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达也见长谷川春奈似乎真的想通了,不禁暗自呼出了一口长气。
当然,自己的危机远没有完全结束。松田达也不禁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了起来,北原苍介给北原夏树下的毒,千万要快点起作用。否则过了一阵子,北原夏树没有什么中毒症状表现出来的话,自己可就死定了。
两个人在包厢里相对无言。经历了刚才那一场针锋相对,虽然他们表面上和好了,但其实内心始终是有了隔阂的。松田达也正想喝口咖啡缓和一下复杂的心情,没想到一个失手,咖啡杯掉到了地上,直接摔了个粉碎。
咖啡厅的服务员闻声而至,连忙取来工具开始打扫。等她清扫完离开了之后,松田达也再也受不了包厢内这诡异到令人窒息的气氛,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佯装惊讶地说道:“哎呀,都这么晚了,我今天还得上夜班,那就先告辞了。”
长谷川春奈看起来没有挽留的意思,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松田达也如获大赦,站起来就往包厢外冲。但是,即使他已经走出了咖啡厅,却仍然感觉到长谷川春奈那炽热的目光,还在灼烧着自己的后背,烫得他想要放声大叫。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从那次不愉快的会面开始,长谷川春奈就再也没有和松田达也联系过,后者自然也就无法了解北原夏树的近况。半个月后,松田达也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直接去了北原夏树家附近。
这次,他打扮成了一个普通的游客,戴着渔夫帽,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短裤,在北原夏树家门口那条街上转悠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松田达也本想着,有没有可能会像上次那样,和北原夏树来一场不期而遇,可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他逛着逛着,肚子就开始打起了鼓,又饿又渴,便想着去上次盯梢的那家意式餐厅吃个便饭,一边吃一边等。可他刚准备推开餐厅的大门,就突然想起了长谷川春奈说过的话:这个餐厅里有她的内线。
一想起这件事,松田达也的手瞬间就像被电到了一般,连忙收了回来。他马上就胃口全无,刚才还在怀念的千层面和黑森林蛋糕也似乎立刻失去了它们的吸引力。
既然没有别的地方能够让他一边吃饭一边观察到北原夏树家的大门,而且松田达也也担心,万一自己真的和北原夏树遇上,又被那个内线拍到了什么照片的话,长谷川春奈又要借机找他发飙了。
算了算了,北原夏树到底是生还是死,是健康还是不健康,关他何事?更何况,自己明明是个为虎作伥的小人,现在又何必装腔作势地自己骗自己呢?
想到这里,松田达也转过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北原夏树的那栋私人府邸。在秋天温暖而细碎的阳光照耀下,它远没有展现出晚上见到时的那种阴森与可怖。
但是,在那华丽的外壳下面,却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蟑螂。白天时,它们就躲在那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让人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可到了夜晚,它们就会卷土重来,在那光洁的地板和墙壁上,到处留下自己肮脏的印记。
住在这样的地方,又与地狱何异?松田达也微微一笑,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
故事说到这里,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多。松田达也低下头,摸了摸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肚子,疑惑地问道:“两位警官,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难道就不饿吗?我都快饿死了,能不能申请先吃午饭?”
日暮俊介本想着让他一口气将供词全部说完,但是松田达也的这个“故事”,环环相扣,转折了好几次,明显是一个长篇小说。到底何时能说完,实在没有个确切的时间,总不见得就一直饿着他吧?
于是,日暮俊介向林真一使了个眼色,林真一会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朝着审讯室外走去。等他再次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三个便当盒和三瓶柠檬红茶。
林真一将其中一份便当和红茶递给了松田达也,后者像个孩子一般轻轻地欢呼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将便当盒打开了。
今天的午餐有些简单,是由鸡腿肉和炒鸡蛋做成的亲子盖饭,刚打开盒盖,就是满眼黄澄澄的颜色,还有一股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松田达也掰开了一次性的木筷,说了一句“我开动了”,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亲子盖饭在警视厅是再普通不过的餐食了,味道也相当一般。但是看松田达也在桌对面吃得那么香,日暮俊介和林真一似乎也被他打开了胃口。瞬间,审讯室里只剩下三个男人唏哩呼噜吃便当的声音,此起彼伏。
十分钟后,桌上就出现了三个空空如也的便当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真一觉得今天的柠檬红茶也相当好喝,甘爽清冽。
吃饱喝足,松田达也毫无遮掩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然后眼睛就开始半睁半闭,有些昏昏欲睡了起来。日暮俊介不满地敲了敲桌子:“喂喂喂,松田先生,您不会告诉我,吃完了午饭,突然又想睡个午觉了吧?我们这里是警视厅,可不是什么旅馆,请你不要忘记这一点可以吗?”
松田达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日暮警部,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突然有点晕,眼睛看出去是紫色的,好像有些内出血……”
还没等他说完,两道鼻血再一次从他的鼻腔喷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松田达也胸前的衣物。他茫然地抬起手抹了一把,鼻血的印记由原来窄窄的两道,被抹成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迹,看起来相当恐怖。
日暮俊介和林真一都不禁大惊失色地跳了起来,还是林真一率先反应了过来,立马飞奔出去叫来了铃木光彦,三人合力将松田达也送去了警视厅的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