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长谷川春奈,她把勺子叼在嘴里,嘴角还沾着些奶油,一脸惊讶地看着来人,就好像一个半夜正躲在房间里偷吃零嘴的孩子,被父母抓了个正着。
松田达也看着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忍俊不禁。现在的长谷川春奈,和他印象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她,似乎越来越不像了。可能只有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她才会安心地显露出自己真正的样子来。
看见是松田达也走了进来,长谷川春奈开心地眯起眼睛笑了,将其中一杯没有喝过的拿铁和两块完好的蛋糕推到了他面前:“松田先生,快来尝尝,这个咖啡店的蛋糕可好吃了,一点都不比银座卖的高级蛋糕差。”
见她兴致高昂,松田达也便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拿起一边的勺子开始细细品尝。
长谷川春奈介绍的这两款蛋糕果然都非常好吃,乳酪蛋糕中的马斯卡彭芝士带着微甜,浓香扑鼻,生巧慕斯蛋糕中的奶油细腻顺滑,入口即化。虽然松田达也不怎么爱吃甜食,但是在不知不觉中,很快把它们全都吃完了。
见松田达也吃完后,还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长谷川春奈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松田先生,我的推荐没有错吧?”
她趴回到桌上,痴痴地看着眼前的草莓千层蛋糕切片:“我在来东京之前,几乎没有吃过什么好吃的蛋糕。就算生日时奶奶给我买的,也包裹着廉价的植脂奶油。即使包装得再精美,可是打开蛋糕盒,它就现出了自己的原形。
后来我知道了,东京都的蛋糕之所以好吃,是因为它们从原料开始,就使用了最好的。健康的动物奶油,进口的巧克力粉,就连装饰用的水果,都是新鲜水果,而不是水果罐头。”
说到这里,长谷川春奈似乎突然没了任何胃口,她用勺子把面前的草莓蛋糕狠狠地戳了个稀巴烂。红的,白的,黄的,变成了糊烂的一大滩。
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她冷酷地笑了起来:“松田先生,你看,就算用的原料再好,被弄烂了之后,它也是这么的不堪入目。”
这番奇怪的比喻到底在暗示什么,松田达也自然是一听便知。他很早就发现了,长谷川春奈对北原夏树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憎恶。照理来说,她是一个第三者,对原配妻子即使不感到歉疚,也不至于会恨到骨子里。
后来他明白了,其实这种憎恶,并不单单是为了北原苍介,更多的是来自于长谷川春奈对自己原生家庭的自卑。
她恨北原夏树,也恨过去给予过自己帮助的同学松田沙纪,原因很简单,她们都来自于东京都本土的中产家庭,从小就衣食无忧,备受父母的宠爱。
长大后,她们又成为了外表漂亮,打扮时髦,还能进入东京大学这种世界级别的高等学府就读的天之骄女。
长谷川春奈需要委身于北原苍介才能得到的一切,在北原夏树和松田沙纪看来,是从小就拥有的,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生活。
这种巨大的反差所带来的心理扭曲,是很多家庭贫寒的年轻人都会有的。问题就在于,自己该如何去进行自我调整。很明显,长谷川春奈的自我调整没有成功,或者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调整过,就主动跃入了疯狂嫉妒的漩涡中。
因此,随着长谷川春奈和北原苍介的交往越来越深入,她就越发仇恨北原夏树。到后来,她被嫉恨冲昏了头脑,甚至冒着坐牢和被北原苍介发现的风险,去杀了北原千夜。
松田达也想起那孩子的五官和脸型,几乎和他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可能这也是长谷川春奈会对他下手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他摇摇头,把心底暗暗涌起的那阵厌恶强压了下去。说起来,自己也不是什么精神境界多高的卫道士,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等搞到了钱,他就会和眼前这个女人分道扬镳,对方最终会是什么下场,和他无关。
想到这里,松田达也笑着问道:“长谷川小姐,昨天你和北原苍介聊得怎么样?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一切顺利,他同意由他自己来下手了吗?”
长谷川春奈一听到这个,就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那当然啦,昨天松田先生你走了之后,我趁苍介睡着,给他做了豚骨拉面和烤多春鱼。他一觉睡醒之后,好像很感激的样子,主动和我提起了昨天下午你打去的那个电话。”
“哦,他主动提的?”松田达也有些意外:“看来昨天的那个电话,让北原苍介心中的那架天平朝长谷川小姐这里倾斜了。从男人的角度,他愿意向你自曝其短,主动承认妻子有了外遇,是不容易的。”
松田达也的话深深取悦了长谷川春奈,能够赢过北原夏树,就是让她最快乐的一件事了。
“对啊,他说下午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是个男人打来的,很有可能是北原夏树的情夫。”长谷川春奈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当时北原苍介那张憋得通红的老脸,和眼中闪烁的仇恨。
男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即使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先行双双出了轨,却无法接受妻子给他戴的绿帽子,哪怕只有一顶。
“接下来呢?接下来北原苍介打算怎么做?”松田达也不知道长谷川春奈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不关心。他只想知道,北原苍介到底能不能拿出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来。
长谷川春奈皱着眉头说:“这个嘛,北原苍介倒是还没有和我细说,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同意了我的建议,在北原夏树家下毒。
因为昨天他喝醉了之后,曾经迷迷糊糊地对我说,会马上和北原夏树分居,否则他的办法无法施行。”
松田达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昨天那通电话是一剂最有用的强心针,让北原苍介彻底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