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杏林阁中,仙人有遗卷

云中老人在山里拐了几个弯,爬了几百阶石梯,天色完全暗了,终于到了一个红门跟前,上了几层台阶,轻轻扣响门环。

云中老人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才听到门后有脚步声,很快有门闩拖动声,紧接着,红门开了一条缝。

一个男子探出头问:“老先生,这么晚了,你找谁?”

“我是崔云松,找阁主王青山,有急事相求!”

“阁主外出云游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有一疑难杂症,想查阅仙人遗卷!”

“进来吧,外台别业规矩,想要查阅抄录遗卷,随时可以进来!”

云中老人笑着点点头,跨过两尺高的门槛,跟着男子进院子。院子里为了放火,并不种树,所以一眼看过去,便会看到很多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微弱的灯光。

男子说:“天色已暗,我先安排先生居住,我看先生岁数大了,身体虚弱,还是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入杏林书阁查阅抄录!”

“十万火急,否则不会这么晚打扰,还请先生通融,我今夜便入阁查阅!”

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那就随先生心意,书阁在后院,您可以自己进去!”

“多谢先生!”

“不必客气,医者仁心,救济天下是你我本分!”

男子带着云中老人到了后院,指着一栋七层高塔说:“此处便是杏林书阁,一层到三层都是些普通病症,我想先生没有兴趣,四层以上,越往上越疑难。阁里有琉璃灯,你可以随意使用,只是小心不要烧了书卷!”

“好,谢谢先生!”

“不必客气,这几日山庄会给先生准备好饭食,按时给先生送过来!”

“讨扰了!”

男子转身走了,云中老人推开门,一楼有数十人正掌灯誊抄书卷,再往上,每一层都有人掌灯查阅誊抄,又有几个人在一起讨论药方的精妙。

云中老人爬到最顶层,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他拿起一盏琉璃灯,在书架最顶层拿起一卷书,开始查阅。

刚看两页,他就惊叹外台仙人诊病之准,用针之奇,用药之绝。很多剧毒奇物,他从来没想过可以入药,可是外台仙人却使用得炉火纯青,药量拿捏,药引搭配恰到好处,无一不对症,无一不让人讶异角度刁钻,手法高超。

他站在书架前,拿起内疾的方单一本一本翻看,寻找灵台穴重伤的救治之法。累了,朝靠在书架上眯一会,醒了,继续翻阅,每日有人把饭食送到阁中,吃完,便继续看,一刻也不敢耽误。

三天三夜,他把楼上的三层数百本药房全翻看完了,都没有找到救治灵台穴的病例。

第四天,云中老人已经累得撑不住了,晕睡在书架旁边。杏林书阁中像他这样,没日没夜研习医术的人不少,晕倒昏睡很常见,院中侍者便把他们都移到客房休息,再用补血益气的药,帮他们调理身体。

再醒来,云中老人睡在外台别业的客房里,一个侍者站在床边,端着补血益气的药汤:“先生终于醒了,先生三天三夜在书阁查阅,太过劳累了,昏睡过去!”

云中老人撑起身体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一天一夜!”

“不行,我得接着去找,病人等不急了!”

“先生要找什么,我找人再看看有没有遗卷?”

“我有个病人,灵台穴重伤,虽然还活着,但是下半身瘫痪了,我得想办法治好他!”

“此病不是寻常病例,应该在书阁四楼以上!”

“嗯,我找了三天三夜,还没找到!”

“先生请随我来!”

云中老人下床穿好鞋子,跟着侍者重新上到七楼,侍者从书架旁边拉出来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来好几卷发黄的纸:“这是仙人之前疗病的手稿,其中有很多非常之疾,我们还没来得及整理成册,我帮你找找,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侍者在地上铺开纸张,云中老人坐在地板上,一张一张查阅。

一刻之后,侍者拿着手里的一张纸说:“先生,你看这个,是不是你要找的灵台穴医治之法!”

云中老人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接过侍者手里的纸,细细一看,果然是救治之法:“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谢谢先生!”

侍者说:“不必谢,你可以誊抄一份,或者我帮你誊抄一份!”

云中老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医治方法不难,就是药方中有一味他都没说过的药,计蒙髓。

云中老人问侍者:“请问先生,我记得,这古书《山海经》中记载,计蒙,乃是风雨之神,人身龙首,挥臂张口可呼风唤雨,实力强大。可毕竟只是传说中的神兽,世间并没有,不知这计蒙髓究竟是何物?”

侍者说:“我也不知道,仙人留下一本《异世谱》,里面专门记载着世间不常见的药,我帮你找找那本书,说不定会有答案!”

“多谢先生!”

云中老人誊抄药方,侍者在书架上找了一个时辰,才找到一本焦黄的书册:“先生,找到了!”

云中老人赶忙朝侍者走过去:“老夫实在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东西,还请先生帮我找找计蒙髓!”

“可以!”

侍者翻开书册:“这些药房中记载的药物我听没听过,星坠是什么东西?”

“星坠是从九天之外掉下凡间的神物,其色如墨,极其坚硬,传说中是仙人的骨骸,只需要分毫,便可医治断骨,伤好之后,骨骼会变得如钢铁一般,极其坚硬,刀砍斧剁都不会伤了骨头,而且力大无穷!这药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没见过!但是听说开国玄霸皇子幼时受伤,紫阳真人用此药治好,力大无穷,而且刀枪不入,就是容易遭雷劈!”

“哦,这事我也听说过,但是不知道皇子用的是这神物。还有钩吻、鸩羽、明藏,血荷,休貘齿,等等等等,这些我听都没过!”

“这几样都是世间奇药,虽说世间难觅,极其稀缺,但是只要下功夫,还是可以找到!这钩吻、鸩羽、明藏,本就是奇毒,但又是解毒神药,世间所有毒,只要有其中一种,便可化解。这血荷和休貘齿是疗伤神药,血荷止外伤,化粉末敷在伤口,片刻伤口就会止血,三五天就会愈合。休貘齿止脏腑内伤,与温和药引一起服用即可。”

“那中了钩吻、鸩羽、明藏的毒,可以用其本身化解吗?”

“毒不自解,只能用其他方法医治!”

“还有这千年齿荷是什么?”

“这个我用过,此药是沉岛神药,如今只存世数百片,全在皇宫里面保存,寻常人根本见不到。”

“你是御医?”

“之前是,现在只是个寂寂无名的荒野隐者!”

“哦,这个千年齿荷治什么病?”

“能化解数种奇毒,比如曼陀罗,枸那毒,龙爪毒,含羞木毒,我上次用它解鸢尾沙蝎毒!”

“其他几种都见过,只是这鸢尾沙蝎毒?没听过!”

“西域奇毒,曾经仆固将军将此毒附在刀上,杀敌无数。敌人中毒之后,只需一天,便会化作朽木一般,化作泥土!”

“这么狠毒?”

“对,中毒之后,所有药都没有效果,只能用千年齿荷!”

侍者翻阅了一半,惊喜地说:“找到了找到了,先生你看,这一页便是你找的计蒙!”

云中老人把灯拿到跟前,看到上面画着一条奇怪的东西。此物像蛇一样盘旋,麟甲像刺猬一样暴起,头却长得非常奇怪,鹿角高额,双目狭长,有像人一眼毛发,有长长的须。

侍者说:“书上说,计蒙全身均有剧毒,可入药,但所有药都需活取。计蒙髓是取自计蒙脊骨第七节,从里面取出骨髓,以计蒙须为针注入灵台穴中,再辅以疏通血脉的药物便可!”

“嗯,这倒是不难,只是计蒙离开东海月岛便亡,全身化为剧毒,看来只能伤者亲自到月岛救治!”

“是的,这是仙人留下的唯一方法!”

“我休息一晚,明天下山,再想办法吧!”

“嗯,只能如此了!”

仆固亥在山下等了五天,每天晚上,叮嘱客舍伙计喂好马匹,天不亮,便带上干粮清水,牵着马到山下,一边入境,一边等云中老人。可是每日上山下山的人很多,就是等不到云中老人。

第六天清晨,他刚牵着马到山下,便在看到云中老人的身影出现在半山腰。

仆固亥赶紧检查一下马鞍,整理好行囊,准备和云中老人赶快回去。

云中老人下到山下,仆固亥把缰绳递给他:“怎么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们快回去,需要什么药我们再去找!”

“这味药不好找,我们得去一趟东海月岛!”

“东海月岛在哪?”

“嗯,在幽州以东,下海之后再行三百里,才可以到月岛!”

仆固亥愕然:“幽州已经很远了,还要下海!”

“对!”

“陆地骑马我没问题,狂奔四五天,换几匹马便可到达幽州,可是这水路,我没坐过船,却不敢去!”

“我们要找的是计蒙髓,计蒙离开月岛就亡,一天之内,全身化作剧毒脓水,我们必须带着房公子亲自登岛,才能找药疗伤!”

“房公子已经这样了,这数千里山路水路,他怎么受得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走,快回剑庄!”

仆固亥和云中老人翻上马背,快马加鞭赶回少华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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