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白壁如剑,冢中寒光生

房无恤跟着史肃下了山,穿过客院,穿过剑场,进入东边的院子。

房无恤站在门口不往里面走:“外公,这是剑庄的秘密之地,我不能进!”

“进来,都是自家人!”

房无恤跟着史肃进去,看到周围全是挺拔的柏树,像一把把利剑树在院里,直刺云霄,显得院子十分威严。

院子中间,竖着一座石塔,塔周围的窗户,反射出寒光。

史肃走到塔前,轻轻一挥手,衣袖间一股真气把两扇门推开。

二人走进塔里,房无恤看到头顶垂下来无数把锋利的剑,剑尖朝下,在这无风的夜晚,纹丝不动。每一把都散发出微微寒光,但是仔细看过去,都是些普通刀剑,并没有什么镶嵌宝石的名贵之剑。

史肃按了一下大厅中间的石柱,脚下旁边石块缓缓翻来,露出一条密道。

史肃指着密道说:“走,进!”

顺着密道往下走了十丈,便出现一个密宫。密宫三面是石壁,一面没有遮拦,往远处看,月光下,一座白色山峰像是一把利剑树在远处。密宫中间,有一大块硕大的晶石,晶石形状不规则,伸出来很多晶柱,微弱的星光照进来,在晶石上折射,整个密宫里都有了光亮。密宫四周的墙壁上,摆着数百把精美的利剑,每一把剑,造型都精美绝伦,剑刃极其锋利,剑身如同寒冰一样,寒光闪闪。看来,这些剑的主人曾经也是一方豪杰,一代宗师,后来成了史肃的手下败将。

史肃随手拿起一把剑扔给房无恤:“来两招,我看看你的剑法!”

“哦!”

房无恤也不藏着掖着,便使出《流云剑法》。

“《流云剑法》,剑招松松垮垮,身法笨拙,剑气稀松,使出体内真气!”

房无恤释放真气,剑气如云一般笼罩全身。这时候,史肃快速前进几步,右手轻轻剥开剑气,手随剑走,瞬间,便抓住房无恤的手,把剑夺了,反手架在房无恤的脖子上:“破绽太多,剑气护体不周全,这套最简单的剑法,你练的还是不精熟!”

房无恤说:“外公教育的是!”

史肃把手里的剑放回原位说:“这里是剑宫,这周围的每一把剑的主人,都是一个高手,后来成了我的手下败将,剑便暂存在这里!”

史肃指着一把剑,这把剑剑柄和护手像一只展翅高飞的白鹤、剑刃手掌宽,像一块块锋利的寒冰拼凑的一样。

“这把剑叫玄衍,是楼台观历届观主的神兵利器。三十年前,我去楼观台和天一真人比试剑法,他输得心服口服,我把他的剑带回来了,三十年了,楼观台就派来一人来拿剑,招式真气比天一真人还稀疏,没两招就败了!”

房无恤说:“天一真人可是楼台观百年难遇的修行奇才,你怎么赢的?”

“对,内力深厚,剑法稀稀松松,只求研习已有剑招,不求变通,只二十六七招,我的剑便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剑还没挨着我半分!”

房无恤抚摸着玄衍,十分精美,寒气逼人,不由得惊叹前人铸剑之精绝。

史肃指着另一把剑身细长、寒光闪闪的剑说:“这把,是胭脂山易水山庄荆川子的凝冰,他的易水剑法都比天一真人的流云剑法强,和我战斗半日,便被我夺了佩剑,输的心服口服!”

“这把,是洱海剑神王中鹤的玉雪,数年前,他来山庄挑战,我便应战。打斗中,他使出全部功力,一个时辰,我都没办法和他分出胜负,最后,他真气耗尽,使出一招奇怪的剑法,忽然转身,一剑捅到自己的小腹。剑斜向上穿透小腹,直逼我的心尖,我赶忙闪身躲开,他重伤倒地不起。”

房无恤说:“这不是要和你同归于尽吗?”

“对,世人都以打败我为荣,哪怕同归于尽也值得。我找人救治王中鹤,奈何剑穿心肺,还是没救过来。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是他为了打败我,新创的招式,叫兰艾同焚。”

史肃接着介绍:“这把,是岭南风度堂张启年的青嶂!”

“连空青嶂合,向晚白云生!这是前朝贤相张九龄的随身佩剑?”

“对,是前朝张相的佩剑,张相晚年把剑送给风度堂的张启年,张启年便奉为圭臬,舍不得使用。岭南以拳脚功夫见长,剑招并不出众。唯独这张启年,剑术超群,十分厉害。二十多年前,我游历到岭南,他便要与我比试剑法。只十几招,他便输了!”

“您还战胜过哪些高手?”

“这把是夜郎水城阮欢的漓江,那把巨剑是玉门关守将韩穆的苍狼,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上面剑阁里面那些剑,都是些普通剑客的佩剑,都是我在游历的路上无端招惹我的人!”

“我听说外公年轻时候自创的少阳剑天下无敌!”

“嗨,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世上习武之人,肯定已经悟出破解剑法!”

“你刚才破解我剑法的那两招,你能教我吗?”

“那两招,不止能破解你的剑法,世间所有的剑法,只要真气比你弱,近你身的剑,都能给他空手下了!”

“这么厉害?”

“都是我与人斗了三十年总结的,看着!”

只见史肃右手如蛇行,演示了一遍。

房无恤学着练了了一遍,史肃说:“此招叫云中摘月,必须藏住拇指,防止受伤,招式必须行云流水,分毫不能差,否则会被真气或者剑刃所伤,你再看一遍!”

史肃演示几遍之后,房无恤便完全学会了此招的精髓。

史肃说:“你在外面,难免会遇到危险,以你现在的功力,普通人没问题,但是遇到武功稍微高一点的,难免会受伤。你悟性不错,需要更好的剑法才行!”

“还请外公教导!”

“这样吧,我先练一套最简单的你学一下,看我的步法剑招!”

史肃举起右手,一把剑飞到手上,随即开始舞起来:“松林落雨,烟笼群峰,落叶无声,山河飘絮,峰岭横斜,千仞削壁,月照空山……”

剑宫里,剑气横飞,剑影透着寒光,在水晶上反射。瞬间,剑宫里光影迷乱。

房无恤仔仔细细看着史肃的剑招步法,不由惊叹,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精妙的招式。就这数招,招招精绝,扫劈砍刺,每一招都在意料之外,而且招招致命,身法行步,极其精妙,简直像舞蹈一样,剑光笼罩全身,普通招式,根本碰不到身体。

半刻之后,史肃收剑,身体四周的真气回到体内,剑的光影才慢慢消散。

“无恤,这便是我近几年改进的少阳剑法,你可以学一下!”

“果然精妙,以我的悟性,一辈子,也不会悟出来其中一两招!”

“你是被楼台观那些粗劣剑法限制了思想,若经常与人交手,便会越来越懂剑术之道。刚才,我练的只是少阳剑法的一半,足够你应付外面那些人了,要是遇到高手,别怕丢人,先逃命再说!”

“谢谢外公教导!”

“你先试试!”

房无恤举起右手运气,旁边的剑动了动,却不能像史肃那样飞到自己的手里。

“别逞能,循序渐进!”

“好!”

房无恤拿起旁边一把细长的剑,学着外公的招式舞起来,但是他手脚笨拙,刚舞几招,便真气堵塞,胸闷气短。

史肃运起真气,食指和中指在他的右胳膊上的经脉点了一遍,房无恤瞬间气血疏通,不适之症瞬间没了。

“你本该勤加练习,打通经脉,但是现在来不及了,我便拔苗助长,帮你打通经脉!”

“谢谢外公!”

房无恤再舞起来,气血通顺,越练真气越充沛,他把外公练的招式全使了一遍,自己身边却没有剑光护体。

史肃说:“你真气不顺,招式生疏,还需要勤加练习!”

“谨记外公教导!”

史肃在剑宫的石壁上的洞中,找出两本书:“楼台观的《阴阳诀》可以助你修炼真气,剑招却是几百年前留下来的,很不实用。这两本剑谱你拿着,勤加练习,剑技定会大成!”

房无恤接过剑谱一看,一本是《少阳剑谱》,一本是《青云诀》:“外公,这《少阳剑谱》我知道,《青云诀》是什么?”

“少阳剑法是我少年时自创的剑法,经过多年改良,整理成谱。《青云诀》则是我和人交手三十多年,记录改良各家剑法之长,整理成的剑法,修炼成功,可以根据对手剑法,顺势幻化出对应招式,立于不败之地!”

“这怎么可能,世间武技相克相生,不管什么剑法,都会被人破招,哪能立于不败之地!”

“你隐居多年,极少和人交手,见识少。交手多了,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青云诀》是我五十岁之后才悟出来的,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交手用过,一旦你用此剑法出招,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是!”

“总之,先练少阳剑,其后再练《青云决》!”

“好!”

“还有,今日我们相认,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死了,保护你,也保护你阿娘!”

“明白了!”

“走吧,回去睡觉!”

房无恤把手里的剑放回位置,跟着史肃出了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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