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松田夏树结婚了之后,松田达也还是坚持每个月去看望松田大志好几次,但是在每次去之前,他都会事先问老人,北原夫妇去了没有。如果他们夫妻俩在的话,松田达也是不会去的。
所以时间久了之后,松田大志还是从他这异样的行为中,看出了什么端倪。
女儿已经结了婚,松田达也的这一片痴心终究不可能得到回报。从此之后,松田达也每次说要来拜访,松田大志都会主动说女儿女婿在不在家。他希望,松田达也没有机会见到女儿,能够迅速地忘记情伤,爱上其他的姑娘。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松田达也终究还是没有恋爱结婚,倒不是说他对北原夏树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这么多年来,年少时那段炽热的爱情,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变成了割舍不掉的亲情,北原夏树的婚姻生活还算幸福,他也希望妹妹能一切都好。
至于松田达也自己,既然他没有办法爱上别人,那就不要害人了。
没有爱的婚姻,他不是没有见过,就比如自己的父母,他们活着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大打出手,语言攻击。这种随时会反目成仇的婚姻,松田达也觉得自己并不需要。
如果一切都能这样继续下去,松田达也的一生可能也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他会努力地存钱,以后松田大志老了,他会像真正的儿子一样,和夏树一起给老人养老送终;至于他自己,老了之后就去养老院,如果死后还有剩下没花完的钱,那就捐给福利院。
但是,时间到了2016年1月,他的人生轨迹就在那一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天,松田达也就像往常一样,在白金台3丁目8番地做安保工作。这份工作他已经做了一年半,薪资和人际关系都非常不错,算得上一份能做到退休的好工作。
住宅区外传来了汽车滴滴的喇叭声,松田达也走出办公室一看,原来是相熟的房屋中介带着新住户来看房子。他走上前,正笑着想打个招呼,笑容却突然僵在了脸上。
车里坐着三个人,房屋中介正坐在驾驶位上,将驾驶执照递给他做登记;后排则坐着一对男女,女人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相美得惊人;而那个男人,松田达也可就太眼熟了。
他曾经不止一次从松田大志发来的全家福照片中,看到过这张脸,因为这个人是松田夏树的丈夫,所以松田达也对他格外关注,对他的五官也就记得格外清楚。
登记完证件后,那辆车便扬长而去。松田达也看着它离去的方向,心里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将这件事告知北原夏树,但是看刚刚车里的情形,北原苍介和那个年轻女人并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说话的氛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暧昧。
万一是什么乌龙呢?北原苍介的年纪都足够当那个年轻女人的爸爸了,万一他们只是朋友或者亲属呢?松田大志对北原苍介这个女婿虽然算不上多满意,但也没有说过什么不好的地方。
思来想去,松田达也还是下定了决心:这件事先不告诉松田父女,自己观察一阵再说。
不过奇怪的是,长谷川春奈虽然花了不菲的房租搬来了这里,周一到周五却并不居住,而北原苍介自从那次看房之后,也并没有来过。
另外,长谷川春奈在联系薄上写,自己是东京大学的一名在读学生。这个消息还是给了松田达也一些安慰的,因为他知道,北原苍介的职业是东京大学的教授,老师陪着学生租房子,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松田达也不知道,这样的想法算不算是在自欺欺人,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将这件事对北原夏树和盘托出。
本来这件事没有后续的话,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但是就在几个月后,那件令人心痛的突发事件发生了,北原千夜出了意外,死了。
北原千夜对于结婚十年后才生孩子的北原夏树而言,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松田达也自然很清楚。所以在孩子火化之后的一天,松田达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担心,还是去找了松田大志。在知道北原夏树经常会去浅草寺给孩子祈福之后,松田达也便找了过去。
她瘦了许多。当时正值夏日,北原夏树穿着一件单薄的夏装,背影的骨骼看上去简直像骷髅一样嶙峋。
一阵微风吹来,北原夏树控制不住咳了两声,松田达也站在后面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走上前去,拿起了她放在一边的披肩,披在了她的肩头,嗔怪地说:“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就知道让别人担心。”
北原夏树转过头,正巧对上了松田达也担心又心痛的眼神,立刻就红了眼眶:“伊藤大哥,是你啊,这么巧。”
松田达也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不是什么巧合,我问过松田老师,他说你在这儿给孩子祈福,所以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北原夏树无言地点了点头,对着观音像拜了三拜后站了起来。松田达也见她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便提议去附近的餐厅坐一坐,吃点东西。
他们去的是一家很普通的小餐厅,松田达也点完餐后,看北原夏树一脸兴致缺缺的表情,便合上菜单对服务员说:“这位小姐要咖喱蛋包饭,蛋要嫩一些,咖喱的辣味重一些,饮料的话给她加了冰块的气泡水,最好是柚子味的。”
北原夏树一脸愣怔地看着松田达也,犹豫了一会儿后问道:“伊藤大哥,自从我结婚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和你见过面了。我一直以为你是在避开我和爸爸,后来才知道,你每个月都会去爸爸那儿好几次,可是为什么我一次都遇不上你?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不想看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