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画中仙(十)

《别人捉鬼靠赶,我收鬼靠吹》全本免费阅读

“你去哪儿了?”

钱卫保持着久久的沉默,不看面前与洛施容貌相同的女子,更是像见鬼似的拒绝她的接触。

他好容易冷静下来,决定先出家门,至于这里的人和事物,他一概不管就是了。

没想到这时,身后有人走出,同时丢出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钱卫顿了顿,要离开的脚步停留,目光也从地上转移到了身后。那人的语气不对。

可还没等他琢磨出这种不对劲具体是指什么,卫留济锐利的目光直指他身后的人,将洛施全身上下都挑剔地扫视了一遍,“卫儿身体有恙,从昨日起就高烧不止。你人呢?你去哪里了?”

他娘行商多年,没有学会习惯性趋奉,反而修炼出了一副钢筋铁骨,快言快语、咄咄逼人的架势钱卫不会不熟悉。

被问到的洛施攥紧了复又提在手里的篮子,她对于这样的发问虽是司空见惯,但还是下意识生出胆怯之心。

罢了,这次的为难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她认个错就是。

洛施定了定神,嗫嚅着嘴唇正要答话,她却被一人挡住视线。

“与她有什么关系?”钱卫注视着与他娘相貌相同的那人,还是唤不出一声娘,“我抱病在床,难道她来看我一眼,陪我一宿,我就能痊愈吗?”huci.org 极品小说网

话音落,周围的人没动静,他却是先愣住了。

“我不是大夫,难道我来看你一眼,在你床边陪你一宿,你的病就能好了?”这是卫留济的原话。

他娘说话时处变不惊的表情和语气在钱卫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他何止愣怔,简直是难以相信,钱卫敢保证,他将那些孩童时代无法忘怀的记忆埋在深处,从不会主动挖掘出来。他何时又开始如此计较这些过往了?

也不对,他不会主动触碰自己的记忆,不代表没有有心人为他奉上。

钱卫抿唇,不发一言的让出了路。破局的路或许只会在这里。

在这里,这些人没有思想,他们只是幻像。他同样也是戏中人。

果不其然,没有他的阻拦,身后人委屈的喃喃道:“昨日不是您听信了一位算命先生的话,非要将我赶出去。这还不够,又……”

“住嘴!”卫留济急急打断她的话,慌乱之余瞅了眼默不吭声的钱卫的神情。

洛施被她这一呵斥,竟当真不做声了。

这与真正的洛施判若两人,初见洛施时,她意不在退让,横冲直撞,一路上她虽收敛了些许,但她古灵精怪的性子可不允许她受任何气。

钱卫想,大概只有她口中对她恩重如山的师父,能让她心甘情愿吃瘪。

钱卫安静的往下听着,面上不语,心下却是思索:他所求的是娘格外的关心,于是如此幻影给了他一个守在他床头的卫留济;他心生龌龊,深埋对洛施的心意,才有了洛施唤他“相公”的震悚一幕。

这些人因他的意愿改变了原有的模样,他不清楚,如果他强行扭曲这一切,他会否就能离开。但他愿意试试。

钱卫摩挲着袖中令牌,上面刻着的商号标志的纹路仿佛刻在他的心里。

几人只争辩了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的,钱卫已然能摸清洛施的欲言又止与娘生气的点。

“我们和离。”钱卫一语惊四座。

卫留济气势汹汹,洛施展现出的受气包形象,无非就是在向他表示他的无能:婆母与儿媳关系不和,儿子向来被视作夹杂在中间忽略掉的对象,但钱卫却是知晓,这根本就是因为儿子的不作为。

钱卫朝向发愣的洛施,面色平静,甚至语带笑意,“洛施,我说我们和离。毕竟我配不上你。”

操心此事多时的卫留济本应雀跃,听见这话又不乐意了,“卫儿,你说这话是抬举这野丫头了。分明是他配不上你!”

钱卫呵笑,这般能守在他床头为他担忧的娘,却是得理不饶人,不似他记忆中的娘亲。

母子俩一唱一和,完全能想象出两人仿若一拍即合的神情,久久无法回神的洛施再不能接受也只得看清,她的指甲深抠着还挂在臂弯上的竹篮,然而此时的她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为什么?”因着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洛施死命咬唇,盼望这不过是她的误解,“……我没有照顾你是因为娘使手段将我赶了出去,她趁着你正昏睡,还扬言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回来。”

她终于说出了被打断的话,能开口解释了。然而,是在夫君提出和离的要求之后,但在那之前,有着强势的婆母压制,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这是一个环环相扣如九连环般的死胡同,从她收起了身上的尖刺始,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卫留济哼笑,此时的她无所顾忌,“你不过是一个山野丫头,和卫儿成亲就已经是你百年修来的福气了,没成想,你不但不感激,成亲之后更是改不了乡野人家的脾性,哪里还有脸面问为什么!”

这话听得很不舒服,尤其是从他娘的口中说出。钱卫两边的眉毛拧得紧紧的。

这时,他背后传来了一声近乎于吼的声音:“您何尝不是因为一点不如意就百般刁难于我!”

洛施昂着下巴,“您要我学规矩,要我收起以往轻视一切的骄纵,要我跟着您走南闯北去行商,我都一一学着也做到了,您的视而不见可比幸灾乐祸严重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钱卫转身去看她的动作不由变得缓慢。

女子不再瑟缩,高涨的气焰俨然换做另一人。亦或者,她本就如此。

洛施声声控诉卫留济,紧盯着她的眼睛,可钱卫蓦然抓紧了手中令牌。

卫留济身为他娘,做出这么多无理取闹之事,他就能置身事外吗?

果不其然,下一刻,洛施轻声道:“昨夜我在寺中睡了一夜,醒来后又匆忙提着香篮,在寺中为你上香祈福。”

“那时寺中住持问我,‘施主诚心祝愿着的是为了何人’?”她越说语速越慢,“我答,‘是为我夫君’。可我其实不想说出那两个字,因为从什么开始,这两个字带给我的不再是喜悦,而是束缚的枷锁和绝望。”

“我忍气吞声,尽心尽力的讨好她,真的只是为了她吗?”她指着在钱卫面前,面容越来越模糊的卫留济,嗤笑道:“和我成亲的又不是她!”

忽然之间,不光是卫留济,站在她身后的一干仆从,甚至周身的庭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茫茫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相对而立。

就算那女子不说那些话,钱卫也能知道她的委屈。

的确是他的错。

错了,错了。钱卫有些神志不清的看着虚虚挂着笑容的姑娘,这幻影满足的是他心底的欲望,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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