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之心?
是让我感恩夺去我家祖产的皇帝,还是感恩叶大人,或是你这位方先生?
“小女子明白!”赵珍珠低声答道。
“至于甄公子……”
赵珍珠脸色一僵,在这种场合讨论准备与自己结亲的对象,让她觉着浑身的不自在。
似乎看懂了她的尴尬,方回沉吟道:“虽然老朽不太适合说这些话,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福王已去,赵姑娘诺大产业,总得有人出面操持。那甄鑫虽然风流成性,倒是颇懂经济之道,想来不至于将赵家祖业悉数败光。不过姑娘千金之身,老朽以为,还是要将甄鑫招赘为婿,会更加妥当。”
嗯?赵珍珠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方回。自己还有可能招个上门女婿?
方回点点头,说道:“如此,福王在天之灵,也当瞑目!”
招一个有才华、有能力的少年上门,这当然是最理想的夫婿。如此,既不用担心祖父留下的财产被他占为己有,他在南海挣下的偌大家业,日后岂不是都可以由自己掌控?
只是,凭什么啊?
赵珍珠心里不由一阵激荡,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那甄鑫风流成性,虽然成亲,身边却已经有了几个红颜知己。赵姑娘若是可以许其纳妾,应该会省去许多的麻烦。”
还没成亲,就让我答应夫婿纳妾?huci.org 极品小说网
赵珍珠还未开口,管道升已经嘻嘻笑道:“这没问题,我家珍珠一向大度,非小气之人。”
非小气之人?赵珍珠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但也没法出言反驳。
“只是妾身一事不明,还望方先生赐教。”
“管夫人请讲。”
面对这位熟透的女子,方回的眼神略显放肆地在她身上细细扫过。
管道升却也不恼,依然掩嘴脆声说道:“珍珠与甄公子并不认识,方先生以为,应当如何促成这门婚事?”
总算有人问起最关键的这个问题,赵珍珠悄悄地抬起眼睑,看向方回。
方回坦然说道:“昔日,方某曾受先帝赏识,却未得报答浩荡皇恩。今日自然得为其子孙,略尽绵薄之力……”
叶李撇了眼方回,强行忍住内心翻涌的恶心感,继续静听这位老货的表演。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的无耻程度,天下难敌。也许正是如此,他才能想得出如此无耻的计策,偏偏这计策,似乎已经有了成功的可能。
尤其是眼前这位赵珍珠赵姑娘,简直就是为方回这计策打造的最完美人选。
自卑却不甘心于现状,貌美却缺乏太多的心计,属于那种极易掌控之人。而且事后哪怕发现被骗,也根本就投诉无门,只会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的结果。
只要搞定这位明显看着将有所求的管夫人,便已足够……
“再过几天,我会在杭州召集一次诗会……”
“诗会?”管道升两眼一亮,这可是她最喜欢参加的聚会。
在杭州举办诗会,而且有方回这个诗评大家在,自己或许可以在江南一夜扬名?
当年,嫁于赵孟顋之时,正是因为看中他不仅有出类拔萃的书画水平,在诗词上还能勉强与自己相互应和。
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成为她管道升的夫婿!
可是到了大都之后,赵孟顋迅速成名,甚至被有心之人称为“元人冠冕”。
对此,管道升表面欢喜,心下却着实不服。
如果连赵孟顋都可以冠绝当代,自己岂不是应当处于令世人高山仰止的位置?
可恼的是,世人却只知有故宋皇族赵孟顋,却不知他还有一个在诗词方面更胜于他的夫人管道升!
看来,此番南下,可能得到的收获,将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
“良辰美景奈何天……”赵珍珠脑中不由又浮现出这句唱词。
只是,方先生说举办的是诗会?意思是江南已经没人敢公开与甄公子在词曲上一较长短了吗?
也不知他诗写的如何?
“自三宫北迁之后,江南诗坛便一蹶不振,如今更是环堵萧然,令人扼腕。”方回摇头长叹道:“我当邀请江南江北诸多宿儒、诗人、文坛巨匠,共襄盛举,重振江南文风。
“此举,定然会成为文坛上一桩美谈而被载入史册……”方回老眼之中,熠熠生辉。
叶李瞥了他一眼,直到如今才大致摸清了这老货的思路。
用甄鑫以及福王家产为饵,吸引赵珍珠南下。再利用赵珍珠的身份,以为其挑选夫婿及举办诗会为由,将江南那些一身反骨的故宋逆子贼臣自荒山野林之中全都吸引过来。
这群老顽固若是不肯过来,对故宋子民的影响必然日渐衰弱;一旦露头,自己便可撒网捕鱼,并且可以轻松地挖出围绕于这些人身后的势力。
而且,通过这场诗会,方回的名声自此必将显赫于江南江北,哪怕朝廷不肯再用他,他也将在当世的诗坛之上,牢牢占据首席之位。
毕竟这天下,已经数百年时间不曾举办过南北文人齐集一堂的盛会。
可是偏偏在这场盛会之中,自己代表的官方只能暗中做事并全力支持,还不能公然出现以免那些故宋文人不敢到场。
名与利,尽归这个令人烦恶的老货!
如果此计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接下去若是操作得当,入彀之后的甄鑫便将面临着身败名裂、人人喊打打的凄惨结局。
他好不容易聚拢起的江南势力,也必然一朝溃散。
叶李眯着的双眼,不由地露出深深的忌惮。
还好,这老货应该没几年好活!
“既然是南北文人的诗会,我自然会邀请甄公子到场。赵姑娘可以先暗中观察下甄公子的相貌为人,若是满意,我便可以为赵姑娘促此良缘。”
方回只是说了满意的情况,却没说不满意又待如何。但是赵珍珠心里明白,此次南下,若不能按他们的安排尽快招一夫婿入门,只怕好不容易收回的丁点家产,也终将成为他人的嫁衣。
见管道升没再细问,赵珍珠只好露出羞答答的神色,细声说道:“小女子,听凭大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