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杂

突然有一天,东仔凌晨醒来。

听着附近寂静,摸下冰凉的双脚

看向手机,才发觉是自己二十岁的生日

他前几个月还在福建的时候,曾经计划过自己二十岁生日那天该做些什么。

想来想去,似乎没什么能代表的了自己的二十岁

王小波说他二十一岁那年是他的黄金时代,可我似乎没有什么黄金时代。

要不去嫖I娼吧。

他对猴子说。

他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这二十岁的年纪该干些什么,给自己留下什么纪念。

甚至发觉这一年,他什么都没做。

要不二十岁那天去嫖I娼吧

“别别别,你真去的话我会看不起你的。”

猴子劝道,最后补了句。

“多脏啊。”

东仔听完笑了下。

他们走在菜市场里,海鲜和蔬菜的土腥味形成一股恶臭充斥在鼻子里。

东仔感觉很讽刺。

天天碰尸体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再多想,去看向周围。

那些买菜的老人像提前穿起的寿衣,让他感到晦气恶心。

那骑着单车的路人,东仔似乎能看见他摔死后满是血的脸庞。

水泥地上的污水像太平间的地下室那孩子留下的一大滩绿色脓液。

东仔病了。

他自己也发觉到。

有时候,东仔觉得自己过去看到的许多东西,已经是这个世界的模样。

十四岁时候是这样觉得

十八岁时候也这样觉得

“你知道我对你的印象是什么么?”

还在学校时候,他们准备毕业,猴子在他宿舍对他说。

“我感觉你,就特别像游吟诗人。”

“你想去送外卖,你想去看海,你想干嘛,就从来不考虑就会去做,而且真的做到了。我是做不到,我会考虑很多,准备很久,才会出发。”

在毕业季,他们准备离开,猴子对他说出这段话。

东仔有些呆,他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但这对他的夸奖,他才知道在外人看来他竟然有点浪漫。

他在想着,这世界会不会就是这样。

像他十四岁,像他十八岁想的一样。

如果我不去看,我就看不到外面的美丽。

他十七岁突然想去看看,天没亮骑单车去了松山湖

那即将天亮的道路,乌漆嘛黑,他骑了好久,所有的蝉鸣如同打雷。

一股风吹来,树叶窸窣响,他闻到从未有的芳香寂静。

等他早上归来,那密布天空的乌云埋住太阳,暴雨骤降。

雨中他捡起落下的木棉花,别在单车上。

雨水砸落在留着长发的头皮上响起滴答声。

他站着踩单车唱起突然的自我

那车头放上红花的少年。

他去了远方。

东仔睡醒后,知道了今天自己二十岁。

他抽了只烟,

打开电脑开始打游戏。

他问了进游戏的四个队友。

他说,

今天是我生日。

能对我说句生日快乐吗。

四个队友很快都送上了祝福

东仔开心的笑了下。

“希望你每天都能这样快乐”

东仔看到这句话,脸像毫无波澜的死人。

他那天生日早晨,拿了个五杀。

他躺在床上想,

难道我二十岁生日里能记起的,只有个游戏的五杀么、

东仔是个很怀旧的人。

他总能想起过去经历的故事,感激自己能经历如此美丽的事情。

他会怀念过去,却也拥抱未来。

但东仔总会想,如果能穿越回过去。

遇到过去还年幼的自己,他会怎么样。

像他高中辍学前,他最后一场考试。

所有科目都没写,就写篇作文。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只是后来他病了,像他写在墙上的字。

他被石灰蒙眼,他瞎了。

“如果你不去好好思考自己在干嘛,你知道意气用事是最没用的,你不去学习,一直沾沾自喜,其实你就是井底之蛙。”

考上深圳大学的表哥对十六岁的东仔说道。

“很多人说的你毫无用处,他们只是为了拖累你,只为了阻止你变的优秀,想让你跟他们一样堕落平凡,你不能这样。”

表哥对这个刚狂妄辍学回家的少年说这些。

“如果你不学习,你知道红桃皇后定律吗,如果你只是跟着别人一样走,而不是跑的话,你永远如此。”

“你如果连读书这点苦都受不了,你出社会怎么办?你要比别人成功,就必须吃到比他们多的多的哭,每个人都在逃避苦难,因为他们是大部分人,他们只会逆来顺受,你连自己都不能认清,去做该做的,你以后只会后悔。”

“你每天不去成长,那些每天都吃苦去努力进步的别人就跑的越来越比你快。”

“我知道你现在感觉读书没用,像你现在说的文凭没用。不用在乎你现在学的有没有用,它肯定是有用的,我就教你一样东西。”

大三的表哥站住对他说:

“厚积薄发。这就是我感觉最对的东西,你不知道你现在学的东西以后对你现在有什么用处,但未来对你绝对有益的。”

“你初中毕业时候来我家,我要你天天背高中英语单词。你跑去偷人家的荔枝,我那时说你肯定是考不上本科了,你那时还不服气。”

“我从小放寒暑假,我就背单词,我会看我哥他们的教科书,提前把高中的学了,因为我知道成功是肯定要付出汗水和艰苦的。”

“而你呢?”

表哥对他冷笑道,那十六岁的少年低着头。

两人走在路上。

他们不知道旁边有个高大的男子坐在那。

剪掉长发的东仔看向街上的这两人。

他坐在旁边抽着烟,默默无声。

东仔并没有走去,告诉那个卑微的少年什么。

因为他知道后来,少年十七岁,把表哥说的面红耳赤,羞愧的灰溜溜离开。

他不在意这些,只是感觉当时听着表哥说的,那个感觉醍醐灌顶的少年听错了。

男子起身离开,他消失了。

他去了学校。

看见十六岁的东仔,准备辍学的他参加最后一次考试。

他想了半个小时,捏着笔。

就写了个题目,七个字。

后面他找到思绪,他开始写了。

二十岁的男子走去他旁边。

看见他扭曲的字写下那句

“我对过去不曾留恋,值得期待的只有前方。”

男子笑了起来。

他没告诉男孩。

后面这篇作文只有九分。

这少年没有笔落惊风雨的能力。

二十岁我在干嘛?

打完游戏的东仔躺在床上想着。

屋外天亮了,传来鸟叫声。

他说

我二十岁了,说自己是少年吧,有点老了

说自己是男人了,又不太成熟

现在连怎么称呼自己都不知道了。

他病入膏肓,甚至又迷茫了。

二十一的小波说他觉得自己是头槌不了的牛,他会一直生猛下去。

而东仔二十了,他觉得自己病了。

他想起那个十七岁能这时候骑在外面的少年。

期待看见外面所有的美丽。

后来想起那朵他过去捡起的花。

生在树上,没有一片叶子却在阴冷里绽放火红的颜色

香的过于恶臭,被雨水打落在土地上。

鲜艳到过于糜烂,在路上被车轮碾成脏泥。

十四岁的东仔不会知道自己二十岁会变成什么样。

十八岁的东仔也不知道自己二十岁会变成什么样。

只有二十岁的他,躺在床上

后来,才发现

我活成了一朵木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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