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烛照九阴(三)

要去到赤水的北面,据商巫师所言,需要经过九重考验,第一道便是翻越不咸山,不咸山不高,但那里充满了生有四翼的蜚蛭,并有许多琴虫,乃是蛇一类,它们唯一惧怕的就是烛龙神,是以若心怀烛龙神之人想要穿越不咸山,它们便不敢上前,反之,它们一拥而上,那人必死无疑。

越过不咸山之后,便会见到一条流沙河,流沙河里满是流沙,深不可测,人只要一踏足其上,便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而淌过流沙河的唯一办法,亦是靠烛龙神的相助,若是相信烛龙神的人,便能轻易渡河,反之,则一沉到底。

流沙河之后,便是源泽,此乃相繇所歍,即被它所污之意,相繇为共工的臣子,传言他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只要他路经之地,都会变为有毒的沼泽地,不仅人不能生存,连百兽都惧怕不已,唯独相信烛龙神的人才能够百毒不侵,闯过这一重的考验。

再接下去便是叔歜国,据说叔歜国人能使役四鸟,同时有黑虫如熊状,食人,名曰猎猎,猎猎是极可怕之物,但凡人遇到猎猎,必然尸骨无存。

叔歜国之后则至北极天樻之山,该山高万丈,有神守护,名曰九凤,又有神衔蛇操蛇,其状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名曰强良,此两神一者善,一者恶,善者遇善则善,载人过山,恶者遇恶则恶,载人坠山,被视为第五重考验。

有一人名曰犬戎,据传黄帝生苗龙,苗龙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白犬生牝牡,是为犬戎,食肉,此人骑无首赤兽,守护在赤水前,若遇上前来寻找烛龙神的人,他便会分辨那人是否心诚,诚则放行,不诚则食,这便到了第七重考验。

再过钟山,有一名女子着青衣,名曰赤水女子献,唯有通过该女子的考验,才能安然通过如血如浆能融化骨血的赤水。最终,烛龙神便会现身,现身之际,便要面临最后两重考验。

商巫师并未言明最后那两重考验是什么,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纵然只是想通过第一重考验,就已经是困难重重了。

蜚蛭和琴虫密密麻麻布满眼前,“嗡嗡”声不绝于耳,它们几乎已经堵住了不咸山的入口,使到来的人们寸步难行,众人望而却步,皆毛骨悚然地瞪着眼前这一幕。

观言和香兰自是在其中,但也从不曾料到竟然会面临如此恐怖的考验,那些蜚蛭个个身大若拳,浑身上下好像长满了有毒的疙瘩,它们背上透明的翅膀不停地扇动,飞舞在半空之中,而那些琴虫则仰着半身爬满山间,它们的脑袋似兽,却又长着如蛇一样的身体,别扭地扭动着,虽然没有生四肢,却依然显得张牙舞爪,凶狠地吐着猩红色的信子,看起来可怕至极。

“观公子?这该如何是好?”香兰几乎是无意识地缩到了观言的身后,她自认胆子不小,徒手捉蛇这种事对她而言简直如同家常便饭,可是,看见眼前这样的情景,她也禁不住心生恶寒和恐惧之感,生怕那些虫类一拥而上,其实就算它们静止不动,看着也已经是万分恐怖了,动起来的话香兰实在不敢去想,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纵然不咸山入口一时涌现出诸多人类,此时的蜚蛭和琴虫仍是聚集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告诫人们,只要不过界,那么便是井水不犯河水,它们也不会有任何动作。

莫说是香兰,她本是此行中唯一的一名女子,同行的所有男子都看得心慌慌的,其中有几人早就不顾会不会被人取笑,已经转身夺路而逃,还有一些人根本不敢接近,只是离得远远地张望着,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在仅剩的几人当中,忽然有人出声道,“烛龙神的力量跟火有关,我觉得可以用火攻。”

另外一人附和道,“对哦!虫类本来就怕火,它们只是块头大了一点,没有理由不怕火,不如我们试一试?”

“没错,商巫师有喷火的能力,若是有他在的话,我想应该也会用火逼退它们的。”

“我也觉得可以试一试,我们只要离得远一些,你看它们好像都不会离开不咸山似的,这一点对我们很有利不是吗?”

那几人七嘴八舌,几乎都是赞同的声音,唯有观言持不同的意见,出声道,“我认为不可。”

“咦?为什么?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最先想出办法的人问他道。

因为持了反对意见,对方难免有些咄咄逼人,观言虽然没能想出对付的办法,却有反对的理由,“商巫师所言,蜚蛭和琴虫惧怕的是烛龙神,并非火,这两者应有极大的差别,再者,虫类畏火,此刻我们的眼前蜚蛭和琴虫数不胜数,除非火势大到能在顷刻间便将它们杀死,否则,我们绝无胜算。”

“那么,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吗?”

观言顿时语塞,摇了摇头道,“这……我并没有……”

闻言,那个人便打断他道,“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眼下也只有一试,你是想跟我们一起试,还是另想他法?”

观言明白对方的意思,若不一起尝试,那么届时若能顺利度过不咸山也就没有他的份。

香兰见状不禁拉了拉观言的衣袖道,“观公子,你担心用火攻会出事吗?”

观言皱眉道,“我虽然不知道会变得如何,但总觉得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香兰只要往不咸山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此时闻言忽然眼珠子一转,对观言道,“观公子……我忽然觉得有点头晕……”

观言一听便紧张起来,忙把香兰扶到距离不咸山入口稍稍有些距离的一棵大树下,也不去加入尝试的行列了,而是要先确定香兰安然无恙才行,他拿出水递给香兰,等香兰喝下几口后,再蹲下来替香兰把了脉,这才放下心来道,“应该没什么大碍,刚才可能是有点闷热,现在你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香兰摇摇头,道,“好像好多了,我可能是被那些虫子恶心到了。”

观言直起身,转过视线看那几个同行者们开始为了用火攻而忙碌起来,不由担忧地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必须去说服他们,用火攻实在太危险了。”

香兰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观公子,没有用的,你的话他们现在听不进去,去了也是白费唇舌。”

“那我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们做可能会危及性命的事。”

观言就是这样的人,他总是为别人着想,甚少为自己着想,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确知危险将近,谁都会避得越远越好,而不是像他这样,还一个劲地要往危险之处靠拢。

香兰不是第一天认识观言,她忽然松开手,皱紧眉头,捂住肚子呻-吟着道,“……观公子,我突然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观言一惊,立刻回过头去,他临行前跟应皇天信誓旦旦保证过,路上一定会照顾好香兰,因此香兰绝不能有事,一丁点都不行,观言不疑有他,再度蹲下来替香兰仔细检查,与此同时,另一边不咸山入口处,寻找烛龙神的众人准备好火攻之法,准备一举攻向蜚蛭和琴虫。

众人排成一列,高举火把,一齐高数,“三、二、一!”

同一时间,火把纷纷掷向那些堵住入口的群虫。

谁料就在火把接触到蜚蛭和琴虫的一瞬间,就听嘶鸣声响起,既刺耳又尖锐,那些丢火把的人距离最近,顿时被这几乎刺入脑中的声音所惊吓到,随即,就见那些被火烧着的琴虫们慌不择路,逃也似的冲出了不咸山,蜚蛭群则像是一群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使得那些本没有被火把扔到的蜚蛭也一并惊惶失措,像是陷入了绝境那样,也从不咸山冲了出来。

这简直是无法形容的十足悲惨又让人惊恐的一幕,根本连转身的间隙都没有,那些人就被如蜂拥般的群虫吞噬殆尽,只余下尖叫声不绝于耳,但在不久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现场只剩下白得触目惊心的人类骨骸,和被火烧成灰烬的虫类,而惊吓过后,没有受到火势攻击的蜚蛭和琴虫再度回归不咸山,就像一开始的那样,一动不动,将不咸山的入口处重新堵住。

观言和香兰从头目睹到尾,两人早已在远处看得目瞪口呆,香兰惊骇非常,紧紧拉住观言不放,观言不知道是在后悔没能及时阻止他们还是在责怪自己的能力不足,一时默不作声,直到有个人从树后探出脑袋来,冲二人“嘿”了一声,拍着胸脯道,“真是万幸!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就跟他们一样,死得只剩下骨头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称不愿意整天与虫蛇为武的葛风。

他本应该与那些逃跑的人一起离开的,不知道为什么又独自跑了回来,此刻,他不禁露出一副庆幸不已的表情,同时又惊魂未定地看着远处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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