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宗政心事重重地踏入寿安宫。
太后看他这副样子,关怀道:“怎么了?难道是捐款一事不顺利?”
耶律宗政心不在焉道:“捐款的事情很顺利。”
“那是新提拔的状元不好用?”
眼前再次浮现出梦中那个和茶玖长得一模一样的美人,耶律宗政抿唇,半晌才道:“他很好。”
太后纳闷了,实在想不出缘由,便随口猜测道:“莫不是做噩梦了?”
这次耶律宗政不开口了。
太后还以为他在梦中被国事所扰,便安慰道:“放心吧,这梦境和真实都是相反的,你莫要往心里去。”
不料这安慰的话说出口,耶律宗政眼底的情绪反倒是更加失望了。
“……”向来聪明的太后都被他搞糊涂了。
一个噩梦而已,还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吗?
太后身边随侍的桂嬷嬷站在膳桌旁,一边布菜,一边用眼神提醒自家主子,不要忘记今日和陛下一起用膳的目的。
太后这才回拢了心神,提及话题:“陛下,如今你登基也一年有余,后位却长久悬空。这对前朝,对后宫,都并非好事。皇后的人选还是要尽快考虑,立后之事不可再拖延了。”
如今耶律宗政年纪已经二十有六,莫说在中原,就算是在草原,这般年纪的男子也早就娶妻生子,儿女成群了。
可他连女人还未曾碰过。qula.org 苹果小说网
耶律宗政却只顾着低头扒饭,敷衍道:“不急。”
太后轻叹,放下手中筷子,满脸愁容:“我知道你在幼时经历恶事,对女人兴趣寥寥。不过如今你是一国皇帝了,立后、子嗣,这些都不再是你个人喜恶之事,而是天下人都看在眼里的国事,不得敷衍。”
这件不堪回首的恶事,说来也是恶心。
耶律宗政并非草原可汗亲生,而是其侄子。
可汗无法生育,便将他过继到自己膝下栽培,成为下一任草原之主。
不料可敦却看中了耶律宗政的相貌,而且想要在老可汗死后继续嫁给新主,延续她草原后主的地位。
于是,她竟然对当时只有八岁的耶律宗政多番勾引,甚至还命人给他下了烈性药,带入帐篷之中企图强行猥亵……
好在后来太后及时带人赶到,生剐了那老妇。
可汗也没说什么,此事就此揭过。只是耶律宗政对女人和床笫之事还是落下阴影,并不热衷。
“母后不必担忧,皇后之位,我会看着找人来坐。”耶律宗政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用帕子拭擦嘴边,淡淡道。
“那你究竟心仪何种女子?看着来找,也总得有个标准吧?”太后担心这只是他的敷衍之言。
不料耶律宗政还真的认真想了想,道:“得要聪明的,熟读百书,满腹才华。针砭时弊,一语中的。”
“性格率真些,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长得好看,放在人堆里也能叫人一眼瞧见的好看。”
站在一旁的张公公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嘶,陛下形容这人……怎么越听越像贺晏阳大人?
太后也听懵了:“你选皇后,又不是选状元,要那么有才华的人做什么?”
耶律宗政自己也愣了一下。
“罢了罢了。”太后摆摆手,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林太师的幺女,林青澜。说来也是巧,她正好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也算符合你的要求。”
耶律宗政想也不想:“没兴趣。”
这小子!
太后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耐心道:“先别拒绝,这林家小姐后天会赴西园雅集,你去看一眼人再说。若是不喜欢,我也不多言什么,你自己的皇后自己做主便是。”
别不娶就行。
太后话已至此,耶律宗政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便应下了。
等他回到养心殿时,小顺子上前伺候茶水。
“晏阳呢?让他过来陪朕手谈几局。”耶律宗政按压着眉心,闭眼烦闷道。
小顺子应道:“贺大人已经回去了。”
耶律宗政动作一顿,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回去了?”
“是的,陛下,贺夫人有孕在身,贺大人赶着回家陪她用晚膳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顺子总觉得陛下听完这番话后,脸色都沉暗了几分。
这?
他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
小顺子一阵心惊。
耶律宗政没说什么了。
只是他坐到书桌前批改奏折,一会儿嫌茶水太凉,一会儿又嫌殿内太闷热,遣了宫人去把冰块拿进来。总之,这些和往常一样的东西,如今在他看来都不顺眼极了。
手里的奏折,也愣是半天没看完一本。
耶律宗政的眼前总是幻想出茶玖在家时的模样。
此刻“他”是不是和夫人在饭桌上互夹菜肴,言笑晏晏?还是已经吃完了饭,在院子里品茗赏月?亦或是躺在软榻上,讨论着以后孩子的名字?
想到这些,耶律宗政心里就有些莫名得烦躁。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烦躁。
“小顺子。”
“奴才在。”
小顺子赶紧上前。
心头的怪异情绪怎么都压不下去,耶律宗政干脆丢开奏折,吩咐道:“朕后日要微服出宫。你去准备两套百姓的常服,一套是给朕,另一套……给贺大人。”
去见见那林太师之女罢。
顺便也可和晏阳逛逛京城的风光。
……
上次拿了耶律宗政赏赐的黄金百两,茶玖并没有吝啬花费。
她给贺晏阳用了最好的药,不仅把伤情控制住了,还将之前亏空的气血补起来不少,系统检测他的身体后也说苏醒大有可能。
她还给沈氏买了适合体质的安胎补品,一些软和舒适又好看的衣裳。
沈氏连连推拒,满眼心疼:“这些都是你每天在朝堂上刀口舔血换来的,怎可浪费在给我买这些贵重东西上?赶紧退了罢,给你自己买些好东西!”
茶玖把东西重新塞回她手中,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您是我的嫂嫂,也是兄长的结发妻子,我们是一家人,既然共了患难,那为何不能共富贵安乐?”
“何况我们贺家兄妹欠您良多,这些年若是没了您在内外操持,兄长断然没法安心考功名,我也早早在天花里病死了。”
当年原身患上天花,亏得沈氏典当了自己唯一的陪嫁首饰,换了银钱买汤药,且日日贴身照看着,原身才能好起来。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茶玖这辈子都对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