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延思没有走进去,而是在门口站着。他看着腕表上的时间,视线落在了床被间的隆起上。规律均匀的呼吸声传到他的耳边,始终未变。商延思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如夜色中的幽灵。直到他再度看向腕表,显示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后,他才走了进去。商延思对客卧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他居住的主卧,厚重的窗帘将月光完全遮蔽,在一片漆黑中他准确无误地绕开了障碍物,走到了床边。他拿起了枕边的手机,熟练地输入了密码。始终未曾平息的暗火在这一刻重新跳动,按捺下的情绪一并反扑。很快,很快就能知道是谁。然后,拨乱反正。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待在钟今的身边,他会帮钟今清理掉。屏幕的光落在商延思的面上,他的唇紧抿,所有记录在他的瞳孔中滚动。商延思首先排查聊天记录,钟今日常对话是和明欣、橙橙、徐贝贝还有董酷,但根本没有暧昧内容,和泽瑞讨论的许多是剧情和美食,终明的对话框沉底,看得出来许久没有联系。商延思想着钟今涂的遮瑕,开始看列表和消费记录,手机上的每个软件都被他翻了个遍。漫长的时间让焦灼越显,商延思克制着情绪,神色却越发阴郁。没有,没有,全都没有。一无所获。仿佛根本没有那样一个人存在于钟今的生活里,但那个咬痕就鲜明存在于钟今的脖颈上,并非是某种猜疑。“今今,你把他藏得好深,”商延思俯身,轻轻摩挲着钟今的面颊,轻声低叹,“可我们之间,怎么能有秘密?”一条见不得光的臭虫而已,他一定会把他找出来,永远踩死在脚底。钟今微微皱眉,仿佛被扰了好梦。商延思手指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安抚似的低喃:“很快,再检查一下你的身上就好了。”第82章 黑漆漆的房间里, 白惨惨的月光照在破碎的瓷片上。滴滴答答的血珠从掌心溅落,浸入厚重的地毯绒毛里,洇出铁锈色的红斑。商延思垂首站在一片狼藉间, 如同一尊雕塑隐没在粘稠的暗色中,唯有不断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仍是活物。整个房间如同飓风过境, 除了几样与钟今相关的事物还完好,其他的都已经被毁坏的不成形。商延思松开手, 被硬生生掰断的钥匙从他掌心悄无声息地掉落。掌心被断钥划出的伤痕传出刺痛, 商延思仿若无觉,看着血色蜿蜒,映照在他的眼里, 变成了斑驳的吻痕。密集地分布在钟今成熟的躯体上, 张扬地宣告,摧毁人的理智。等到商延思清醒时,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微肿的入口。哪怕是腿根这样隐秘的地方, 也被留下了齿痕。神经剧烈的疼痛让商延思短暂失明, 嘈杂的窃窃私语声混杂着沉闷的如雷一般的声响在脑海里嗡嗡响起商延思不想失控伤到钟今, 跌跌撞撞地回了主卧。在钥匙即将打开放了药瓶的上锁的柜子时, 商延思收回了手。不能,不能吃药。他还没处理好,他还没找到, 他绝对不能忘记!握紧的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响,疯狂的恨意与嫉妒交杂, 只有转移愤怒的破坏才能让他不至于将人逼醒问询。画面持续闪回,不断在脑海里刺激濒临崩溃的神经中枢。商延思眼神死寂, 太阳穴的青筋因忍痛而凸起,刺耳的讥笑与尖啸中是模糊不清的呓语, 在满目的血色中,疯狂嘲笑他的无能。他在骗你,他没有告诉你。他和别人上床了,而你连知道的资格都不配。他和别人在一起了。他根本不属于你。他不需要你的保护。好吵。“闭嘴。”冷淡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夜里,在消散时让冷寂越显。不是这样。“他只是被骗了。”今今只是被不怀好意的人骗了,我会让他知道真相的。商延思反复说着,似乎在说服着虚空中的声音,但无人回应,只有不断涌动的空气冷眼旁观他的自言自语。稍稍能保持冷静时,商延思又站在了钟今的床边。“今今,我好痛。”他低头看着因药物沉睡无法醒来的青年,轻声喃喃。胸膛仿佛被扎入一把尖刀,不断旋转来回搅动,痛得厉害。他对着人伸出手,将伤口展露在青年眼前,但青年只是自顾自地安眠,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商延思也不在意,转而问出其他问题。“为什么要骗我?”商延思很在意很困惑,反反复复地想,依旧不明白钟今为什么要对他隐瞒。“你应该告诉我,他不止咬了你这里。”商延思的手掌贴在了钟今的颈侧,留下未干的血痕。“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我会杀了他。“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他。密密麻麻的声音持续在脑海里滚动,重复着笃定着,冷淡又癫狂。在看到这些痕迹的第一眼,在行走的每一步,在砸碎东西的每一秒,在呼吸的每一瞬!无处发泄的杀意将从疮疤的每一个裂缝里溢出,执拗乃至于神经质的疯狂。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想这样了。在那个满是血液和尸体的夜晚,他被绑在无可挣脱的椅子上,用眼神为刀一遍一遍解剖让他失去姑姑的恶心男同的尸体。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他挣脱了绳子,跳下椅子,捡起了那把刀,划开了他们丑陋扭曲的躯体。事情好像重演了,他所珍视的想保护的人,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玷污了。他明明看的那么紧,居然还是没能护住,而且他居然找不到那只臭虫的痕迹。“今今,你既然把他藏得这么深,那一定要再把他藏得好一点。”商延思的眉眼平静,带着些柔和的眷恋,温柔地抚摸着钟今的面颊。血花绽放于青年丽的面颊上,在轻抚中被涂抹开,让唇瓣染上艳色。“最好永远都别让我找到。”商延思神色专注,语调轻轻。尾音坠入静寂的长夜,凉意仿佛渗入骨髓,于无声处悚然。商延思凝视着钟今身上每一处痕迹,每一处都仔细擦拭。他面无表情地将伤口撕扯开,覆盖了令人厌恶的气息。胸膛,腰腹,腿间。呼吸间被磨得殷红发肿的黏膜似乎也跟着颤动,商延思虽然没亲眼看过,但他清楚男性/交合的方式。掌心的伤口因握紧挤压而持续流出血液,汇聚在边缘凝成血滴,落入被指尖侵入微微扩开的狭长腔道。这样算融为一体吗?商延思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眼里的冰雪消解。这样才算是,擦干净一些。…………沉沉的一觉。钟今有些恍惚地睁开眼,按了按胀痛的脑袋。他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十点多了。他昨晚应该是不到十点就睡下,虽然睡了这么久,但并不舒服。钟今先下床拉开了窗帘,坐在不算热烈的阳光里发呆醒觉。昨晚好像做了什么梦,但是记不清楚,但应该不是什么美梦。昨晚他睡着之后,也不知道商延思有没有进来。虽然没有当场抓包,但是也不是没办法知道答案。钟今解锁了手机,淡定地打开了电量使用情况。嚯,好家伙,亮屏时长五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