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云心想这怕是个傻的吧!也没把人叫醒,自己出去晾衣服去了。
她一出来,几个孩子都跑了过来,生怕那人是找麻烦的,拖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宿云揉着几个孩子的头,笑道:“我救了他家少爷的命,他能找我什么麻烦,他是来给我们送银子的。”
几个孩子这才放了心,开始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大林好奇给了多少银子,小苗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她简单的给小苗说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又看了屋子一眼,对几个孩子说道:“不知道多少,进了屋就开始发癔症,你们不要进去。”
贫富差距过大,来者即便是带着银子来谢她的,却不带一丝感激之情,对比袁大娘一家对她的态度,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既然看清楚了,宿云自然不会再继续待在屋里瞎等着,家里的事情那么多,早点发家致富奔小康才是硬道理。
周来在屋里美滋滋地想着,就等着那姑娘收到银钱,惊愕之余向他打听他们家少爷姓甚名谁之时,再“好心”提醒一番,切莫让人家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坐直身子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周来学着家里老管家的做派,眯着眼睛也不看人,老神在在地说道:“我家老祖宗说,姑娘既救了我家少爷,按理说也是我家的恩人,特派我前来为姑娘送来一百两银票,但姑娘救人的法子实在不堪,还望姑娘将此事埋在心底,切末在人前提起,对我家少爷和姑娘,都是好事。”
周来一大句酸话说完,嘴巴都干了,端起桌子的的水碗就准备喝,但一看碗是大粗瓷碗,水还半凉不冷,里面连根茶梗都没有,顿时感觉,这碗寡淡的茶水,配不上刚刚才说了一番话的自己。
把茶碗放下,他还想冷哼一声,试图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结果抬头一看,屋子里鬼影都没有一个。
连忙出了屋子,看见那姑娘还在,才松了一口气。
宿云正在跟几个小萝卜头一起晾衣服。听见动静,才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厮。发现那人站在门口咳了两声又不动了,也没理会,继续低头晾衣服。
周来在门口等了半响都没等来宿云的主动询问,干脆自己主动开了口。
“姑娘,我奉我家老祖宗的话,前来给姑娘送报酬。”
宿云听了这话,才走了过来。
走过来后,对方又不说话了,不说话就算了,也不见把银子掏出来给她。
宿云皱着眉,心想这怕不是个傻子吧?傻子也能当小厮?就这情况了还给她送报酬?
当即也赖得再磨蹭,把还在滴水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直接伸了出去。
周来还在等对方说话,结果等来一只手。
“干……干嘛?”
宿云:“不是送报酬吗?还能干嘛!”
“哦哦,哦。好。”
“行了,银票我收到了,路上你慢走。”
宿云看了银票面额足足有一百两时,还颇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客客气气地将人请了出去。她既无攀附之意,又会携恩挟报,也自然不怕得罪人。
周来在回去的路上还有点懵,怎么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不一样。
其实宿云还是很激动的,比如她在周来走后,将几个孩子都叫进了屋,把门关好,才把银票掏出来仔细打量。
一百两啊!这得吃多少个大馒头才能跟小货货换一百两啊!这就是她人生的第一桶金啊!康庄大道就在后面等着她啊!螃蟹小说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大林看着姑姑鬼鬼祟祟地对着一张纸流口水,有些不解:“姑姑,这是啥啊?”
“一张纸。”
“这上面写的啥啊?”
“字。”
“啥字啊?”
“……不认识。”
“哦!”
大林抓了抓脑袋,总感觉不大对劲,但他年龄小,始终反应不过来到底是那里不对劲,干脆陪着他姑姑一起对着一张纸蹬眼睛。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宿云对着银票流了会口水就麻溜把票票藏在了鞋底,财不外漏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虽然会医术,但在古代女子行医不易,来钱最快的还是做生意,有了原始资金,她打算明天再去一趟镇上。
安阳镇虽然是一个小镇子,但靠近晋城,流动的商贾也多,倒也繁荣。
她脑子里的点子不少,但得实地考察一番,才能知道做什么最合适。
还有这房子,钱有剩余就翻修一下,不行搬去镇子也行,地方广阔了,见识的多了,眼界自然也宽了。
最重要的还得给大林小苗启蒙,私塾不难找,只是不知道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约束大不大,如果不允许女子读书,自己也不是不能教。
无论什么时代,或者说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说干就干,宿云抱起小草儿,把门锁上就去了袁大娘家。
春末交夏,家家户户都在地里忙活,袁大娘家也不例外,正和大山在菜园子松土。
家中有能干的人操持着就是不一样,不大的菜园子绿油油的一片,一种菜一个田格子,整整齐齐,和她家几乎荒废的菜园形成鲜明的对比。
宿云放下小草儿,率先打起招呼。“袁大娘你这菜园子的菜长可真好,大山哥也回来了啊!”
袁大娘连忙将几人迎了进来。“云丫头来了啊,快进来坐,大山他师父今日吃酒去了,放了他一天,今日一大早就赶了回来。”
李大爷这两日也能下床走动了,这时正坐在院子里用竹片编背篓。
“李大爷好些了吗?这背篓编的可真好看。”
李大爷看着宿云哈哈一笑,手上动作却不停,招呼着她快进来坐。
“闲着也是没事,你大娘总是说家里家伙什不够用,我这一次给她编个够。回头你挑两个你用的上的拿回去用。”
宿云也笑。“我家的也够用呢,这些东西要多了不用,放在那里落灰,反倒是糟蹋了呢!”
闲聊了一会儿,宿云才向李大爷打听起来。
“李大爷,我想送大林去读书,不知道读书先生收的束脩是多少,那位教书先生教的好些。”
李大爷惊讶地看了宿云一眼,他恐怕也没想到,这丫头不想着存钱为自己攒嫁妆,反而要送侄儿去读书。
“这送娃儿读书,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中间花费的银钱可不少,还不能半途而废,这事儿,你可得好好考虑啊!”
宿云认真的点头。“我是考虑好了才来找您打听的,士农工商,不读书就得在土里刨一辈子,只要他愿意读下去,我砸锅卖铁也会让他读下去。”
这也是大林没有想到的,前两年他爹倒是提出过让他去隔壁村读书,他还为这事暗自高兴了好一阵子,可后来家里的事一件连着一件,他爹也再没说过送他去读书的话,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法读书了,没想到………
“姑姑,我,我……”
宿云揉了揉眼里满是对读书的渴望的大林,笑着说道:“你好好读书就行了,等你考取了功名,咱们家也是有大老爷的人家了。”
大林两只小拳头捏的紧紧的,头点的一下比一下用力。“嗯,姑姑,我一定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的。”
李大爷看着这一幕,只是低头轻声叹了一口气,又笑着给宿云介绍起来。
“隔壁村的冯夫子家的私塾是离我们村最近的,束脩是一年一两银子,两封干腊肉两包点心,逢年过节是一封干腊肉一包点心。束脩收的不低,只能教孩子们识个字,若指望他教出来的学子去考功名,那得祖坟上冒青烟。”
见宿云没说什么,依旧听得认真,李大爷继续说道:“距离咱们村十五里的茨沟屯有一个袁夫子,都说他教的还不错,收的束脩也比冯夫子少,听说他有两个学生,后来还去当了柜台先生,但离咱们村太远了,早上天还没亮就得起,下午下了学,天黑了都走不回来。这半大的娃儿,没个伴儿,一个人走在路上,那能让人放心。”
宿云心想也是,夫子教的太差,是耽误大林读书的时间,去读书的路太远,又太危险。
“就没有路近一点儿,教的又好一点的私塾吗?”
李大爷叹了一口气。“这要是有,你大山哥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学徒。”
大山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就是咱们进不去。”
宿云急道:“大山哥你详细说说。”
“咱们镇子上不是有一个思学堂吗?听说那的先生教的都好,院长还是一个举人老爷呢!每次院试,都会考上好几个生员呢!”
李大爷瞪了大山一眼。“我还不知道,什么都让你说出来了,那镇子上的思学堂,能是咱们村子上的庄稼汉能进去的,束脩高的骇人不说,还只收住在安阳镇的人家,你在高阳镇没有一点家业,连人家的门槛都摸不到。”
大山被李大爷劈头盖脸一顿骂,连宿云都没敢吭声了。冲着李大爷和大山笑了几声,就没在说这个事了,暗自记下思学堂的事,又闲聊了几句,在李大爷和袁大娘的挽留中,抱着几个孩子跑了回去。
宿云走后,李大爷也没心思编背篓了,坐在院子里,一会儿叹声气,看着忙里忙外还不停地夸云丫头的娘俩,又叹一声气。
宿云当然不会知道李大爷叹的是什么气,她没气可叹,还高兴的不行。
她原本也是想在镇子上谋个营生,能搬去镇子上那就更好了,村子里的房子田地当然也不能舍弃了,如今最适合大林读书的地方就是思学堂,现在就看一百两银子能不能在安阳镇买个落脚之处了。
有了明确的目标,心里高兴,宿云做起饭来都快了不少。
喝了几天寡淡的粥,虽然里面有肉末,但一点儿都不解馋,反但是越喝越想吃肉,就连她这个以前从来不吃肥肉的,现在一想到红烧肉就流口水。
家里米不多,照例还是熬了一锅野菜粥,家里虽然没有白糖和酱油,但依旧阻挡不了她想吃红烧肉的心。
将半肥半瘦的猪肉洗干净切块,焯水后放进锅里炒到带有焦色,放盐后再加水,盖上锅盖改成小火,慢慢的让它咕噜。
她又去找了几个芋头准备炖一起,削芋头如果没有手套,就得在水里削,不然汁水粘在手上,特别容易痒,再挠再洗都不起作用。
虽然没有多少调味的东西,但重油重盐的食物,永远都不会难吃,香醇软绵的芋头几乎入口即化,满满一大盆芋头炖肉,被他们几个好久没沾过荤腥的一扫而空,连汁儿都没留下。
吃完饭收拾好,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溜达几圈,肚子还是撑着的,明天看看镇子上有没有山楂,做些消食茶吧,不然吃完就休息太容易积食了。
宿云躺在床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还在安慰自己,不是她太能吃,而是吃饱饭,才好干活。
早睡早起已然成了习惯,这次她谁都没叫,身上揣了三两碎银,便独自出了门。
她昨日已经很大林小苗说好了,今日进镇子不带他们,她去打听一下学堂,也看看镇子里做小生意的情况,尽量赶在午时之前回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进城倒是驾轻就熟,一路走过来,吆喝声不断,卖吃食的,做小生意的,路两旁比比皆是,男女都有,夫妻一起的也多。
卖吃食的和卖小玩意儿的小贩是最多的,开商铺的,除了大客栈,倒是没有卖吃食的,一般的都是卖胭脂水粉,成衣皮货。
宿云在人流量大的街道转了好几圈,对商铺的种类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心里也有了底。
还跟人打听了思学堂的地址,在学堂门口转了一圈,站在围墙脚下都挺听见拖着调子的读书声,听着声音,她都能脑补,里面的学子,摇头晃脑读书的模样。
她站在围墙下笑得一脸向往,却不知自己笑脸盈盈的模样,被别人收入了眼底。
周来站在思学堂门口,面色焦灼地看着他家少爷,只求他家少爷千万别想起什么。
他和他家少爷本来是来找思学堂的院长的,可来了才知道院长不在学堂里,本来没找到就直径回去了。
可走到门口,他家少爷突然就停了下来,顺着他家少爷看的方向看过去。那不就是他昨天早上才送了银票的姑娘吗?
这也太过巧了吧!老祖宗让他叮嘱的话他昨天也没叮嘱上,莫不是真让老祖宗说中了,这人就是在此等着他们,想要讹取更多的钱财………
周来急得团团转,他家少爷还目不转睛地盯着。恰好这是学堂院长许思学许院长赶了回来,
周泽回头和许思学客气了几句。再回头,那个让他莫名熟悉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他盯着远处围墙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被许思学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他告了一声歉,放下心中疑惑,转身和许思学继续聊着,一同又进了思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