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帐篷简陋、透光、逼仄。
它一切让人无法忍受的缺点都像在为惹旁人嫉妒的此时此刻,厚积薄发地营造机会。
正坐在室外嘲笑楚越醉酒出丑的嘉宾们眼睁睁地看着厌灵进去没两分钟,似乎就要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薄薄的帐篷如一张缱眷的画布,勾勒出献吻的唯美一幕。
“……”
……他、他在亲她??!
嗯,他在亲她。
楚越的嘴唇有点软、也有点暖,和他给人冷酷傲然的第一印象不太相符——吻技也和那霸气横生的第一印象不相符。
很烂。
他只是安静又纯洁地贴了下,然后轻咬一口。
口中还在醉意朦胧地喃喃。
“大蒜……好吃。”
实在是很煞风景。
好在厌灵本就没有沉溺在所谓的风景里。她推开了他,有些严肃地告诉他:“我们不是情侣关系,你不可以亲我。”
“……啊?”
楚越愣了愣,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有了冒出来的苗头。
他呆呆地望来。
厌灵不为所动:“而且,在亲吻我之前,你应该征得我的同意。”
她太冷酷了。
楚越瘪嘴,怀抱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亲亲你吗?”
厌灵:“不可以。”
“……”huci.org 极品小说网
大颗大颗的眼泪登时涌出眼眶。他真的是一个泪腺很发达的人——也许就是因为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才能当演员吧。
又是一场很有爆发力的哭戏,他瞪着一双泪光闪闪的锋利眼眸,控诉地盯着她。
“可是他们都可以亲你!!为什么我不行……”
“嗯?谁们?”
厌灵不解:“我又不是接吻狂魔。”
楚越掰着指头,记仇似的恶狠狠地数道:“那个谁和你是初恋初吻……那个谁亲过你的额头…还亲了你的耳朵……就连、就连那个谁也亲了你的手呢……”
说着,那个谁们破帐篷而入。
“怎么回事?”
“楚越!”
“厌灵,没事吧?”
……
像一群抓奸的丈夫。
奸夫楚越问心无愧、了无惧意,甚至一不做二不休地抱住厌灵的腰,耍赖道:“你不要走!不要跟他们走!他们都不是真心喜欢吃大蒜啊,只有我是真喜欢呜呜……”
他将厌灵抱得死死的仿佛谁也抢不走,老大一个人埋进她的怀里,简直像个顽劣的孩子。
“对了,你、你不是喜欢腹肌吗?我也有啊!”
——身上货真价实的硬件设备倒和孩子半点关系没有。
“那种东西我也有啊……”
说着,他昏了头竟然捉起厌灵的手,直接塞入自己的衣襟内
,“你摸啊!摸摸啊——!”
厌灵被他强迫着上下其手——这下算是彻底打翻了醋坛子。小小的帐篷登时挤满了人:打奸夫的、救老婆的、浑水摸鱼看笑话的……
“你在干什么!?”
“你你你松开她!”
“啊啊楚越你怎么能……还要不要脸了!”
“嘿嘿,厌灵说不定更喜欢胸肌哦。”
楚越没听到‘松开’和‘不要脸’,唯独听进去了‘胸肌’二字,即刻病急乱投医:“胸肌我也有啊!你摸摸看啊!!为什么要缩回手?是我练得不够大吗??”
“……真是够了。”
场面愈发混乱起来。
再也没有人觉得楚越醉酒好笑了,这家伙喝醉后不要脸皮的架势简直不要太难缠……
只能说,好在节目组还没来得及布置好直播摄像头,否则楚大明星一定会喜提全网热搜、直接社死。
真不知道明天清醒的他会不会羞愤到撞墙自裁。
厌灵头疼地摁了摁额角。
最后还是傅云谦一杯凉水泼下去,趁楚越懵了一瞬,厌灵这才逃脱魔爪,紧接着众人齐力将耍酒疯的楚越制服。
他似乎也闹腾累了,倒头就呼呼大睡,湿哒哒的几缕红发贴着白皙的面颊,倒显得乖巧可怜起来,像个睡美人。
而那两片亲过厌灵的、不知天高地厚不要脸的嘴唇一开一合,还喃喃地说着梦话:“不要走…大蒜……分我一瓣……”
——好深的执念。
“……”
这一番折腾下来,两人的帐篷被水弄湿,今晚是没法睡人了。
这下厌灵成了香饽饽,嘉宾们争着抢着邀请她一起住——当然,也都对楚越避之不及、嫌弃不已。
就算帐篷没湿,众人也不会再放心让厌灵跟他这个不稳定因素单独睡在一起。
可惜,厌灵对于分组和队友有着某种固执而古怪的信念,没法做出弃好背盟之事,是一定要和万人嫌的楚越绑定的。
只是再怎么硬挤,这些小房子也是住不下四个人的,就在众人互相争执着要把自个儿队友踢出去、把厌灵和她的队友拉进来同住之时,傅云谦站了出来,“去我那里吧。别墅很大,有客房。”
语气沉稳,眸光觊觎。
厌灵考虑一瞬,没多犹豫便点头答应。
……可不管怎么想,让厌灵去和傅云谦秦冬一起住,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肉包子打狗吧!按照秦冬这个缺德的个性,说不准会怎么没下限地帮傅云谦上分呢。
况且,仔细一想,傅云谦这家伙朝楚越脸上泼水的动作未免太果断了些、角度未免太完美了些,恰好打湿了中心的睡袋,就连站出来提议去他那儿住的时机都卡得刚刚好。
有心之人咂摸出不对劲,越发觉得这个看似深明大义、清心寡欲的家伙实则早有预谋、另有所图。
不行……
夜色中,唯有嘉宾们心思各
异的眼眸显得格外明亮。
“要不,今晚咱们就一起去傅哥那儿待一待感受一下别墅的舒服呗?”
郑灿灿试探着提议道。
当即得到众人一致同意,半点不顾傅云谦和秦冬两个屋主的意愿,闹闹哄哄地带着吃食衣物洗漱用品便朝别墅进发了。
而抗醉鬼上山这件苦差事,自然是落到了贺飏头上。
傻人有傻福是有道理的——极有责任心的厌灵脱离包围她的众人,主动搀扶住队友楚越的另一边,和贺飏走在了一块儿。
别墅离聚集地还是有些距离的。
路上,霍玉山在不知不觉间落后大部队许多,身姿在夜色中显得寂寥空落,一双褪去笑意的眼眸默然凝望着她遥远的、时而被遮挡住的背影。
林青烟不知何时与他并肩,亦是望着她的背影,头也不回地淡淡道:刚才,我还以为你会嫉妒得发狂呢。”
——多年来,沉寂地凝望她的背影似乎已经成了两人的习惯。
闻言,霍玉山笑笑,眼眸中却了无笑意,嗓音低沉而疲懒:“要是动不动就嫉妒发狂,那我成什么了?一个守着空屋子、得了狂犬病的看门狗?没意思。”
林青烟漠然从烟盒掏出一支烟,点燃的烟蒂将黑夜烫出一点橙黄的洞。
“其实,你是期待又害怕的吧。”
她咬着烟冷冷一笑,意有所指:
“期待织女会动凡心,又害怕她真动了凡心,对象却是一个无知无畏的放牛小子?真可悲啊……”
沉默得可以清晰听到烟草燃烧的滋啦滋啦声。
像一团肉心收缩的声响。
霍玉山平平道:“少来了。”
他扭头望来。
苍白的脸,瘦尖的下巴,深色的眼瞳冰冷,像一条昼伏夜出的毒蛇。
“最好别再刺激我了。”
“我可不像你那样,有着崇高的、自我牺牲的大义。”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在呼啸的风声与惨淡的月色下,他勾出一个幽冷的笑。
“说不准哪天心情不好,一时兴起就下定决心——”
嗓音轻飘飘又沉郁郁地融化在摇晃的、宛若鬼影的树影之间,似一声低叹:
“——要偷走她的飞天羽衣了。”
“……”
一声冷嗤。
林青烟面无表情地用两指将烟蒂摁灭,失去了仅剩的一点火光,她用一双阴森森的黑眸回视他,嗓音如鬼魅。
“要是真有那天,我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见状,霍玉山弯起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恢复了平常的散漫的做派,嗓音轻快:“还说我可悲,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明明也希望织女留在人间,却还要迂回地使一些恶心巴拉的美男计,自欺欺人地说是尊重她的意愿。嘁,可悲啊。”
林青烟垂眸,望着被烫伤的指尖。
“用不着你管。”
……
别墅作为荒野求生的对照组,无论硬件设施、文化摆件还是周边环境都是对其他组的降维打击。
众人随便将楚越丢进一间空客房7_[(,便齐聚在宽敞舒适的会客厅,将未喝完的酒和食物摆上桌子,打开电视,围坐一团,继续“篝火晚会”。
没了一个黏人的楚越,还有黏人的贺飏和霍玉山。
厌灵的两边被围堵得严实,没有丝毫可以插入的余地。也就傅云谦聪明得没挤上去,只是占据了她的对面,光明正大地盯。
和这几个积极主动的家伙比起来……
沙听雨瞥了眼郁郁寡欢、沉默不语远远坐在一边的萧豫。她眉头微蹙,心说真是个没用的男人,怎么从昨天开始就半点不为自己争取了。
……这可不行啊。她沙听雨买的股票就没有跌得这么难看的。
“漫漫长夜,我们不如来玩个游戏吧?”
沙听雨用手指点了点弯弯的唇角,突然提议道。
“什么游戏啊?”
沙听雨抽出一盒扑克牌,动作顺滑地洗牌,抬起一双盈盈的笑眸。
“国王游戏。”
众人不疑有他,当即答应。
由她提议、牌也在她手中,自然也是她发牌,只见她抽出一张鬼牌和几张数字牌,看似随意地混在一起,唰唰唰地洗了几下,便分发给众人,一边道:“数字牌就是红心一到八咯。”
动作和神态看不出分毫异样。
傅云谦沉冷的眸光紧盯着她的手,紧接着和她弯弯的眼眸对视。
“……”
终究没有拆穿。
厌灵默默拿起面前的牌——红心A。
叹了口气,亦是没有拆穿。
似曾相识的发展。两人莫名对视一眼。
厌灵沉默地传递眸光:你的未婚妻和你一样。要作弊。陷害我。
傅云谦沉默地接受连坐:……
“啊呀!”
沙听雨轻捂着嘴:“好巧呀……鬼牌在我手上呢。”
她笑着将牌面展示给众人,嗓音悠然:
“那就请一号和八号——”
她眯眼,眸光不动声色地划过那个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些什么的没用男人。
“——在客房的衣柜里共处十五分钟吧!”
萧豫顿了顿,抬起一双有些衰颓糜然的桃花眼,“我是八号。”
蓦地一怔。
只见,厌灵已然站起身,向他投来淡漠的一瞥。似赫赫的光辉倾洒而来,令他顿生向往的眷恋之感和……立即逃离的欲望。
“走吧,阿豫。”
她淡声道。
“……”
至高的指令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他宛如一尊被遗忘已久的守墓石像,动作艰涩仿佛簌簌滚落着砂石。
沙听雨扬声嘱咐:“就去楚越睡觉的那间客房吧~我看那个衣柜蛮小的、啊不对,是蛮大的啦,
应该很适合两个人挤一挤哦。”
……好狠毒的女人。
秦冬啧啧称奇。
她用手肘怼了怼这个狠毒的女人,问:“为什么一定要去楚越睡觉的房间啊?”
狠毒女人神神秘秘一笑:“这叫吊桥效应呀。而且,你不觉得,这样会有种近似出轨的刺激感么?”
“……你厉害!”
另一边,贺飏紧张地坐起身,肃着脸摁手表:“厌灵你放心,我帮你计时。”
闻言,厌灵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不知是在感谢,还是在说不必。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郑灿灿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芒果,含糊不清地感叹道:“……啧,这俩人之间该死的分手离异感…………真好磕啊!”
她又愤愤地挖了勺西瓜,呸呸吐出籽儿来:“烦死,什么时候让我也靠cp火一把啊!”
两人一前一后、一语不发地走过长廊,厌灵正要推开房门时,忽感被衣袖扯住,制止了她的动作。
那拉着她宽大衬衫的,是一只熟悉的手。
五指玉白修长,经络浅淡,甲面圆润而泛着薄粉,像一对完美的艺术品,仿佛无所不能。
——至少曾经无所不能。做出过好吃的饭菜、打扫过干净的房间、拂去过她肩头的落叶、也捧起过她的脸。
“……”
她侧过脸望去,无声地询问。
昏暗的走廊,他微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清,微卷的发丝散落而下遮掩了眉眼,只能看清他微抿的薄唇,还在努力牵出轻松雅致的微笑。
嗓音却是沙哑干涩的。
“老师……如果你不想和我单独待在一起……我们可以悄悄违规,他们不会发现的。你进去休息一下吧,我就在门外等着,怎么样?”
故作轻快的话音落下,扬起一片令人不安的沉默。
厌灵收回视线,淡淡拂开他的手。
“不要自作聪明,阿豫。”
“……”
萧豫发丝下的瞳孔骤缩。
她的嗓音平平轻轻,却似一计针对要害沉重的痛击,宛如冬日里挨了一闷棍,他万念俱灭、天旋地转。
被她拂开的那只手僵硬而无力地垂落。
……
厌灵推开房门,悄声步入黑漆漆的客房。不再看那个凝固在原地的男人。
透过月光,依稀可见客房的床上有一团微弱起伏的人影。那是还在呼吸的睡美人——楚越。
厌灵看了他两眼,确认睡熟了,才缓缓拉开衣柜的门,尽量不发出声响地钻了进去。
衣柜的确不大,还放着绵软的被褥,厌灵抱着双膝努力缩成一小团,给另一个人留出位置。
窸窸窣窣的声响接近,一抹高挑的身影遮掩了稀淡的月光,投下的影子阴翳浓稠,他俯身,微卷的半长发摇晃着,一双幽亮的眼眸紧锁住厌灵。
倏忽一弯。好似无声地笑了起来。
“老师……”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他缓缓爬了进来,动作间,始终一眨不眨的盯着厌灵,在黑夜中,简直像一只前来索命的冤魂。
“……”
好在,厌灵并不怕鬼。
萧豫身姿修长,他一进来,本就不大的衣柜更显逼仄了。
两人一侧的肩和腿紧贴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和翻涌的情绪传递而来。
“老师。”
他冷不丁捅破了死寂。
厌灵头也不转,用气音回:“嗯。”
“你喜欢楚越。”
他低哑的嗓音平直、并不是问句,还带着点笑意,听起来很不对劲。
厌灵不知道他如何得出这个结论,只知道他若是再不压低嗓音,就要把那个相当难缠的家伙吵醒了。
所以她不搭腔,企图浇灭他莫名其妙闲谈的欲望。
可谁知,她的沉默只是火上浇油了。
“啊……你果然喜欢他啊。”
他轻轻笑了下。
“可三年前,你喜欢的还是霍玉山那种优雅又有钱的公子哥。”
他似玩笑又似埋怨地咕哝,“真是难以捉摸又千变万化的喜好啊。”
“……”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压着嗓音。厌灵已经听到楚越的呼吸有些不平稳了,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吵醒。
萧豫哼笑道:“不过仔细想想,霍玉山和楚越蛮像的嘛,其实都是有点攻击性的类型吧?这样看来,我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子呢……果然还是得多观察总结啊,失败。”
……不妙。
楚越好像真的要醒了。
厌灵警惕地耳朵微动。她实在不想被纠缠着问‘心脏是不是大蒜’和‘喜不喜欢胸肌’了。
她压下眼睛,侧身过去,捂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安静一点。”
用气音警告道。
两人的距离拉近许多,可以清晰望入对方的眼底。
饶是迟钝的厌灵,此刻也被那双桃花眼中令人心惊的情绪,弄得一顿。
他眯眼。冰凉的大掌握住她的手腕,修长漂亮的五指收紧,将她的手下拉,露出那张含着浅淡笑意的唇,吐露出冰冷的话语:
“怎么?这么怕吵醒他的美梦?还是说——”
他动作略显强势地与她十指相扣,紧接着抵到唇边、轻吻她的手背,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猛得下压,两人身躯相贴、再没有一丝疏离的空隙。
眉梢微挑,向来温润的眉眼邪气四溢:
“害怕被他发现,我们在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