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飏紧抿着唇,一脸凝重地将手掌贴在厌灵背部,动作轻轻,耳尖烧红。
“你的肌肉的确有点僵硬,主要是局部肌纤维发生了撕裂,这个力道如何?应该能促进血液循环、减轻不适吧——”
他一紧张,话就会变多。
厌灵闭着眼,因痛感微微拧眉,回答道:“可以。”
贺飏自己的肌肉也很僵硬。他神情严肃毅然得不像是在为人按摩,倒像是在拆弹。
“……”
经过按摩,厌灵酸痛的背部的确缓解不少。她头也不抬地举起软趴趴的手臂,“这里也很难受。”
贺飏握住她的上臂,又开始一脸凝重地“拆弹”了。
“……”
——第二步,在恰当的时机表明部分心意。
厌灵舒服得有点昏昏欲睡了,可这时,贺飏才勉强做好心理准备。
“厌灵。”
他嗓音艰涩地低声唤道。
“嗯?”
贺飏望着她的背影,盯着那曲折蜿蜒的衣褶,心下一横,沉声道:“你不用帮我追灿灿了。”
她的困意跑掉些许,微微侧过脸望来,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
此时那双粲然的星眸宛若火树银花,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郑重道:
“就像我才意识到身体的重要性一样。”
“我发现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她,我喜欢的只是她身上那份我渴望成为的样子,无惧旁人谩骂的勇敢无畏。”huci.org 极品小说网
“可我现在忽然发现——”
两人眸光相碰。
“在另一双眼睛中,我本身的样子就足够好了。”
“在……注视下,不知不觉,我也有了勇敢无畏、无惧谩骂、展露尖刺的时刻了,无需羡慕别人。”
的确,最近的贺飏身上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敢于反驳别人、表达真实的想法了,不再将维护旁人的情绪和周遭的气氛当做自己的第一要务——虽然暂时仅限于厌灵相关的事情。
他深深望着那双仿佛投不进一丝光芒的黑域似的眼眸,专注得好似要以身殉于她的眼眸。
“在那双眼睛中,我找到了我自己。”
“……”
厌灵轻眨了下眼。
在那灿烂而热烈的眼神中,厌灵迟疑着道,“嗯……恭喜你?”
因为涉及他的隐私,厌灵的社交礼仪告诉她,最好不好多问那一双眼睛的主人是谁。那样很不礼貌。
——她丝毫没有对号入座的自觉。
贺飏骤然垂眼。
她疏离礼貌的祝福将他的真情告白打回原位。
勇气像漏气的气球,贺飏忽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不敢告诉她:那双具有神奇魔力的眼睛,属于你。
因为担心她会永远收回注视的目光,于是没等到那一刻来临,勇敢就退去,懦弱先
一步回到了他的身上。
贺飏讷讷道: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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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力道不由松懈,依依不舍地撤开手。
“嗯?好了吗?”
厌灵坐起身,转了转肩,“真的舒服很多,谢谢你,贺飏。”
那双黑眸又专注地望过来了。
“……”
两人都坐在床上,此时面对面,不似方才心无旁骛的正经按摩,心理距离好似一下子拉得好近。
贺飏唔了声,赧然地低下眼睛,含糊道:“那我们休息吧?”
——算啦……下次、下次一定告诉她这件事。
“等等。”
厌灵打断道,她盘腿坐在床上,端肃地看他:“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谈谈。”
贺飏紧张起来:“什么?”
脑中划过种种不妙的念头。
“我今天注意到,你都有称呼其他女嘉宾为姐。”说着,厌灵模仿贺飏的口吻,“冬姐,听雨姐,林姐。”
那双黑眸静静望来。
“可是,我也比你大。”
嗓音平平,却似控诉一般。
贺飏:“啊!”
他愕然,完全没想到她的关注点会在这种地方。
“……”
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贺飏像是浑身爬满了咬人的蚂蚁,轻咳两声,嗓音沙哑地试探道:
“那……姐、姐姐?”
叫完,他的脸已经彻底红了。
蜜色的肌肤泛着诱人的羞涩,热度似乎还有往脖子及以下身体部位蔓延的趋势。
\”嗯。\”
她应声。
神色看似没有变化,但眉梢眼角都像被阳光烤晒而软化的冰块,流露出些许潮湿的欢欣。
贺飏偷偷抬眼。
擅长察言观色的他对此自然有所察觉……啊?她竟然喜欢被叫姐姐吗!
贺飏突破了羞耻心,眼睛像小狗一般湿漉漉的,嗓音也是小狗一般的软甜低哑:
“厌灵、姐姐……?”
冰块彻底软化。
厌灵歪了歪头,回应道:“谢谢小飏。”
“……!”
贺飏眼睛圆睁,呼吸一窒,电流从尾椎窜到天灵盖,仿佛被丘比特一箭穿心了。
晕晕乎乎、从善如流地又喊了句:“厌灵姐姐。”
“嗯,小飏。”
——任屋外偷听的嘉宾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屋内的两人在玩纯洁而温馨的过家家。
挺大一张床,两人并排而睡也宽阔。
贺飏僵硬地挺尸,双目大睁,盯着天花板,听着她清浅平稳的呼吸,心脏砰砰直跳,难以入眠。
……
翌日。
厌灵精神饱满地起床,反观其他人,大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看起来没有睡好。
“昨天怎么样?”
嘉宾们凑上来暗戳戳
地打听道。
厌灵想了想,回答:“身体轻松,心情愉悦。”
“……”
引人误解的答案背后,其实是:身体轻松——按摩很舒服。心情愉悦——被叫姐姐很开心。
后来,还是从傻乎乎的贺飏口中,套出了正确答案。有人松了口气。
就在众人都以为今天仍旧是在海岛上活动时,节目组忽然宣布:
【身体的碰撞固然吸引人,可灵魂的交汇更是难得的诱人】
【选择日在即,接下来,为了让嘉宾们增加对彼此的了解,恋爱小助手特设[参与一日]】
【令您深入心仪嘉宾的生活和工作中,发掘TA更加真实动人的一面~】
众人诧异地交换目光。
【每位嘉宾都可以选择一位对其感到好奇的异性嘉宾作为[参与一日]的约会对象。】
【此前,在猜职业环节获得优胜的沈女士,拥有一张[工作中的TA]的,您使用这张奖励券后,将拥有绝对的优先权和绝对权】
【指:您的参与一日将是本轮约会的第一站~】
【且不限制参与人数。只要其他嘉宾对您感到好奇,便可选择参加您的一日~】
话音落下,众人神色各异。
——还搞什么[参与一日],直接[厌灵的一日]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节目组刚宣布开始,不仅男嘉宾一个不落,女嘉宾也都带着多多少少的好奇,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全员参加。
“哎呀!可以看沈神医工作咯~”
“不对,她负责的是医药研究,主要的工作不是在前线治病吧,是在实验室做研究吧。”
“是哦……那可以亲眼看厌灵穿白大褂了吗?”
众人好奇地交谈。
淡淡的嗓音响起:“可我已经辞职了。”
厌灵对着节目组公布规则的屏幕道:“我没有可以让大家参与的工作场所,无法进行[参与一日]环节。”
闻言,霍玉山当即敞开怀抱:“EC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你的实验室、工具和各种资料都还留着呢。”
厌灵:“不要。”
她静静地看他,“可是,当初就是你不要我留下的。”
“……”
欢乐气氛陷入细微的冷滞。
这个埋藏在众人心底的疑问终于被挑破:既然霍玉山看起来这么喜欢厌灵,怎么会狠心让她离职,还住在只有几平米的小破出租屋呢?
霍玉山笑容微凝,深邃的眼眸染上不易察觉的苦涩——他像是有着难言之隐,沉闷得像一片暴风雨前黑漆漆的天空。
那双狡黠的狐狸眼忽而眯起一笑,再看不出一丝古怪。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嘛,是我的错,你别走了好不好?”撒娇似的拉着她的手摇晃,眨巴眨巴眼睛昂求道,”回来吧。”
厌灵:“不要。”
——她有的时候真的很冷酷。
厌灵面无表情道:“我不想回去了。”
霍玉山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会,嗓音低微,“好吧好吧……”
口中不再纠缠了,手指扔紧紧捏着她的袖子。像握紧冬夜里唯一一根火柴似的。
可节目环节还需要推进,贺飏试着提出建议:“那,要不要去你实习过的儿童医院?”
这个提议令大家眼睛一亮,“是哦!那也算是厌灵工作的场所。”
厌灵想了想,没有拒绝。就这样,确定了第一站。
……儿童医院?
楚越拧眉,脑中疏忽闪过了些什么,可是却难以捕捉,压着心头的古怪,直到嘉宾们搭乘节目组的车来到厌灵实习过的儿童医院。
甫一下车,看到熟悉的场景,楚越猛然睁大了眼睛,呆在了原地。
这里是——
这是一家具有社会福利性质的医院。
西式大教堂的建筑风格,雪白的墙面仿佛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光芒。
因为是面对全社会支付不起高昂治疗费用的身患疑难杂症的孩童,医院内部还设有可爱的人偶与玩乐设施,绿色的草坪上奔跑着身着条纹病号服的孩子。
“据说以前监控设备不完善的时候,经常有人把得了病的婴儿遗弃在医院门口,医院也会主动收治各种有困难的孩子……上一任的陈院长是个好人啊。”
嘉宾们的谈话声显得遥远。
“楚越,发什么呆呢?”
贺飏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膀。楚越回神,被贺飏揽着步入写着‘圣心医院’四个大字的门,那家伙口中还兴奋地欢呼:“好耶!厌灵在哪、厌灵在哪?”
……厌灵。
楚越现在很有一种抓着她询问的冲动,但她是今日约会的主角,被节目组安排着先众人一步来医院作准备工作了。
迎接众位嘉宾的是医院的新任院长,一位笑容和蔼的中年男士,姓申。
“啊,楚先生、林小姐。”
申院长笑着打招呼道,“感谢你们上次捐赠的资金,为这些孩子添了些能够好好度过这个冬天的物资。”
闻言,众人好奇的眸光落在两人身上。
“原来,你们俩当时单独出去,说要忙的共同事业就是指这件事啊。”
郑灿灿恍然大悟。
可林青烟没应声,楚越神色有些莫名的恍惚,众人也就没再多问。
倒是申院长接话了,他对楚越道:“楚先生,最近我又翻了一遍档案,可惜还是没找到您说的那个女孩,她应该没有在我们医院就诊过,或许是陪护或探病来的。”
楚越眸光微闪,含糊嗯了声。
嘉宾们跟着申院长穿过草坪进入医院大楼,来到一间排着长队的问诊室门口。
申院长微笑:“小沈就在里面。”
下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响起。
众人循声好奇望去,只见,厌灵穿着白大褂,淡蓝色的医用
口罩遮挡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眸光清淡而专注的眼。
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握住小孩胖嘟嘟的小臂,另一手拿着针管,泛着冷峭的光。
小孩见状哭得撕心裂肺,吓得一个劲儿地往妈妈怀里躲,哀嚎:“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
小孩妈妈无奈地安抚,只是好说歹说都没用。
一筹莫展之时,一道冷淡的嗓音响起:
“我不给你打针。我是要给你妈妈打针。”
小孩一愣,挂着泪珠的眼睛瞅瞅妈妈又瞅瞅厌灵。
“啊?”
厌灵眼也不眨地说谎,“妈妈生病了,不打针会很难受的,你也不想妈妈难受吧?可以帮我摁着她吗?”
趁小孩的大脑还在宕机,她又补充道:“大人打针是不会疼的,但生病,会疼。”
小孩立刻就被说服了,小手抓住妈妈的衣襟,回头用一张泪痕未干的脸对厌灵认真道:“我摁住她了。”
厌灵也认真点头:“好的,谢谢你。”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在小朋友白乎乎的手臂上打了一针。
“……啊?”
小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小手还摁在妈妈身上,呆呆道:“阿姨,你是不是打错人了呀?”
“嗯?”
厌灵收起针管,面不改色:“好像是打错了,但阿姨这里只有一管药,晚点再给妈妈打吧。”
小孩:“……啊?哦。”
被忽悠的仍处于大脑宕机的茫然中。
“……噗!”
门外将这一幕纳入眼底的众位嘉宾纷纷闷笑出声。
厌灵闻声望来,在温暖的阳光下,她身形瘦削高挑,像一株玉骨冰姿的幽兰。
朝众人略一点头示意后,她便又投入繁忙的工作了。
……明明有着那样看似冷酷寡淡而不近人情的外表,在面对小孩子时,却带着令人意外的耐心和温柔。
——撒谎的耐心和圆谎的温柔。
这样小儿科的问诊工作,对她这个履历光辉的天才来说,实在是简单到乏味,可她却没有流露分毫的不耐烦,从始至终都是认真的。
这样讲或许很让人牙酸,但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跟小孩和小孩身上的病毒斗智斗勇的厌灵,实在是散发着某种惹人仰望的圣洁气息。
说是参与一日,实际上只是旁观对方工作。
这本该是一件枯燥的、浪费时间的任务,但看厌灵工作却是一件享受的美事。
愉悦精神和感官。
原来,在发现喜欢的人展现出和日常生活不同的另一面时,内心是会涌动出甜丝丝暖呼呼的满足感和幸福感的。
几个小时的旁观,很快就过去了,没人喊累和无聊,甚至大多数的嘉宾全程都挂着奇妙的微笑。看得人怪瘆得慌的。
待厌灵结束了早上的工作,嘉宾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有的笨拙地赞美,有的亲
昵地打趣,有的体贴地关切。
辛苦了,喝点水吧。”
“好厉害啊厌灵!你这一会解决了好多病人!”
“去去去,什么解决?我们灵儿是什么杀手吗?”
“是杀手——是将我一箭穿心的芳心纵火犯!”
“……”
“……霍玉山,你够了。”
等众人打打闹闹够了,申院长笑道:“小沈,来都来的,要不要去看看老院长?”
厌灵握着水杯的手一顿,抬眸,“好。”
傅云谦忽而开口:“是那位上过官方的年度节目,被评选为十大感动人物的老院长?”
申院长颔首:“是的。”
“哇,那我也想去探望一下!”
“我也我也!”
就这样,乌泱泱一群人出发了。
路上,秦冬搭着厌灵的肩膀,随口问:“老院长和你关系不错?”
厌灵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神色平平地点头,“陈老院长是我的恩人。”
秦冬一愣:“恩人?”
萧豫则关注另一点,“陈?”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厌灵回眸,“是的,她是金融系陈教授的母亲。”
——是那位引荐厌灵在大学授课的陈教授。难怪厌灵喊他陈叔,难怪两人说是旧识。
一点好奇被满足后,更多的好奇涌现了出来。
在简单解释过后,她便不再多言。
萧豫心中一动,望着她白皙而淡漠的侧脸,眸光幽缓——她总是这样,对自己的一切三缄其口。
哪怕是两人关系最亲近的那段日子,她也不曾透露过多。
……永远都是神秘又疏离的。
说去找老院长,申院长却没有带众人往办公室走,反而出了大楼,朝娱乐设施走去。
没等众人疑惑,走近一瞧,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蹲在沙坑里,和七八个小朋友一起堆沙城堡呢。
“陈老师!”
申院长扬声道。
老太太抬头,眯起眼睛,乐呵呵一笑,“哎呦,小沈啊。”
众人还当她在和厌灵打招呼,却见厌灵神色淡漠、半点没回应,反而是申院长哎哎地答应。
“……?”
觑见众人的神情,厌灵适时解释道:“陈老院长讲话有点口音。”她顿了顿,欲言又止:“而且——”
话未说完,只见老太太眼睛一亮,起身就迎了上来:“厌灵也来啦?是不是你舅舅舅妈又不给你吃饭啦?”
厌灵摇头:“……没有,陈老师。”
她轻轻叹气,微微偏过脸、压低声音对嘉宾们道:“陈老师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
众人诧异,沉默地表达遗憾和惋惜,在这安静的气氛中,忽而响起一声宛如炸雷般高亢的失声惊呼:
“严玲!?……你是小玲??”
楚越那双
红褐色的锋利眼眸瞪圆,愕然地望着厌灵。
厌灵:“?”
她疑惑:“楚越,你讲话怎么也有口音了?”
——方才,陈老院长喊厌灵的口音,的确类似于‘严玲’两个字。
楚越满脸恍惚地望着厌灵,低声喃喃:“是你吗?怎么是你啊……”
陈老院长端详了一会楚越,忽而一拍手,想起什么似的:“哎呦这不是小越么?怎么?你又离家出走啦?”
“…………”
陈老院长拉起厌灵的手,高兴地左右看看,“还有这么多人呀。”
她问一脸茫然的嘉宾们:“你们是来领养我们厌灵吗?这孩子命苦啊,小小年纪就眼睁睁看着……哎,她以后孤零零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陈老院长唉声叹气,忽而拍了下额头,“哎呦我真是老糊涂了,这孩子没法领养啊。”
——什么领养?
众多诧异的目光落在厌灵身上,她神色淡漠,仿佛老院长口中那个听起来凄凄惨惨的小女孩和自己无关。
陈老院长的记忆更新了,忧愁地摇头:
“作孽啊,她那舅舅舅妈都是刻薄的人啊,寄人篱下的生活可怎么是好啊……”
闻言,厌灵轻声道:“陈老师,我没事。”
她手插在白大褂口袋中,原地转了一圈,认真地看着老院长。
“您看,我已经长大了。”
……
趁着厌灵在安抚老院长,心中百爪挠心的嘉宾们拉着申院长询问:“厌灵她……?”
申院长沉沉叹了口气,“这是个可怜的孩子,大约十年前吧,他们一家人自驾去郊外玩,路上遇到个过劳驾驶的拉货司机。”
“司机猝中导致卡车侧翻,他们一家子遭了无妄之灾,全家上下五口人,父母和一对龙凤胎兄妹当场死亡。”
“只留下当时才十三岁大的小沈。”
“她是眼睁睁地看着上一刻还在闲聊谈笑的家人,下一刻就没了声息。”
“……”
“据我所知,她那些亲戚踢皮球似的不想管她,骂她是扫把星,命硬、性子也冷硬,克死了父母还不掉一滴眼泪……我们医院的人都知道这孩子是太聪明了,在心里难过着呢,但那些亲戚也不知道是装不明白,还是故意的,就捡着难听的话骂。”
“……”
“最后,赔偿金判下来了,她舅舅舅妈一家分走了大头,被迫收养了她。可这对夫妻也不是好相处的,家里有个和小沈同龄的儿子……唉,不说了,平添难过。”
……
听完申院长的一席话,众人哑口无言。
纷纷望向正坐在长椅上听老院长絮絮叨叨的厌灵。
正午的阳光灿烂,透过叶子的缝隙落得她满头满身都是光斑,眼睫上也沾满了碎光,面颊如雪如玉,像一只被世界眷顾的生灵。
谁能想到她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呢。
楚越愣愣望着她
的静谧的侧颜,不由想起和严玲、不对——
是和厌灵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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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相遇是在楚越的十二岁,他离家出走的那日。
楚越和谁都没提过,他的母亲曾经是在演艺圈大红大紫过的影后严曼声。
斩获各项大奖后,她在人生最风光的时刻嫁入豪门离开演艺圈为爱洗手作羹汤,成了楚家大公子的续弦。
旁人只道她人前风光,却不知她人后受尽白眼,打落牙齿和血吞。
严曼声自知没法取代已逝的楚夫人,便将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事事都要和楚夫人留下的儿子比。
十二岁那年,楚越实在受不了母亲过分的控制欲,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一周后,他从母亲包里偷拿的现金便用完了,没人愿意雇佣童工,在街上挨饿受冻了两天,他失去意识昏迷。
醒来就出现在圣心医院了,听说是医院的救护车路过,将他捡了回来。
他输完液,狼吞虎咽地吃完医院提供的免费营养餐,臭着脸沉默不语,对所有前来关心套话的大人不假辞色。
等到讨厌的大人离开,躺得腻歪的楚越跳下病床,在医院走廊里晃晃悠悠。
就是这时,他看见了她。
穿着染血的白裙子,脸蛋脏兮兮地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靠椅上。
手腕上还缠着绷带,神情是和医院设施如出一辙的冰冷。
和他一样,她对那些围在身边关心的大人不假辞色。
垂着眼睛,一语不发。
终于,烦人的大人散去。
她孤零零地坐在大厅中央。忽而,似有所感地转头望来,满是血污的脸上,唯有那双黑黝黝的双眸显得清澈干净。
“你好。”
楚越一愣,臭着脸冷哼:“你谁啊,我认识你么就跟我你好?”
她丝毫没有被奚落的不快,平静道:“刚才在救护车上,我看到你了。你当时昏过去了。”
楚越明白了。
——原来她刚也在那辆救护车上。
他心防虽高,却也只是个孩子,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小事和另一个小孩拉进距离。
他抱着手臂,酷酷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的邻座。
随口问道:“你也是被这家同情心过剩的医院捡回来的?”
她淡淡嗯了声。
顿了顿,忽而疑惑地看他:“为什么说同情心过剩?善良是人类身上一个十分美好的品质。”
十二岁的楚越正处于人嫌狗憎的叛逆期——这气质可能一下子延续到了二十二岁——闻言狠狠拧眉,当即将这个刚被他划入朋友范围却呛他话的家伙,立刻丢出了朋友圈。
“要你管啊!”
自觉丢了面子、不知如何反击的楚越,恼羞成怒了。
她平平哦了声。
没有和小孩子置气,只是将头转了回去,望着大厅小电视机上的本地新闻报道。
“我喜欢心底善良的人类。”
——“据悉,今日下午三点十分,在位于郊外的XX路发生一起车祸,车祸原因暂未查明。”
“我的家人就是心地善良的人类,我这辈子也想当一个心底善良的人类。”
——“四人死亡,两人受伤。因事发紧急,已将伤者送往距离事故现场最近的医院进行救治。”
“做慈善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业,可我没有很多钱,得找找有没有其它能助人为乐的事业。”
——“该医院系本市的慈善性质儿童医院,医疗资源相对落后……”
“医疗资源。”
她喃喃地重复新闻广播上的话术。
忽然,远处的抢救室的红灯啪的灭了,在安静的大厅内激起一片空然。
她缓缓望去,轻轻啊了声,道:“他活了。”
“……”
楚越形容不出她的嗓音。那是一种缥缈的、好似一缕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淡漠。
可沉默片刻后,她那张沾满脏污的脸,没有变化,却忽然显出一种被从空中扯入泥潭的惨淡。
“他活了。”
她嗓音平平地重复。
仿佛含着某种……的未尽之意。
——他活了。
——他们死了。
搞得楚越有点害怕。
这时,她缓缓将脸转了过来。那双澄澈的眼眸好像压着如山一般的哀漠和空寂,嗓音轻轻:
“好脆弱啊……”
“人的肉身。”
这时的楚越还不明白。
他只是莫名瘆得慌,猛地跳下凳子,提议道:“我们去玩吧,这里好无聊啊。”
她想了想,点点头,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
楚越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腕肿得老高,看着都疼。连忙摆手:“算了,你还是坐在这儿休息吧。”
她却摇摇头,“可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楚越皱眉,想了片刻,转过身蹲下,大声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背你总行了吧!”
她却没动,清哑的声音从后上方传来,“可我的衣服很脏,会弄脏你——”
“上来!!”
“哦,好。”
后来,楚越背着她在草坪上奔跑,在别的小孩嘲笑两人时,他横冲直撞地指挥她轻巧地夺走小孩的糖。直到夕阳西下,鲜艳的橙红色将世界染透了。
她淡淡道:“红色,好看。”
楚越:“你喜欢红色啊?”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觉得红代表生命诞生,又同时预示着生命的结束。”
“……哦。”
楚越听不懂,将抢来的糖塞给她一颗,“好朋友就要分享!”
这是他胡诌的——在楚家和学校里,他没有什么朋友。自然也没有什么和朋友相处的经验。
”这样啊。”她拆开糖纸,将糖放
入口中,酸得眯起眼睛。
楚越哈哈大笑,恶作剧成功似的眨眨眼,“是柠檬味哦!”
“好酸……”
看她皱起脸,再不复那高深莫测的模样,他心情大好,忽然想说许多话。
于是将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和离家出走的烦恼一股脑告诉了她。
她想了想,“你的母亲将自己的不甘投注在你的身上了,这是不应该的,但我想,她仍旧是一个善良的人,她爱你。”
“只是善良得很自我,爱得很自私。”
楚越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说得对、听着顺耳。决定正式把这个怪小孩纳入朋友范围。
“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转头望来,张了张唇正要回答,就在这时,医院大门忽然冲进几个人,大嚎大叫大哭地跑了过来,拉扯着她单薄的身子。
她面无表情,一时间飘摇得像一块浮萍柳絮,被撕扯得零碎。
——可恶的大人。
他正要冲上去拯救自己的朋友,然而,另一波可恶的大人过来了,将他送入匆匆赶来、神色焦急的母亲手中。
——可恶的、狡诈又诡计多端的大人。
混乱中,他只听到对面那帮可恶的大人似乎叫她——
‘小玲’、‘严玲’以及……克星、扫把星。
……
十年了。
楚越恍然回神,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在厌灵起身走来时,猛然拉住她的手,语无伦次道:“十年前、医院,就在这儿,你说喜欢善良的人、还说喜欢红色……”
最后,他轻轻望来,就连嗓音也不自觉轻缓:“……是你吗?”
厌灵:“啊,是我。”
“……”
他紧抓着她手腕的手指紧了紧,哑然:“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厌灵歪了歪头,“在节目中第一天见面,我就给你发消息了。但因为你以前说过,最讨厌那些打着朋友名号套近乎的势利眼了。看你的反应,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就没有和你套近乎。”
楚越不知说什么好:“你……”
——我想要你和我套近乎。
“反正,我们已经重新成为朋友了。”
厌灵昂头看他,平静淡然的面色和他挣扎的神情形成强烈对比。
“……也是。”
他抿了抿唇,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其余嘉宾也很诧异。
“原来,厌灵你发消息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不是在跟楚越开玩笑啊。”
“早该想到的!厌灵这性格怎么会开玩笑嘛。”
众人打着哈哈。
刚刚得知厌灵的身世,他们心中翻涌的情绪和楚越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复杂和激烈程度差不多。
……原来,在发现喜欢的人创伤的过去时,内心同样会涌动出酸涩又抽痛的难过和心疼。
此后,众人也都没了什么参与一日的悠闲心情了,纷纷拒绝了节目组的安排,只是陪着厌灵度过温馨治愈的给小孩看病的这个下午,挥别陈老院长和申院长后,便启程重返小岛。
夜幕降临。
海浪拍击着礁石,似一首凄凉高昂的乐曲。
看出众位嘉宾兴致不高,也看出大家想让厌灵更开心一点的心情,节目组迅速调整安排,宣布:
【最后的选择日在即】
【叮叮~各位没忘记吧,我们的桃花源中,还隐藏着数量不明的[狼]哦】
【最后和[狼]牵手的[羊]可是会收获残忍的结局呢】
【而,和[羊]牵手的[狼]将会收获丰厚的奖励哦】
众人面面相觑。
……差点忘了,在节目录制开始之前,嘉宾们还选择了狼或羊的身份牌。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神色各异。
【不过!相信经过这些天的感化,一定有不少[狼]已经被善良的[羊]感化了!】
【所有人都拥有一次转换身份的机会~现在,请各位依次进入秘密会议室,决定是否要转变身份牌吧~】
秘密会议室内。
楚越毫不犹豫选择更换身份牌,图标登时从凶神恶煞的狼,转变为温顺可爱的羊。
……
很快,嘉宾们都做完了选择。
因为明天就是最后的选择日了,原本按照不干人事的节目组的尿性,必然要在最后一晚搞个大事,例如打乱嘉宾们的同居现状,重新分组,让众人得以和未知的异性嘉宾度过最后一晚,营造话题、争议和看点。
但今天的嘉宾们很不买账。
尤其是女嘉宾。
没等节目组开口,便齐齐说今晚应该是女生之夜,非要一起睡,还让男嘉宾们一边玩去。
对此,男嘉宾这边除了霍玉山外,都没什么怨言,节目组也就只好答应了。
在别墅的大床房内,没有直播设备和镜头,女嘉宾们变得肆无忌惮,穿着轻薄的衣物,说一些轻薄的话。
秦冬拆了包零食,递给厌灵,眉飞色舞:“厌灵,你明天准备选哪位男嘉宾啊?”
在她们兴奋期待又好奇的目光中,厌灵咬了口薯片,“啊,我是狼。”
“……”
郑灿灿惊:“你选了狼啊!”
沙听雨挑眉:“看不出来,我们厌灵这么杀伐果断哦~”
——虽然厌灵在节目中表现得对恋爱无动于衷,但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直接选择狼牌的人。
厌灵解释:“因为我是为了奖金才来参加节目的,一开始就选了狼。刚才在秘密会议室也没有转换身份牌。”
秦冬追问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厌灵如实说是为了研究。
闻言,林青烟手指蜷缩,心中低叹:果然……不过没关系,马上她就可以……
思绪翻飞,她眸光幽沉地望着
她。
“一个一百万,五个,就是五百万!”
郑灿灿计算道,“啧啧,你要暴富了。”
厌灵:“嗯?应该不会有那么多吧?”
女嘉宾们交换了一个笑而不语的眼神。沙听雨笑眯眯地将厌灵推倒在床上,拿出护肤品,悠声:“现在,我们来为明天厌灵杀伐果断、必赢的选择日,做一点战前准备吧~”
“……”
小气的郑灿灿贡献出自己昂贵的面霜,别扭道:“喂,对不起——”
厌灵茫然:“啊?”
郑灿灿唰一下背对着她,抱着手臂耳尖通红,“我说!对·不·起!以前不该针对你!”
厌灵继续茫然:“啊?你什么时候针对我了?”
郑灿灿:“……”
噗嗤。
她精彩的表情令秦冬哈哈大笑。
郑灿灿无语:“就,那个和那个啊……”她比比划划,“你这都没感觉到吗?我还以为你在偷偷讨厌我呢。”
厌灵躺在床上,任沙听雨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如实道:“我不讨厌你。”
“因为你会喊我姐姐,所以我喜欢你。”
——她的逻辑古怪而简单,像童稚的孩童。
“……!”
郑灿灿不可置信:“就因为这?!”
拜托!她喊的可是阴阳怪气的‘沈姐姐’诶!这人这么迟钝吗——?!
厌灵点头。
她眼珠微转,望向雪白的天花板,嗓音淡淡:“你喊我姐姐,让我想起我的妹妹和弟弟。”
“…………”
气氛凝滞一瞬。
申院长今日所言在耳畔挥之不去。厌灵的父母和那对龙凤胎的弟妹都在车祸时当场死亡。
……这下,可以预想到未来几十年内,郑灿灿半夜醒来每每想起这事可能都要扇自己俩耳光了。
沉默片刻,她脑子一抽、干巴巴地安慰道:“哎呀,有时候有父母和兄弟姐妹也没什么好的,可能还重男轻女、为虎作伥、不把女儿当人看,是扒在你身上吸血的寄生虫。”
说完,她自己先沉默了。
——啊啊啊啊她在说什么啊!!
秦冬无语地将零食塞进她口中,“闭嘴吧你。”
厌灵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灿灿。”
顿了顿,她眸光微转,那双沉黑的眼眸仿佛落入了白炽灯星星点点的亮光,认真地望着她,嗓音清淡道:
“辛苦了。”
“……”
像一阵轻柔的水波,震颤着滚过,掀起一阵酥麻的酸涩。
——想要安慰别人的人,反被安慰到了。
……
翌日。
按照一般的恋综规则,最后一日男女嘉宾的互选自然也是一大精彩的看点。
可播到这,《恋爱桃源》最大的看点已经没了一半——男嘉宾们选谁根本没悬念——剩下的的一半都
押在厌灵身上。
她,会选谁呢?
为了将这最后的看点放大到极致,节目组灵活地更改安排,一大早便让女嘉宾们一齐出海游玩,将五位男嘉宾留在岛上,让他们为了最后一刻的真情告白做准备、布置惊喜,力求打败竞争对手,并打动心仪的那个她。
男嘉宾们自然是使劲浑身解数、绞尽脑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要么求助外援,要么亲自离开海岛去捣鼓道具,忙忙碌碌的。
节目组则赶紧加班剪辑,将最后两期正片放了出来,为晚上的直播预热。
等到女嘉宾们出海玩了一天,回来后,海岛已经大变样了。
先是等候已久的弹幕疯狂刷过:
【啊啊啊啊终于回来了!!】
【看这些男的一天了,终于能看到灵灵老婆咯~】
【呜呜呜我可怜可爱的老婆,刚才看了参与一日的那一期,哭死我了】
【太心疼了……】
【00,以后我给你一个家![深情]】
【受不了了,0宝的舅舅舅妈还在网上卖惨!说我们00是扫把星,气死我了!明明是福星!天才!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好家伙,灵灵没说话,他们倒是来劲儿了,看我去给灵灵撑场子!】
【今天厌灵宝宝会选谁呀】
【这个幸运的男嘉宾!务必给我们00幸福哦!我们监视你,盯——】
观众们的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了,开始狂刷cp名和应援话术了。
还有人有一丝理智:
【话说,万一厌灵是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