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北原夏树的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先,先生,这个林真一的遭遇,也许确实是他的弱点,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人突然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我问你,你父亲摔下楼受伤这件事,你们报警了吗,没报警的话,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立案调查?你儿子去年被关在电梯里死亡的案子,是不是最终被定性为意外?
北原太太,你说这两起事件,你如果不花点心思的话,怎么可能让警方重新进行调查呢?一件没有证据,一件已经结案,他们为什么要没事找事,自打耳光?”
见北原夏树呐呐着不敢再插嘴,那人又接着说了下去:“那个叫林真一的刑警一直认为,他的那三个亲人的死是被伪装成自杀的谋杀案,所以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
北原太太,你和林真一的母亲在长相和气质上有一些相似,很容易就能赢得他的好感。如果在长谷川春奈被杀案的侦破过程中,你能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么你父亲和儿子的那两件案子,只要你装作无意间提及,并且和他一样,表现出不找到凶手决不罢休的气势来,他就会主动去替你查。
你千万要记住我刚刚说的话。长谷川春奈的被杀案,以及北原苍介给你下毒的案子,都是独立的刑事案件,如果你想让松田大志和北原千夜的遭遇大白于天下的话,就要想想办法,一定要利用好林真一这个人。”
北原夏树仔细地听完他说的话,从那个时候开始,林真一这个名字就深深地扎根在她心里了。
那人说完自己想说的,也不多废话,直接把电话挂了。北原夏树愣怔了一会儿,将手机还给了松田达也。两人相顾无言了几分钟,松田达也站了起来,虽然他觉得自己身心俱疲,但是接下来,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长谷川春奈的死亡时间是6月12日晚上,而北原夏树的那个红木衣柜被送到长谷川春奈家的日期,是5月13日的下午14点。基于小区的监控视频会保留30天的原则,长谷川春奈尸体被发现的时间自然是越晚越好。
所以接下来,松田达也只能按时上下班,并且时刻观察有没有人来长谷川春奈家拜访。
最需要注意的人自然是北原苍介。虽然他此刻正在其他市出差,但是这几天,是他和长谷川春奈约定好,要在红木衣柜内部下毒的日子,后者突然完全失联,必然会引起他的警觉。虽然北原苍介不至于会报警,但是他以长谷川春奈缺课为由,找个学生或者老师来这里找她,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松田达也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今天的天气很炎热,有将近30c,一想到此刻,长谷川春奈破败的尸体正在她家的卧室里逐渐腐烂,不久之后就会产生蛋白质腐败后特有的恶臭时,他的胸口就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心感。
观音堂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浑浊不堪起来,松田达也强忍着不适,对着北原夏树打了个招呼,还没等到她的回应,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不过幸运的是,长谷川春奈的尸体在5天后才被人发现,当时已经是6月17日了。当看到有好几辆警车乌泱乌泱地开进小区,并直接停在了13号楼楼下时,松田达也告诉自己,真正的战争这才刚刚开始。
他见四下无人,连忙坐到监控屏幕前,将6月12日那天的监控视频快速扫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便开始动手将30天里所有的监控视频拷进了一个移动硬盘里。
他刚做完这一切没多久,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年轻人。松田达也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来人西装外套上方夹住的证件。原来,这个清秀漂亮如同偶像明星的年轻人,就是那人嘴里说的林真一。
怪不得他会特意打电话过来提醒自己了。光看外表,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根本就不像一个刑警,更别说已经做到了警部补的位置。松田达也的心里暗暗吃惊,有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林真一就像洪水猛兽一样可怕。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和夏树的计划,很有可能最终会毁在这个年轻人的手里。
不过,在松田达也正在战战兢兢的同时,北原夏树那边倒是进行地很顺利。
北原苍介很快就被查出了和长谷川春奈之间的不伦关系,作为他的妻子,北原夏树自然会被叫去警视厅协助调查。打电话给她的人正巧也是林真一,而北原夏树赶到警视厅,第一眼看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双方都不免有些惊讶。
如果林真一的母亲把自己的长相遗传给了儿子的话,那她确实和北原夏树有五分相似。微卷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黑亮的眼睛,这些明显的外貌特征,北原夏树和林真一同时都拥有。
看着那个年轻的警部补装作不经意间对自己的打量,北原夏树心中大定,那个人果然料事如神,就连这都能算得到。她微微闭上眼睛,对着天上的千夜说,孩子,虽然杀害你的凶手已经丢了她的命,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妈妈一定会让她和她的帮凶一起身败名裂,以慰你的在天之灵!
一开始,一切都跟着他们的计划在走。长谷川春奈杀害北原千夜的案件很快就浮出了水面,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之后,事态便开始失控了。
第一件失控的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林真一他们居然很快就查到了松田达也的头上,同时,他和松田父女之间的渊源也被查了出来。松田达也心里很清楚,警方一旦查到了自己这条线,就像饿了三天的鱼,是绝对不会松开这口鱼饵了。即使现在他们拿自己没办法,那是因为暂时没有证据,可将来总会有的。
所以,是时候该铺垫第一层了。
被找去警视厅的时候,松田达也用尽了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演技。他本身是一个性格平和的人,也基本不会发火,要表演一个忘恩负义的地痞流氓确实不容易。
另外,更让松田达也受挫的是,从那些人的表情上看,他的表演骗过了两个看起来没什么经验的搜查部长,却根本骗不过经验丰富的日暮俊介和眼神毒辣的林真一。
失控的事件越来越多,这让本身就有些犹疑的松田达也越发后怕起来。
当天晚上,松田达也就再一次试图登录那个失效的网站,以求和那人取得联系。
那人的电话倒是如期而至,但是不知为何,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松田先生,你在这种时候联系我,冒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些?你今天去过警视厅,接受过调查了对吧,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被查了,所以想拖我一起下水吧?”
松田达也知道此人消息灵通,倒也不惊讶,只是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如果我想自首,应该选择什么时候比较合适?是不是等到衣柜的事情查出来,北原苍介给夏树下毒的事被警方发现,被抓起来之后就可以了?”
那人一惊,接着马上笑了起来:“你啊你,真是不中用,就被那几个家伙吓了吓,居然连自首的心都有了吗?你和松田父女之间的关系被发现,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如果这都查不出来,你以为那些刑警是吃干饭的吗?你可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说到后面,那人已是咬牙切齿,松田达也不明白他的脾气从何而来,也不免有些光火:“是你警告我说,那个叫林真一的警部补很厉害啊。我今天去警视厅看到他了,还看到了那个叫日暮俊介的警部,我认输了行不行,他们根本不相信我装出来的流氓人设,眼睛太毒了。
而且我本来就想好了要自首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可是还没等松田达也说完,他的话头就被那人打断了:“松田达也,你自己要找死,没关系,尽管去。但是我告诉你,不到林真一查清楚你犯案的手法,你就不能去自首。如果你敢去,我就立刻要了松田大志和北原夏树的命!”
松田达也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你在说什么?你疯了!我去自首关你什么事情呢?要坐牢的人是我,那2500万日元的报酬,你也已经收到了不是吗?”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那人愈加愤怒起来,恶狠狠地反问道:“我好不容易设计了这么好的计划出来,它是一个属于我的完美作品,如果你去自首的话,就等于亲自把它给毁了!
谁稀罕你那2500万?我的身家连25个亿都不止!你可以被林真一抓住,因为那说明我的计划还有瑕疵,下一次会更好。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去自首,自首就是主动认输,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