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夏树的脸,从近处看,就显得更加丑陋了。
她的脸颊瘦得惊人,深深地凹了下去,五官奇怪地扭曲着,皮肤因暴瘦而变得异常松弛,眼尾和嘴角的细纹丛生,并且微微下垂,显得非常苦相。
就连她过去那灵动的双眸,现在也因为过度哭泣而肿胀充血。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就连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女人老了之后,真是难看得一塌糊涂。什么白富美,天之骄女,读这么多书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他三言两语就骗到了手,真是够蠢的!
不过,要不是她的愚蠢,自己的计划又怎么会进展得这么顺利呢?瞧瞧,自己只不过跪一跪,挤了两滴鳄鱼的眼泪,她就又上当了。
北原苍介心里既庆幸又厌恶。正当他想着,这场戏好像已经演得差不多了,再演就过了头。自己是不是该大发慈悲,把北原夏树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她突然猛地往前一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的力气之大,完全不像一个病恹恹的女人能拥有的,简直像要把他的手臂抓个对穿一样。
北原苍介悚然一惊,就看到北原夏树的脸已经朝他凑了过来。
她的眼球还浸润在泪水里,北原苍介看见自己的倒影就藏在她的眼睛里面,就像他的灵魂一样,扭曲而又渺小。
北原夏树看他愣怔,对他眨了眨眼,居然还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多么复杂的笑容,里面夹杂着鄙视、厌恶、嘲讽、仇恨……
什么情绪都有,就是没有一分一毫的爱情。
她的笑容稍瞬即逝。正当北原苍介还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时,就看到北原夏树突然眼睛一闭,松开了他的手臂,下一秒就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哐”地一声,在场的三个男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吓懵了。
北原夏树虽然瘦,但她倒下的声音却极大。这是因为她的头没有经过任何的缓冲,就直接砸到了地砖上的缘故。
然后,大片的鲜血立刻从她的头上沁了出来,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液体以极快的速度在地上蔓延开来。
林真一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他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自己打开家门,看到母亲割腕后的场景。
那时,母亲也和眼前的北原夏树一样,紧紧地闭着双眼,不知生死,地上也同样蔓延着红色的鲜血。
两个女人并不相似的面容,此时却在林真一心里合二为一了,这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北原苍介犹豫着想去瞧瞧北原夏树伤口的情况,但又似乎不敢走上前去。
他那带着嫌弃的动作和表情让林真一的心里更是难受,他一把将北原苍介推开,怒吼道:“够了,你别再惺惺作态了,滚开,我不许你再碰到她!”
审讯室里的吵闹声传到了门外。小岛瑛太和中村真纪听到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连忙冲了进来。他们刚一进门,就被眼前这血腥的一幕骇得差点跳了起来。
小岛瑛太率先反应了过来,他立刻跑到办公室,拿出刚才铃木光彦用剩的医用纱布和消毒药水,又跑回审讯室,给北原夏树的头部做了简易的包扎。
中村真纪也回过了神,掏出手机拨打了119急救电话。对方表示医生和救护车马上就到,为了争取急救时间,麻烦他们先把北原夏树送到警视厅门口来。
林真一弯下腰,将还在昏迷中的北原夏树一把抱起,朝警视厅的大门口走去,并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以此来减轻晃动。
北原夏树真的是太轻了,即使只是轻轻地抱着,林真一都能感受到她身上嶙峋的骨骼。
来警视厅之前,北原夏树好像曾试图用粉底和遮瑕膏来掩盖住惨白的脸色。但现在,那些化妆品都已经被她的泪水冲刷地干干净净,她那毫无血色的脸庞,眼睛下乌黑的黑眼圈,以及凹陷的面颊全都展露无疑。
北原苍介期期艾艾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在喋喋不休:“日暮警部,林警官,你们相信我,夏树她,她是自己突然倒下去的,不是我推的!
你们审讯室都有录像吧?一定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夏树……我想起来了!她是有些低血压和低血糖的,所以才会晕倒,她受伤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呀,你们都要相信我……”
日暮俊介和林真一对他的话根本充耳不闻。
这个男人真的太让人鄙夷,跟他说话简直就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二十分钟后,北原夏树被赶来的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到达医院的时候,她额头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护士给她擦拭血迹的毛巾也红了大半,场面触目惊心。
跟车的林真一和北原苍介也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北原夏树被推下救护车后,医生匆匆看了看她的伤口,便嘱咐医护人员马上送去外科进行消毒缝合。
另外,考虑到北原夏树的伤口经受了猛烈的撞击,在伤口缝合完毕后,她还要马上做一个核磁共振,查看大脑是否受到了损伤。
北原夏树被护士推走了,林真一看了看一边还傻站着的北原苍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道:“北原先生,你还站在这里吗?北原太太这次伤得不轻,肯定需要留院观察,你还不去给她办理入院手续吗?”
北原苍介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朝着不远处的入院登记部跑了过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林真一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开始思考起来。
北原苍介的狼子野心虽然已是昭然若揭,但是以他的胆子和脑子,确实不敢,也不会在警视厅的审讯室里对北原夏树下手。北原夏树到底是为何晕倒,现在也只能等待医生的诊断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北原夏树都是在警视厅晕倒的。如果这件事被新闻媒体知道,极有可能会被记者过度揣测后,进行大肆报道,到时候他们1系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