俄国人嚣张到这份上,也难怪东岸人要调集人马狠狠地打他们一次脸了。
这次他们纠集了约两百人,趁着地里麦子黑麦成熟的机会,乘船从阿里克谢堡出发,到相对富庶的海兰泡及其附近的土人村落里抢劫——这从缴获的辎重里存在大量镰刀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一定是打算前来抢割达斡尔人种下的庄稼。而审问结果也差不多,这些人隶属哈巴罗夫匪帮,从雅库茨克的国库里赊来了大量镰刀,打算前来附近的达斡尔人聚居区抢收麦子,顺便征收一下实物税(一般是毛皮和砂金)。
这些人目空一切,无法无天,虽然海兰泡的东岸人已警告过不止一次,但这些贪婪的俄国人仍然不打算放过受东岸人庇护的土著,因此冲突就这样不经意地爆发了:廖得功少尉向阿穆尔河战区司令江志清中校申请调拨了数百名士兵和四门火炮,然后在海兰泡以西数十公里的这处有大量达斡尔聚居的地区设了个圈套,专门等着俄国征粮队上门。
这不,这伙贪婪的毛子果真没放过这处土著聚居点,一头扎进了东岸人布设的陷阱,稀里糊涂地全军覆灭。相信经过这一次痛击后,俄国人的脑袋应该会有所清醒了吧?
“库队长,海兰泡那边,就要多多拜托你了。刚才审讯得知,哈巴罗夫已带人去雅库茨克催物资,征粮队也已经覆灭于此处,俄国佬的这个城寨应该已经空虚无比,我要带着人马西进,夺下该堡应该不成问题。”伺机攻夺阿历克谢堡以震慑俄罗斯人是江志清做出的决定,俄国人既然屡次抢劫受东岸庇护的土人部落,那么这次也不用给他们面子了,直接敲掉他们的据点、灭掉他们的征粮队,然后再看他们怎么说,是和是战悉听尊便,不信在这阿穆尔河流域干不过你!
按照事先的计划,库尔汉将带着手下骑兵和一部分步兵留守海兰泡,保护附近居民们收割地里的黑麦、大麦,同时为牲畜过冬准备干草。而廖得功少尉,则将带着炮兵和山下勇马的四百人,搭乘一艘藏在精奇里江某河湾内的小火轮(怕吓着俄国人)逆流而上,直插阿历克谢堡,打算将其据为己有。
8月10日,小火轮上行到了阿历克谢堡,留守的二十余名俄国士兵尚不知晓征粮队已全军覆灭于下游,但在看到东岸小火轮吞吐着黑烟缓缓靠岸时,这些人仍然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尤其是在看到山下勇马这厮带着大群日本浪人趟着河水冲上岸时,这些人顿时怂了,在寨子内匆匆点了几处火后,他们带上食水,第一时间骑马溜走了,看方向应该是往阿尔巴津要塞报讯去了。
只不过设了一个圈套,就轻轻松松地灭掉阿历克谢堡的俄军主力,白得一个地理位置相当重要的堡寨,世上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么?廖得功私下里觉得,这事情要是报到常开胜常司令那里,指不定自己哪天就可以撕掉肩膀上的少尉军衔,改称中尉阁下了吧。
不过,廖少尉的好心情显然还没有结束,据士兵们审讯一名未及逃走的俄国人得知,哈巴罗夫这一两年从土人手里征收了大量的砂金,这意味着阿历克谢堡——嗯,现在已改名叫呼玛堡了——附近应该有储量不小的黄金矿床,这令廖得功感到很是惊喜,黄金嘛,人人都爱的,自己这次的功劳似乎真不小了呢!
山下勇马很快拿着一袋从俄国人仓库里搜剿而出的砂金走了过来,廖得功仔细看了看,觉得这些黄金的纯度还行,如果送往黑水港再度提炼一番的话,就能作为正式的铸币材料了。现在东岸本土对黄金的需求量非常大,大泊造币所这边每年都将从庙街、虾夷地及山丹贸易中搜罗来的黄金(约150千克)铸成五十、一百元面值的大额金币送回本土,相信呼玛堡附近发现多处金矿的消息传回烟台后,这里一定会迎来发展的春天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