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漓不动,江少辞嫌等的麻烦,直接用剑将她推开。东方漓踉跄一步,被迫让出主路,看着那两人并肩走远。
江少辞一边走一边擦剑柄:“东方家已经覆灭,再叫她大小姐不合适吧。”
“不然呢?我总不能叫她师妹。”
那两人说着话走远了,完全不曾避讳东方漓。东方漓气得咬牙,这时候脑海里叮的一声,系统的声音响起,仔细听,还有些阴沉意味:“支线任务为母亲报仇,激活。”
东方漓问:“如果我杀了牧云归,算不算同时完成了替母亲报仇和解决男主白月光两个任务?”
“算。”
前方,牧云归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仿若无事,继续前行。江少辞看出来了,他什么也没说,等到了无人之地,他才问:“刚才你又听到了?”
牧云归点头。江少辞轻轻啧一声,若有所思:“其实这个能力还挺实用的。”
牧云归一看江少辞的表现就心道不妙,江少辞开始思考,那必然没什么好事。牧云归警惕地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江少辞缓慢摇头,他见牧云归一副防备的表情,挑眉,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会害你吗?”
牧云归抿唇,客套地笑了笑,心想那可说不定。
天绝岛上仅剩的幸存者都扎营在飞舟旁边,营地中心还讲究些,盖着帐篷、帷幔等物,越到外面越凌乱,等到了最外层,大家干脆席地而坐,铺张纸就能睡觉。
江少辞曾经天南地北历练,早已习惯野外露营,他坐在草地上,支着下巴发呆。
牧云归十分怀疑,他又在琢磨功法。
相比于江少辞,牧云归就讲究的多,她空间里有毯子、床榻等物,但她不能拿出来,只能从包袱里拿出蒲垫,寻了个干净地方放下,然后在周围草丛洒驱虫的药。暮色渐深,夕阳沉下海面,岛上很快变冷。
营地没什么娱乐,天黑了就只能睡觉。然而这几日幸存者龟缩在阵法里,一点活动都没有,便是睡觉都睡不着。有闲人凑到牧云归这边来,问:“两位小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江少辞瞥了一眼,懒得理会。牧云归警惕地望着对方,摇头:“多谢,但我们都准备好了,无需帮忙。”
搭话那个人当然也不是想帮忙,他只是找个由头聊天而已。果然,开了头后,他仿佛完全看不懂牧云归赶客的架势,滔滔不绝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这几天你们躲在哪儿,怎么你们两人身上干干净净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牧云归不好置之不理,于是礼貌回道:“我们运气好,找到一个高阶魔兽废弃的山洞,我们躲在洞里,只吃干粮,幸运躲过了。无极派和云水阁的飞舟到来后,我们害怕是骗子,等了几天才敢出门,所以现在才到。”
这是牧云归早就想好的说辞,她总不能说,江少辞收拾魔兽特别有一手,他们在山林里横行霸道吧?
对方一听,露出了然之色。高阶魔兽的洞穴里会有气味,外面的魔兽嗅到,往往会绕路而行。他们竟然正好遇到这样一个山洞,真是幸运。
这个说法和牧云归、江少辞的年纪修为吻合,路人感叹了一会运气真好,就又说道:“你们怎么惹到了东方家的大小姐?哦对,现在不能叫大小姐了,大家都成了普通人。那位可不简单,仙人来的第一天,她就拖着一条瘸腿,又是送水又是送剑穗,殷勤备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仙人正好被她的马屁拍中了,很快就对她和颜悦色,甚至愿意帮她治疗腿伤。你们要是得罪了她,以后恐怕不好过。”
天绝岛百姓把从天而降的飞舟当做救苦救难的“仙人”,牧云归却知道,他们不过是外界的修仙者罢了,和牧云归等人并无差别。所谓“仙界”只是前几届天启时杜撰出来的梦幻虚影,等他们到了仙界大陆,一样要修行读书,猎杀魔兽。
所以东方漓讨好飞舟上的人不过是提前和师兄师姐打好关系罢了,牧云归并不在意。牧云归和江少辞晚了三天才来,消息错过很多,难得有人凑上来,牧云归也顺势打听道:“请问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一说起这个,路人更来劲了,噼里啪啦说道:“你们来得晚,没听到,仙师说会带着我们所有人离开,等到了仙界大陆,去留随意。如果骨龄在三十之下,资质尚可,还有机会加入仙界门派。那可是仙界的大宗门啊,听说天阶功法遍地都是,被长老会当宝笼络的《乾坤天机诀》,在无极派只是基础心法,所有弟子都要学的。”
江少辞本来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听到这句话,他太阳穴跳了跳,不可思议地转过眼睛:“你说什么?”
路人十分自豪,道:“你看,你也很吃惊吧!天绝岛还是太小了,有什么东西都当宝,其实在仙界,那些只是大路货。可惜我年龄超了,要不然,我也要报名去无极派,练一练天阶功法。”
江少辞确实十分吃惊,这个玩意非但流传到岛屿上,甚至在仙界大陆也有?
江少辞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快裂开了。他早就该想到的,天绝岛万年来与世隔绝,只有建岛那些人进来过,《乾坤天机诀》必然是他们带来,然后交给天绝岛的。既然如此,《乾坤天机诀》在他们本土流传,似乎也并不意外。
江少辞捂住眼睛,片刻后,咬牙切齿地问:“他们掌门是谁?”
脑子有病吗?
一听这话,路人与有荣焉,眉飞色舞道:“那就更厉害了。这次飞舟虽然是无极派和云水阁共同驾驭的,但是出主力的都是无极派。无极派是剑修门派,他们的掌门叫桓致远,据说是一万年前就存在的大能,天罚降临后他力挽狂澜,靠着一柄太阿剑在少华山逼退魔兽,开山立派,广收门徒,如今已是仙界三大宗门之一,正道的中流砥柱。”
牧云归对这些名字都不认识,没什么反应,但江少辞眼睛动了动,缓慢重复:“桓致远,太阿剑?”
“对啊。可惜无极派收徒很严,人家未必看得上天绝岛。小友你年纪正好,倒可以去试一试,小姑娘你是女子,可以去云水阁。”
牧云归留意到江少辞表情不对,她听到路人的话,只是抿嘴笑了笑:“谢谢前辈,我记下了。”
牧云归眼睛扫向江少辞,暗含担忧。江少辞认识这些人吗?为什么他的神情这么奇怪?
江少辞没想到,再一次听到故人的名字,竟然是从这种地方。他静默片刻,轻轻笑了。也好,他还活着,正好一起算账。
江少辞刚才爱答不理,如今突然改变态度,主动问路人:“这一路走来没见着飞舟上的人,他们去哪儿了?”
远离营地的祈仙岛中央,几个弟子站在祭坛边缘,争论不休。一个领头模样的男子皱着眉,冷声道:“封印到底在哪儿?”
第40章门派拜入新门派。
贺川是赤霄峰华阳道君的首徒,掌门桓致远这些年越发不理外事,无极派事务渐渐落到赤霄峰头上。华阳道君有意接任掌门,所以这次再三争取,把天绝岛这个任务抢到赤霄峰手里。
师兄弟们都知道这次任务十分要紧,若是成功,便是在掌门和华阳道君面前立了大功,所以所有人都积极表现。华阳道君原本在大徒弟和二徒弟之间犹豫,是贺川主动请命,才终于拿到这个机会。
贺川也不知道天绝岛到底有什么要紧,能让掌门念念不忘,即便道路被毁都要投入无数人力物力,用灵石和人命硬生生砸一条通路出来。但这个任务既然落到贺川头上,那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要不然,他回去如何面对师父?
贺川以为最困难的是赶路,毕竟从少华山到南海天遥地远,出海阵法更是一千年前被魔兽毁了。贺川等人要想到达天绝岛,就必须在魔兽群中清出一条血路,冒着巨大风险,重新搭建传送阵法。
而阵法即便搭建成功也不代表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如今大陆上已经出现高等魔兽,魔兽王比比皆是,之前的出海阵法就被一群有灵智的魔兽毁了。一旦贺川等人的行踪被魔兽发现,很可能前脚他们从传送阵法离开,后脚阵法就被摧毁,到时候贺川等人无法返回,只能葬身海上。
这一千年来,掌门从未放弃尝试,但无论派出去多少精英弟子,最后都有去无回。贺川知道这一次九死一生,一路上连眼睛都不敢合,每次见到魔兽必全部剿杀,生怕放跑了一只,走漏风声。
等终于到了目的地,贺川按照前辈留下的地图,艰难地在茫茫海域上寻找天绝岛,后来弟子发现前方有剧烈的魔气波动,贺川循迹赶来,才终于找到这座神秘的孤岛。
然而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岛上结界破了,魔兽肆虐,断壁残垣,岛民十不存一。贺川硬生生清理出一片空地,艰难降落。等贺川脚踩在天绝岛土地上时,他以为这一路九九八十一难终于结束了,结果,最大的惊吓竟然在后面等着他。
掌门要找的封印不见了。
出发前,掌门交代的很含蓄,只给了他一张地图,说等他平安到了天绝岛,按照上面的指示启动阵法,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带回来就行了。掌门言辞模糊,贺川也不知道掌门所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贺川进入门派以来,从未接受过这样语焉不详的任务,连任务对象都不清不楚。但是出发前一天,师父曾悄悄提点过他,说天绝岛藏着了不得的秘密,相传岛下封印着一个人,贺川要做的,就是将那个人带回来。
再具体的师父也不肯说,不知道是师父不清楚,还是不能说。
虽然一知半解,但贺川至少知道,他启动阵法后,应当会看到一个困在封印中的人。贺川按照掌门的地图找到祭坛,启动阵法,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
贺川吓出一身冷汗。封印呢?人呢?怎么都没了!
这三天贺川根本没回去休息,就留在祈仙岛上搜寻。他把启动步骤进行了无数遍,翻来覆去研究祭坛,连脚下地皮都翻了个遍,但依然一无所获。
贺川走投无路,干脆豁出去了。反正被封印的那个人在祭坛下面,既然召唤不出来,那他顺着祭坛一直挖,总能挖到。他派师兄弟去下方探路,结果回来的人说,下面全是岩洞,已经被水淹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贺川又急又气,怒斥道,“掌门给了我们这么多灵石装备,就是让我们将封印带回去。若我们没找到封印,还有何颜面回宗门?”
“可是……”随行的弟子嗫喏,“大师兄,岩洞下面什么都没有。溶洞里四通八达,又黑又冷,水位已经淹过胸口。那些水和外面的海洋是连通的,游进去不少魔兽,我们尝试了好几遍,真的什么都没找到。如果再想找,那就只能往深处走了,可是深处水位已经没过头顶,法器也施展不开,贸然进去太危险了。”
贺川冷着脸,少华山在大陆西方,周围多是山川平地,他们习惯了陆上生活,并不熟悉海里的魔兽。这种情况下深入被水淹没的溶洞,无异于找死。
进去是死,可是找不到封印,回无极派也是死。贺川咬咬牙,说:“等明日天亮,我亲自进去。”
“大师兄!”众弟子吓了一跳,连忙劝阻,“海下太危险了,回程还需要大师兄主阵,师兄三思啊!”
贺川摇头:“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劝了。今日天色已晚,先回飞舟休息吧,等到明天,我亲自会会下面。这一千年来天绝岛与世隔绝,无人出入,我就不信,封印还能自己跑了。”
天绝岛的位置是机密,除了三大宗门的心腹,少有人知道南海有这样一座岛屿。这次来天绝岛执行任务,每个弟子都在出发前立了心魔誓,绝不泄露任何和任务相关的消息。
自从一千年前海路被魔兽破坏后,大陆上的人无法过来,海岛里的人无法出去,天绝岛成了名副其实的海上牢狱。按理,不会有东西流出才是。
一个圆脸的弟子想了想,忽然忆起一件事:“大师兄,并非无人出入。你忘了,岛上的人说过,十天前负责驻守阵法的南宫家和西门家监守自盗,自己乘船逃跑了。天绝岛是一座孤岛,方圆万里再无其他落脚之地,一旦离开天绝岛,唯有死路一条。他们在岛上住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离开?”
贺川拧眉,若有所思:“你是说……”
圆脸师弟一脸严肃,说:“我怀疑,他们是知道或拿到了什么,这才有胆量逃跑。”
贺川神情顿时郑重起来,这个说法很有道理。这一千年来陆地上的人因为魔兽无法过来,南宫家和西门家在岛上称王称霸,没人敲打威慑,难保不会动什么歪心思。万一他们对祭坛生出好奇,擅动了封印,那就麻烦大了。
贺川越想心里越冷,他沉着脸,说道:“明日分头行动,一队人跟着我下海,另一队人去打听南宫、西门两家的逃跑路线。如果溶洞里面还没有发现,那就要考虑最坏的情况了。”
弟子们抱拳,齐声应是。
营地这边,江少辞已经把路人肚子里的话套了个底朝天,江少辞见路人再说不出什么,就马上翻脸,赶人家回去。
路人意犹未尽地走了,等人走远后,牧云归压低声音,悄悄问:“你问无极派做什么?”
“离岛之后就自由了,总要为下一步做准备。”江少辞说话时,眼睛突然看向前方。牧云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行人从外面回来,他们有男有女,白衣飘飘,仙风道骨,背着剑从人群中走过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世人想象中名门正派的模样。营地上躺得七零八乱的岛民见到他们,赶紧起来让路。
这些晚归的仙门弟子仿佛一粒火星,瞬间将整个营地点燃。巡逻的弟子纷纷上前问好,看得出来,这群人各个身份不低,领头人似乎还是整次行动的负责人,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给他行礼。
牧云归和江少辞坐得远,那些人引起的动静没有波及他们。牧云归望了眼那些人,又回头看江少辞,轻声问:“你认识?”
“我怎么会认识他们。”江少辞收回视线,兴致缺缺地躺在草地上,“不过,修真界的年轻人,是越来越不济了。”
真的不认识吗?牧云归表示十分怀疑。她又望向前方,那些弟子已经回到飞舟上了,他们是仙门正派,当然不会和幸存者一起露营。牧云归抱膝坐在草地上,微微皱眉:“他们刚从外面回来,看方向似乎是祈仙岛。这么晚了,他们去祈仙岛做什么?”
江少辞双手枕在脑后,轻轻笑了一声。能去做什么,还不是去找他了。
原来,这一千年天绝岛并非被外界遗弃,而是那些人想来却来不了。这次桓致远和云水阁联手,花大价钱打通道路,恐怕是想将他转移走吧。
可惜了,他们来晚了一步。若再早来三个月,他们或许还能如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江少辞上次回封印之地清理了痕迹,东方漓还帮了他一把,把祈仙岛地基炸塌了。这正合江少辞的心意,他根本不怕他们找,就算他们将祈仙岛翻过来,把里面的水抽干,也猜不到江少辞已经出来了,并且就光明正大地坐在他们大本营旁边。
牧云归暗暗颦着眉,祈仙岛,江少辞,四大家族,外界仙人……这似乎是一团缠成乱麻的毛线,牧云归隐隐感觉到些许不对劲,却找不到线头在哪里。据牧云归所知,唯一和祈仙岛有关系的就是江少辞,而这些人来了,直奔祈仙岛……
她正在替江少辞担忧,就听到那个人躺在旁边,感叹道:“天上星星真多啊。”
牧云归咬牙,低头,看到江少辞躺在草丛上,还轻轻打了个哈欠。他察觉牧云归的视线,戒备地挑眉:“看我干什么?”
像极了一个傻子,牧云归默默收回视线,不想再理他。不过,今夜无风无月,确实有很好的星空。牧云归坐在草地上,也仰起头,望向浩瀚无垠的繁星。
营地渐渐静了,远方蝉鸣和着海潮声,宁静又悠远。过了一会,牧云归问:“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江少辞枕着手臂,漫不经心说:“去无极派。”
取他的太阿剑,以及桓致远的项上人头。
牧云归刚才听他询问无极派的时候就有预感,现在猜测成真,不由振奋起来:“我也想去无极派。接下来我们又能同行了!”
路人说女子适合云水阁,因为她们的功法好看,修行轻松,还备受男修追捧。云水阁周围的魔兽都被各种追求者打空了,可谓安全又体面。
但牧云归却不喜欢。
没有自保之力的美丽,那叫玩物。她也喜欢漂亮的衣服,精美的首饰,但她更想自由自在行走在天地间,而不是被人保护在牢笼里,对方给她什么,她才能挑选什么。
所以,哪怕剑修的修炼要苛刻辛苦许多,她也愿意尝试。唯有自身强大,才有拒绝的底气。
江少辞点点头,并不意外。在他眼里没有男女之别,只有强弱之分,都到了朝不保夕的末法时代了,还追求安逸美丽,怕不是脑子有水。
江少辞本来想着等离开天绝岛,他和牧云归就一拍两散,各走各路,但现在牧云归自己要去无极派,那就再待一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