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没有人再在意它们的来历。 路迎酒顺着符纸的指引,径直走到一个储物柜前。 他一拉开,一张惊恐的人脸对着他。 周良都快吓懵了,尖叫:“你开门干什么!躲啊!她快来了!想死别拉上我!!” 说罢又猛地把柜子门关上,路迎酒怎么扯都扯不开了。 看来人还没事,就是被吓得可以。 路迎酒退后两步说:“我是驱鬼师,你们先出来跟我走,我可以把你们带回村子里。” “驱鬼师”这个词还是很有分量的。 探灵主播虽然也懂驱鬼,可终归是门外汉、三脚猫,比不上专业的人士。 周良犹犹豫豫地说:“真的么?” “嗯。”路迎酒说,“你们出来吧。” 只听见旁边的柜子里,又传来一道惊恐的人声:“别开门!她会找到我们的!” 路迎酒问:“那是谁?” 周良回答:“我的助手!”他结巴了一下,“我们本来、本来有三个人的,现在就剩我俩了。” 那可不是吗,第三个人都死了。 路迎酒暂时没打算讲出这情况,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他又敲了敲柜门:“不管怎么样,你们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先和别人汇合去。” 那两人吓破了胆,也不知道在柜子里躲了多长时间了。 周良喊:“我也不知道你是人是鬼啊!万一你是鬼来骗我们的,怎么办!” 路迎酒说:“我要是鬼,你们早死了,犯得着敲柜门吗。” 宋巧也开口帮着劝:“周良哥,我是宋巧啊,咱们之前不还在酒店见了面吗。我怎么可能是鬼呢,你还是快出来吧。” 周良:“那我也不知道外头有没有鬼啊!” 路迎酒刚想保证,说绝对没有,一撇头就看到了敬闲。 ……这外头确实有鬼。 还是一只大鬼。 敬闲盯着储物柜,满脸都写着:如果那两人不听路迎酒的话出来,他就会把所有柜子都拆了的冲动。 以他的破坏力,估计柜子拆了,里头的人也要没了。 路迎酒:“……” 他戳了戳敬闲,无奈道:“别整天有那么危险的想法。对普通人要有点耐心。” 敬闲被他戳了,才勉强有了耐心,愿意在旁边等了。 路迎酒又劝了几句,他们还不肯出来,守着柜子不敢出来。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叶枫给他发了信息,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他讲整个疗养院都被结界拦住了,没人出的去。他现在把人集中在了正门那里,但是大家都在恐慌,他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住秩序。 【而且,说来你可能不信,】叶枫说,【这里的鬼,好像是我的二奶奶张念云,我刚才在树上看到她了。】 【我真的真的,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 【具体情况等你来了再讲,我和小李去布置符纸了】 路迎酒皱了皱眉。 他再次看向储物柜,和两人说:“我的时间有限,也没办法一直等着你们。你们要是不出来,我就先在这留几张符纸,等解决了鬼再回来。” 他能强行把这两人拉出来。 可是在这种高危的场合,有两个不听话的队友,还不如没有。 没想到,一听说他要离开,周良反而动摇了。 几秒钟后,周良一咬牙推开了柜门:“我跟你走。” 助手听到他要走,也刷拉一下打开柜门,喊:“我也要!说好和你一起出柜的!” 路迎酒:“……” 这两人的脑回路他是没搞懂。 总之他们愿意出来了,是好事。 周良和助手的脸色都非常差劲,又青又白,不知道担惊受怕、没吃没喝多久了。他们也是毅力惊人,在小柜子里能躲几十个小时,看来是真的被吓惨了。 不过比起死了的那人,他们还是非常幸运的。 宋巧分了点自己的水和巧克力棒给他们,他们两人接了,吃得狼吞虎咽。 路迎酒带着他们往大门走。 吃吃喝喝完,又被驱鬼师保护着,周良放松了不少。 他终于开始讲起当时的情况:“我们才进若水楼没多久,就走散了。有个女鬼在追我们,我们、我们身上的伤都是她留下的。我们三个人初来乍到,哪里可能和她结仇?” 路迎酒问:“你被她追上了?” 周良打了个哆嗦:“对的,我落单的时候被她抓住过,还好,它替我拦了一下。” 他把脖颈间的玉坠给路迎酒看。 玉坠雕着面容慈悲的菩萨,从正中断开了两截。 要是没有它,周良早死了。 路迎酒问:“她出现时,你们有注意异常么?或者说,你们谁看见她了吗?” “异常……”周良回忆了一下,“她从后头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子。但是,她出现的时候我好像隐约听到了歌声。” “对对对。”助手嘴里咬着巧克力棒,含糊不清地说,“我也听到了,就是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她在唱啥。” 路迎酒默默想着。 张念云和叶德庸的死,必然有蹊跷,而且和月山疗养院有关联。 而且,他之前不知道叶枫的二奶奶姓张。 张家也是驱鬼的世家之一,虽然近年来没落得厉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吃老本,还是足够厉害。 绕过一堆杂草和灌木,他们总算远远能看见大门,和那里乌泱泱的一群人。 叶枫看见他们,在人群中朝他们招手。 旁边的小李还在四处贴符纸,贴得满地都是。就好像西游记里孙悟空在地上画了个圈,告诉唐僧千万别出去:他也用符纸围成了一个圈,把主播们给圈了起来,分外安全。 ——至少,看起来分外安全。 周良和助手见到这么多人,才终于是放下了一颗心,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赶紧迈步进了圈内。 叶枫把所有的情况,一五一十给路迎酒说了。 最后他总结说:“既然这个结界是张念云降下的,只能去解决她了。” 路迎酒问:“她真的是病死的吗?” “不知道。”叶枫犹豫了片刻,“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很少见到她,听我家里人讲,她是病死在疗养院这里的。” 路迎酒说:“你们叶家是怎么回事。你爷爷把骨灰塞你玩具里,你奶奶在树上爬。你们是有死人要在山里开派对的习惯吗。” “靠我怎么知道!我比你们还要懵啊,而且我都说了,那骨灰绝对不是二爷的!”叶枫使劲抓了抓脑袋,把本来就乱的头发挠成了鸡窝,“我已经给家里人说了这事情了,他们说,会有几个长辈过来看看情况,让我千万小心。”他自己又喃喃说,“所以,为什么啊……那俩人是什么怪喜好。” 虽然是这样,他们没必要等别人来救援。 路迎酒说:“我先再进一次疗养院。但听你的描述,张念云完全没有交流的意愿,意识也不清楚了,和她沟通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对。”叶枫叹了口气,“只能把她除掉了。” 最后还是小李和叶枫守着这帮人,路迎酒和敬闲重新进了疗养院。 他们从若水楼开始找起。 沾了阴气的符纸飘在路迎酒身边,只是它似乎是失去了目标,不知该往哪里飘了。 路迎酒把毛团子放了出来。 毛团子圆滚滚地在他脚下滚了一圈,然后“嗷呜”一声跑出去,开始到处闻气味。 敬闲却开口说:“刚才那个主播讲,她出现的地方有歌声。” “嗯。”路迎酒点头。 敬闲说:“跟我来吧。”说罢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大概是敬闲的表现太有迷惑性,路迎酒到现在还觉得,敬闲是出来和他春游的——路迎酒愣了几秒,才想起敬闲才是这里最大的外挂。 根本不用他找了,跟着敬闲就完事。 路迎酒难得体会了一回划水的感觉,跟着敬闲绕到长流楼的3层。 一来到这层,气氛立马不同了。明明空房间还是空房间,烂窗帘还是烂窗帘,偏偏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就连镜子中一闪而过的、自己的影子,都仿佛有点古怪。 路迎酒听到了歌声。 那歌声飘渺且阴森,是女人的哼唱。 在这空荡荡的走廊,她硬生生唱出了音乐厅里回响的感觉,有点好听,又有点吓人。 再往前走了几步,一阵冷风吹来—— “砰!砰!” 所有病房的门在瞬间关上! 窗帘猛地一卷,把窗外的阳光都卷走了,走廊暗淡下来,能见度极低,仿佛山雨欲来前的景象。每一个房间的门窗,都像是糊了一层浓郁的白雾,模糊间,只能看见几只惨白的手拍在玻璃上,砰砰作响。 屋内又有一点光源。 像是路迎酒在山间见过的那种煤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