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明(求收藏!求追读!)

翌日。

天蒙蒙亮。

甜水巷子,吴氏大娘子一夜未睡,辗转反侧,天边才有些许亮光,便起了身子。

着实没有办法安睡,自昨天傍晚时分,李清来了之后,自家丈夫便跟着一起出去,至今未归。

早些年倒是有这样的事情,忙着衙门的事情,只是最近这几年,与李清的关系变差,时有摩擦,已经很多年未见到对方来自己家中,此番突然造访,当真让人心里生出不安。

而且,昨夜突然的诡异大雾,以及那隐约可见,烧透小半边天的大火。

吴氏大娘子看着桌上的堆花酒,站起身子,来回走着,心中暗自骂道,要是没死的话,也该回来报个信!

“吴家娘子,在家吗?”

这时,门外传来呼唤,吴氏听到动静,身子一愣,随即听出声音,这是潘家娘子,当即收拾好心情,走了出去。

“出大事了,听说昨天码头那边死了好多人,有几个醉汉都吓疯了,一夜了还在胡言乱语。”潘氏一见面,就说个不停,面色惊奇,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吴氏心里一跳,果然是出事了,听着对方还是聒噪不停,当下心里就有些烦躁,知道对方消息灵通,但嘴上没个靠谱的,多半夸张,当下便出言阻止“潘娘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不是你家宋押司在衙门当差,来问问么。”潘氏似乎是察觉到对方心情不佳,当即压低声音解释道,紧接着探头探脑的看了眼,按照往常,这会儿宋押司该起来了,都知道他喜欢早上在院子里面看青菜来着。

“莫不是宋押司还没回来?”

潘氏是个头脑伶俐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氏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莫要多想,宋押司是个有本事的,有福气,我陪你等会,或许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潘氏知情识趣,知道吴氏担心的紧,便不再说些有的没的闲话,反倒开始安慰起来对方,毕竟,这宋家揽户的活,份额不少,需得小心对待。

倒也是说什么来什么,没过一会儿,便见到宋泽顶着蜡黄带黑的脸,出现在院子前面,潘氏打了个招呼之后,便直接轻手轻脚的走了,她知道,该是两人说些体己话的时候,自己不该还在这里。

“你总算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吴氏知道对方熬了夜,但相比较自己担心的事情,熬夜反倒算不得什么。

“确实出了点事情。”宋泽点了点头,没有说的清楚,有些含糊。

“有什么事还不能与我说么?别拿公事糊弄我!”吴氏皱了皱眉,这一夜未归,不遣人报信,还这样表现,自己心急如焚算是喂了狗,当下,升起熊熊怒火。

只是,宋泽接下来的话,马上浇灭了这股火气。

“李清死了。”

吴氏当场愣住,随即却见宋泽走进屋里,没一会儿便出来,手里捧着盒子,她一眼便瞧了出来,这是自家丈夫极为重视,不允许任何人碰的物事。

“我还要去衙门一趟。”

说完,宋泽便径直走出小院。

......

县衙内。

刁珣约莫睡了一个时辰,只是效果极好。

精神疲惫到至极,加上有韩烈在旁边的房间,心神放松之下,恍若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

再用入秋的凉井水一激,顿觉神思清明。

码头一战需要善后,自然事情极多,只是刁珣知道,今日要面临的挑战更是艰难,须得养足精神,如此想来,倒有了两分慷慨激昂。

昨夜战后,便派了人沿着吉水江朝着东北而去,直奔永丰县,那里正是丁常任知州所在,他并没有贸贸然直接上疏奏到临安,若想平稳度过,此事,必然要取得丁知州的支持。

总之,不能是因私怨或者争功而互相厮杀,简单来说,就算是肉身消灭,小小的知县和主簿之间的斗争,还没有资格用上这种手段。

也只有眼下执掌朝堂的韩侂胄韩相公,传闻在庆元二年,逼迫赵汝愚罢相后,于衡州药杀,天下人皆认为此事乃韩相公所为,但无一人敢吱声。

这是权倾朝野的相公,一朝得势,呼风唤雨。

但若是底下人都学着这般,互相厮杀,这朝廷还怎么运行,此风不可涨!

刁珣亦是有苦不能言,本是险死还生,眼下却要为了这个胆大包天的杨守春而辛苦操劳。

但如何让丁知州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却是一个难题。

甚至于对方与杨学士关系极佳,真要是护起犊子......

“县尊。”

就在这时,王五瞪着双通红的眼睛,头发稍显散乱,走进公署。

显然是一夜未睡,忙着善后事宜。

“码头边已经清理干净,并没有太多痕迹,只是,细节处短时间内,还是难以完全照顾到,加上昨夜的动静,百姓之间,已有流言。“

尸体哪怕残肢,都不算什么,忍着恶心捡拾起来,好在兄弟们都是见过血的,倒还能坚持,但血污渗入地面,总不能把土都铲起来。

“无妨。”

刁珣摇了摇头。

“一夜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很不错了。”

顿了顿,他方才继续说道“至于百姓嘴里的流言,无须刻意去管,除非有什么人借着此事兴风作浪,只要事件平息,要不了几日,就无人关注。”

百姓说什么不重要,自己或者知州,说什么才重要,刁珣很明白,这天下间的话语权在哪里,造反的时候需要百姓,如今天下尚算太平,踏踏实实种地才是朝廷所希望的。

至于这官府大事,还是莫要参与为好,嚼几天舌头,大抵又要为了嘴里吃的一口粮食,而闭上嘴。

王五闻言,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此战,你那些兄弟,家里怎么样?”

刁珣站起身子,面色肃穆的问了句,若不是这些人,自己可能这会儿已经躺在棺材里,要是杨守春此人狼心狗肺些,怕是全尸都无。

王五的眼神稍显黯淡,正想说话,却见刁知县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本官定会给到他们身后名,还有足够的抚恤。”

“谢县尊。”

王五拱手道,他相信面前的这个人会说到做到,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哪怕有着这样的权势以及任性的本钱。

昨夜的同生共死,还历历在目。

“那属下先告退了。”

“好。”

“……”

刁珣坐下没多久,宋泽便捧着个箱子走了进来。

“县尊,这是你昨夜寻属下要的案卷。”

说罢,他主动打开箱子,里面密密麻麻堆积着各种纸质材料,甚至于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液。

刁珣起身,简单翻阅了一下,当真是血泪斑斑,罄竹难书。

杨守春除去照常征收百姓两税,还将自己那帮子狐朋狗友赋税全免,其中差额,加之到普通百姓,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几。

巨贪大恶,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有劳了。”刁珣摇着头,郑重道。

这些材料收集不易,肯定是冒着风险,小心行事,若是让杨守春发现,凭着对方的暴虐性子,恐怕面前的宋押司,活不到今日。

“望县尊,好生利用。”

宋泽没有多说什么,叹了口气,便出了公署。

一日无事,只是忙碌,直到日暮西沉。

衙役忽的神色紧张的快步走了进来。

“知州已经到了,就在县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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