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打,那大家就坐下来好好聊聊。
毕竟这么久没见,也算得上是老友重逢。
不过没被他们嚇退太远的络腮胡见他们收了势,还是踌躇着朝他们这边走了两步。
叶斓觉察到,先扫了眼,随后语意不明地说:“也有好几年没见你了,你还是这般魅力超群啊。”
总是会不自觉地吸引到人汇聚到身边。
易淮和燕奕歌都没有理叶斓。
络腮胡冲易淮拱手:“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了。”
易淮摇头:“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你一定得认识我…我身边这位。”
络腮胡叹气:“我本以为我这刀法终于找到了可以传授的人……”
“欸——”
叶斓上前一步,半转了一下手里的伞看着络腮胡:“这位仁兄,你这刀法,燕奕歌是看不上不需要,但旁人不一定。”
络腮胡看他一眼,客客气气道:“我和你没有这个缘分。”
叶斓笑:“你不就是想看谁能看得出来你使得是苗刀刀法吗?我也看出来了。”
络腮胡:“但你并非第一个站出来说的,所以我们无缘。”
叶斓也不急,就悠悠道:“话不能这么说,左右你这刀法总得找个传人,我们既然在此遇见了,我还因为你与旧友重逢,这也是种缘分。”
络腮胡笑着摇头:“兄台,你不适合学这套刀法。”qula.org 苹果小说网
叶斓心道也不是我学,但他看了眼易淮那单薄的身形,从他和燕奕歌出现起,他就觉察到易淮没有丝毫内力,所以不免问:“难道他就适合?”
其实叶斓想的是络腮胡想把刀法传给燕奕歌,没承想络腮胡居然点了头:“是,这位公子才是最合适的。”
这下易淮都有些意外了。
他看着很适合学苗刀?他怕是举都举不起来。
易淮微挑眉,又看了络腮胡一眼:“…不知阁下姓名?”
络腮胡已然背上了自己的那杆长丨枪,拿起了铁盆,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他没有回答易淮的话,只道:“江湖路远,有缘再见。若是有缘,我们会再见,你也会知道我是谁的。”
“……”
叶斓简直莫名其妙:“现在江湖上奇奇怪怪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过他也不纠结,形形色色的人这么多,个个在意,怎么能做个洒脱的江湖人?
叶斓捻着伞骨,轻转着伞面,看向若有所思的燕奕歌:“走吧老朋友,找个地方喝喝酒,聊聊天?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五年前为何突然说要闭关。”
易淮心说这不巧了吗,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燕奕歌抬起大拇指一拨弄,把薄柳推回剑鞘,重新握住易淮的手后,才问:“去哪?”
叶斓唔了声:“…你要我决定?”
燕奕歌淡淡:“反正你要敢去烟花之地……”
他面无表情地又将薄柳推出
了一寸。
叶斓:“……”
他在心里嘀咕这人这几年没见脾气怎么这么大了,但也是立马做出了决定:“那就去八鲜楼吧,江武新开的一家酒楼,美酒美食…啧啧,绝。”
他指了个方向,是易淮他们进城时在门口瞧见的那座酒楼:“不过有些远。”
燕奕歌不需要询问易淮的意见,因为他们彼此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想法:“那不如直接去巫沉凝在此处的院落。”
叶斓是个碎嘴子,又惯会阴阳怪气,在路上时,难免上下嘴皮一碰,开始了絮絮叨叨:“你五年前突然说闭关,我还真当你是又有了新的武学造诣,没想到你偷摸着去谈情情爱爱了…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动了这样的心思……欸,这位朋友跟他谈风花雪月是什么感受?这可是个自大狂……”
他后面那句话是跟易淮说的,但后续的“控制欲和领地意识也强得离谱”还未说出口,易淮就幽幽侧身去摸薄柳的剑柄:“你真想早点去投胎可以直说。”
叶斓:“……”
行,懂了。
真爱。
叶斓叹口气,又说:“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确实长得好武功高,就是他这人吧……”
燕奕歌直接出手,薄柳的剑柄冲着叶斓而去。
叶斓说话时并未看着他们,但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伞面一倾,薄柳的剑柄就抵在了伞骨上,将伞面再次震得微颤,也微微带起了点风。
叶斓轻嘶,一脸肉痛:“我这伞面可是用千金丝做的!”
叶斓的伞真不是他用来装模作样的,而是他的武器,也是保命用的。
他给其取名为“玉郎伞”,本来是对他给自己想的那什么“玉面执伞郎”的称号的,没承想因为内测版时,易淮和他是在一个阴雨天认识的,还恰好是晚上。
那时他立在桥头,周围雨幕朦胧,他又打着一把伞,着一袭白袍,声音含了些许笑,有几分悠远感,与他说:“来者可是‘哭笑脸’燕奕歌?”
——那会儿易淮就用南昆玉做出了似哭似笑的面具,因为新做出来,宝贝得紧,每天都戴着闯荡游历江湖,所以当时有人称他“哭笑脸”。
其实当时易淮并未说什么,只与叶斓切磋了一番。
不过他们都未尽全力,就因夜巡的守城军散了。
叶斓“白衣鬼”的称呼走遍江湖,还是半年后易淮在武林大会上挑战完江湖榜第二十名后,又逢叶斓赶来挑战他。
叶斓道了句:“上回在霞陵小桥上一战未果,此次希望能与阁下好好比试一番。”
易淮就挑挑眉,拎着薄柳随意地挽了个剑花,看着他若有所思:“哦,你就是那个白衣鬼啊。我记得,大晚上穿个白衣服还打把伞,又披着头发,你怪有想法的。”
自那以后,叶斓“白衣鬼”的名号就比他自报的“玉面执伞郎”要更广为人知。
甚至他跟初入江湖的人说自己是玉面执伞郎,还会被问啥玩意儿,但要说白衣
鬼,那就能叫人虎躯一震了。
也是因此,叶斓每每瞧见易淮就咬牙切齿地要和他打一架再说。
而千金丝,丝如其名,千金一根,但用千金丝织成的伞面,乍一看虽然和普通油纸伞很像,但不仅防水效果极好,还能防火,寻常刀剑刺上去,也划不破一点。
甚至就算普通人用薄柳在上头划一刀,也不能如何。
真正能叫千金丝崩断的,只有足够强的内力。
而很不巧,七年前——游戏内的七年前——叶斓还是江湖高手榜第七名时,他与易淮比武时,就被易淮废了一把。
不过也是那一战,直接奠定了易淮江湖第一的含金量。
毕竟叶斓跟第二比试时,都没有那么狼狈,更没有被废掉一把伞。
易淮弄断的可不仅仅是千金丝的伞面,还将那磐石铁制成的伞骨都震成了齑粉,弄得叶斓又花了大价钱重新打造一把“玉郎伞”。
易淮也多少意思意思,帮着出了点尾数。
毕竟确实是他没收着力弄坏的。
而现在听到叶斓提这事儿,易淮轻哂了声,燕奕歌开口:“你要真心疼就闭嘴,再多一句废话我保证你要再重新找材料造一把伞。”
叶斓:“。”
不是错觉,脾气是真的大了许多。
他悻悻地把伞摆正,勉强憋住了话。
安静了会儿后,燕奕歌主动问:“千相怎么没和你一块儿?”
叶斓如释重负地张开嘴:“他啊,忙着呢。我俩又不是你们这种关系,哪会天天黏在一块?他现在估计不知道又披了哪张皮在外招摇撞骗呢。”
易淮:“你怎么会在江武?”
叶斓有点奇怪燕奕歌这个相好的怎么总是跟自己透着一股熟稔,但也没问:“要听假话的话就是路过,谁不知道中州五城是江湖人的地盘,过来玩玩呗。你要听实话的话……我在这儿等燕奕歌等了七日了。”
“从听到点你出现在了鲤泉的消息,再到听说你好似在一路北上,我就琢磨着在中州等你应该等得到,江武城又是进入中州的第一座城,怎么也绕不开的,所以我就在这儿等你啦。”
叶斓看向燕奕歌:“想不想知道我为何要等你?”
燕奕歌没理他,只抬手敲了敲门。
叶斓看着,好似随意一句而已:“之前就想说了,你叫门还真奇怪。有响器不用,练指力啊?”
——响器,是指门上的环。古代这种院落的门都较为厚重,不用门环叩响还真不一定能听见,除非指力够深,但一般人屈指敲这种门,怕是手敲疼了里面也听不见。
易淮稍顿,在心里叹了口气。
所以他与巫沉凝说,玩家和NPC其实真的很好分辨。
他根本没有用门环叩门的习惯。
燕奕歌还未回答,巫沉凝就出来开了门,正好将这个话题带过:“兄长。”
她到门口时就听见了叶斓的声音,自然不会诧异还见到了叶
斓:“叶公子。”
叶斓收了伞:“欸——”
他笑眯眯的,登时变了副样子:“巫妹妹,咱俩也好久没见了。”
燕奕歌瞥他一眼,易淮抬起脚迈过高高的门槛,随口就是一句:“现在不是春天,别像只公孔雀。”
叶斓:“……”
他忽然明白这俩人为何能成对了。
嘴巴一样的讨人厌。
可巫沉凝却被逗笑,弯起了眉眼,脸颊上浅淡的雀斑都跟着鲜活起来,像是小鸟儿展开了羽翼,漂亮又可爱。
叶斓登时又觉得自己被嘲这一句也不算什么了:“就算是公孔雀,我也是最好看的一只。是吧巫妹妹。”
巫沉凝好笑道:“叶公子你快进来吧,不然待会兄长又要被你烦得拔剑了。”
叶斓重重嗯了声,抬脚进来:“他现在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难怪树敌那么多。”
叶斓在巫沉凝合上门的时候,轻笑着悠悠道:“还要本公子专程来等你与你报信。”
易淮稍顿,燕奕歌侧首看他,巫沉凝则是一惊,落了锁后匆匆转身:“有人在埋伏兄长?”
叶斓还未说话,燕奕歌就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不也是来杀我的吗?”
巫沉凝知道易淮和叶斓之间的关系,乍一听以为是玩笑话,刚想哭笑不得地问一句你们见面又打起来了吗,却又猛地从易淮身上品到了点不对,便闭口不言。
院内安静了一瞬。
叶斓夸张地哇了声:“我和他们能相提并论吗?那些是真想要你的命,我只是和你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