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羿,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要在天黑之前回兆安。”
“嗯。”赢弈应声,回头看着经过奇伢简单救治,还昏迷的两男子,“兆安可有医师?”
奇伢随他的视线也看向那两人,“族尹会些简单的医术,我急救的法子是他教我的。”
赢弈收回视线,“回去吧。”
他记得羲瑶的医术极好。
赢祝那宫中几位医师与巫咸都束手无策的头疼之疾,她令其缓解了不少。
回到兆安,天已经彻底黑了。
奇伢举着火把,一行人到了白日休整之处。草蓬周围都燃起火照明,赢弈一眼就看到草蓬中坐在石块上给人搭脉,又测额温的羲瑶。
橙黄跃动的火光映着她娇美柔淡的面庞,似少了些生机。他注意到她腕间沁着点点深色的绸带。
奇伢已经吩咐着将救回的二人送去救治。
他见羲瑶微提火光映橙的裙摆站起身,又在那二人身侧蹲下,污泥仍是沾了她的衣角。
她起身,与阿汝在她手心不知写了什么,阿汝离开。
赢启见赢弈,走上前,“二王兄回来了。”
赢霁也看向了回来的赢弈,“阿羿。”
赢弈收回视线向赢启问,“发生什么了吗?”
赢启一愣,“啊?这儿还能发生什么?神女为两城的百姓祭祀了一场,在这儿给他们看病看伤呢。”huci.org 极品小说网
“哦对,神女祭祀后,雨便停了!”他语气惊异。
羲瑶正等着阿汝,忽听到赢启的声音看了去,见站在那儿的赢弈。
赢弈听赢启话中提到的事,目光又望向了羲瑶,目光相撞,羲瑶忙收回了视线。
心中松一口气,放下心来。
虽赢弈此人坏极了,可她总不能盼着人死吧。他去救人,她还是希望他能平安的。
天空月隐层云,所透出的光线十分熹微,照不至人间。
赢弈、赢霁、赢启与赢仲围坐火盆旁,炊煮烤制随行所带来的口粮。
奇伢将为数不多的食物分发后,也与几人围坐,赢仲看向了他,“怎不见赢微?”
“这……”奇伢欲言又止,在赢仲始终询问的目光里只好如实道:“两地情况复杂难救,主子听闻向王都送去消息求援后便未再理会。还是我再三劝说才得拨调了些人,前来救援,否则存活的怕是连现在这些人也没有。”
巫阴并不在此,而在羲瑶身侧。
百姓中受伤患病的不少,都想要羲瑶帮自己看看,老贞人已是插不上手,无奈只能去安顿一些染了风寒,有传染性的病人。
阿汝则在一侧熬药,将殷都带来的并不足够的药材,先行分发给伤病较重之人。
一些小的外伤,巫阴会替羲瑶帮前来的人处理。
阿汝蹲着熬药的间隙回头看去。少祭司极少管这些事,若非瑶姬虚弱他这会儿已经与公子霁他们坐在一块儿了吧。
少祭司会治外伤,但据她所知,他只给瑶姬治过伤。
羲瑶心无旁骛,一人接一人的诊脉,写方子。忽然,面前又投下一道阴影,遮了摇曳在她面上的橙黄火光。
面前伸来一只烤的滋滋冒油,香气蓬蓬的肉腿。
羲瑶抬头,看到赢弈背着光朦胧却又轮廓分明的脸,森然晦暗,像奉天殿里伫立的神像。
“神女不吃东西吗?”赢弈问她。
羲瑶看着面前那焦香四溢的腿子,伸手去接。
她记得他们带来的食物里,并没有肉啊,这是什么。
“回来路上打的兔子,这是兔腿。”
羲瑶刚握住他手里的树枝,视线望着他。不知为何觉他意有所指。
她接过兔腿,赢弈便与还在等着看诊的众人道:“大家先歇歇填饱肚子吧。”
巫阴在一旁眸光阴阴看着赢弈,赢弈话落回过身,迎上他的视线,“少祭司,晚上的食物在那儿,自取。”他指向身后赢霁几人围坐之处。
羲瑶咬着兔腿,看着赢弈又看身侧的巫阴,将手中咬了一小口的腿子递到了巫阴面前。
给巫阴哥哥吃一口,好香的。
巫阴看着面前突然递来的兔腿,看向羲瑶,没客气的在羲瑶咬过之处咬了一口,覆盖她的牙印。
吞下后,看着吃得香的羲瑶,微带笑意,“小瑶还是知道惦记我的。”
赢弈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巫阴向他看去。
“小瑶与他熟悉么?”
羲瑶摇头。
与赢弈发生的那些事,实在算不上熟悉。
羲瑶一直看诊到大半夜,身体虚弱不抵晕了过去。
巫阴当即接住她,脸色阴沉抱着她回了马车上。
阿汝也忙丢下正煎的药,疾步跟上。
赢弈靠着草蓬的木柱坐在草席上,望着巫阴将羲瑶抱着离开。
静夜过半,天空层云为风拨散,皎月于薄云拥簇间,清辉淡薄遍洒人间。
他看向草蓬外的天幕,黑沉沉不见星斗,唯月一轮,光华渺渺。
似天帝不问人间。
站起身走向马车的方向。
淡薄月色引路,一只萤火虫盘旋于身前。
赢弈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点荧绿,惊疑却并未理会,走向前去。
萤火虫盘旋原地,飘往天际。
马车旁,巫阴将羲瑶安置进马车里,点燃其中的青铜盏,盖上薄衣。
刚退出身就见一旁月色下站着的赢弈。
“少祭司。”
“公子羿,有何事?”
“既是天赐神女于商,福泽商族,为何不用几年便要祭天?如此可惜?”
“商有商的命数,天予商的恩泽只几年。况且,神女到了天上,一样会保佑商。”
“她愿意吗?”
”神女为天下而生,自愿为其而死。”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赢弈唇角微牵起,“真是,只有祭司二人才知晓的天命啊。少祭司若是违抗天命,可会怕天谴?”
话音落,他即转身离开。
巫阴望着他的背影,“公子羿慎言。神女一切,遵循天意。公子羿也当顺应天意。”
“我没见过天意,少祭司若能让我见一回,我或许就信了。”前方传来赢弈的声音,他立住身形,“少祭司、大祭司所代天之言,不可令我信服。望天亲自与我说呢。”
“如此神通,怎不会说话?”
巫阴看着他走远。摸清了一些他所想。
只是羲瑶的事,又与他何干?小瑶与他并不相熟。
阿汝候在一旁,到此时才敢说话,“少祭司,瑶姬不会有事吧?”
“你在这儿照顾她。”
“诺。”阿汝应下,上了马车。
“记住谁才是你主子。”巫阴又飘来一句。刚在羲瑶身侧跪坐下的阿汝身形一僵,未敢出声。
直到外面不再传来任何声响,她才克制地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检查羲瑶腕间的素绸。
“此地境况这般恶劣,瑶姬将自己弄得这么虚弱,可怎么好。”
“天下之人何其多,怎么救得过来。”
次日,陆续开始有物资运送来。赢霁、赢仲在兆安城里帮扶百姓,分发食物和汤药。
赢弈被赢霁吩咐去旦亳,与奇伢一道,搜救、观察水情。
清晨的阳光半遮半掩于云层,朦朦胧胧,临走前看了眼马车的方向。阿汝也尚未从马车中出来,风微凉四处寂静。
巫阴坐在草蓬里,搭着一男子的脉,抬眸冷冽的目光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