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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乐琪抿了抿嘴,把草稿给他看了一眼,说:「上面要画画,画帆船。」

侯梓皓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帆船复杂的样子,说:「……当我没说吧。」

周乐琪没绷住,笑了。

她不笑的时候显得很严肃,可笑起来却很甜,小虎牙隐约露出来,甜甜蜜蜜的。

侯梓皓的心情因为她这一笑而越发愉悦起来,也许是因为他们一起吃了顿饭的缘故,距离感好像一下子消弭了很多,他也笑了,还调侃了她一句,说:「行,你笑,你是当代徐悲鸿还是怎么的?」

周乐琪的心情也很轻松,不知道为什么,跟侯梓皓在一起的时候她往往都没什么压力,此时还回了他一句:「比你强就行,不服你自己画。」

侯梓皓贫也就贫一句,被周乐琪一怼立刻服软,说:「服服服,服死我了——您请画。」

哄人的语气。

周乐琪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哄了,也许因为侯梓皓说这话的语气太自然了,以至于让她已经意识不到她还比他大两岁——他的一切都很成熟,不是说他老气横秋,只是说……他很会照顾人。

周乐琪调整了一下椅子的角度,准备踩上去了,这时候侯梓皓就适时地把手伸给她让她扶着,还嘱咐她:螃蟹小说网

周乐琪抿了抿嘴,答应了一声,犹豫片刻后还是搭了一下他的手臂,站了上去。

她开始画了。

黑板那么宽,其实他俩应该分工合作,一人搞一边才能快点弄完,可是侯梓皓一直担心她摔下去,所以一直站在她身边看着。

周乐琪有点无语,侧过身看着他,说:「我不会摔下去的,你去那边儿打格线吧,把艺术字写了。」

她侧身的时候又一次意识到了侯梓皓有多高,也许他不止一米八五,应该更高一些,一米八七或者一米八八,因此即便现在她站在椅子上也只比他高一点。

他听了她的话以后皱了皱眉,又看了她踩着的那把椅子一眼,说:「能行吗?」

他的语气好像当她是个小学生。

「能行,」周乐琪摆摆手催他快走,「你记得把字写开一点,画好格线以后离远一点看看合不合适。」

安排他安排得十分流畅。

侯梓皓对她也是真没什么脾气,随她怎么安排都行,他离她远了两步去拿尺子和粉笔了,经过她的时候还是又看了两眼,不放心又嘱咐了一遍:螃蟹小说网

而周乐琪已经不搭理他了,专心致志在那儿画帆船的帆。

侯梓皓嘆了口气,去打格线了。

周乐琪的性格,怎么说呢,就是特别认真。

认真到有点犟有点轴的地步。

其实这个黑板报估计老潘也没很当一回事,随便画画就可以了,高三搞学习的时候,谁还有时间搞这个?

周乐琪本来也就打算随便糊弄一下,可是真等她拿上粉笔,她就觉得这个事情是她的责任,她不能容许自己做出的事情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因此她越画越投入、越画越较真,有几个地方画了擦、擦了画,别说,还真有当代徐悲鸿那个劲儿。

劲儿着劲儿着……当代徐悲鸿踩空了。

当时她正在执着地画船尾,还打算在船身上写个「梦想号」,结果她刚跨出一步打算降低一点重心,右脚一下就踩空了。

「咣当」一声巨响,椅子翻了。

她却没有摔疼——他把她搂住了。

少年的体温好像总会有点偏高,他搂着她腰的手就有点热,有一个瞬间他们似乎对视了,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有人的心跳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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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说。

他们坐上公交车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天完全黑了,车上空空荡荡的,周乐琪没法儿再看书,同时睡意也涌了上来。

她困了。

她有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从几年前那个人出轨被发现开始,她就经常在半夜被父母争执的声音吵醒,后来他们分居又离婚了,夜里的声音就从吵架声变成了妈妈的哭声。

一天又一天,周而复始。

后来她就开始恐惧黑夜,恐惧睡眠,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她知道,夜里一定会发生什么令她恐惧和厌倦的事情。

她于是一夜一夜的失眠。

可是现在她困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困,是因为公交车的摇晃太适合睡觉了吗?她靠在车窗上意识越来越模糊,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呼吸绵长。

侯梓皓偏头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心里也是一片寂静无声。

她很瘦,靠在车窗上睡着时更缩成了小小的一只,乌黑的头发扎成马尾,那时已经有点松了,可是竟然看起来更漂亮,有种柔美的味道。

他忽然很想她靠在自己肩上。

就像刚才在教室,他搂住她的那个时候一样靠近。

他又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那个时候他想了很多办法逼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开、不要像个变态一样一直盯着人家看,可是他努力半天还是失败了——他的眼睛没有一秒钟能从她身上移开。

就像两年前他走出教室,在教学楼三楼的走廊上第一次远远地见到她那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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