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齐了太后的懿旨、监国太子的太子令,小公主下一个去找的是叶重。
让叶重低头比他想象不容易,却也容易。
叶重非常坚定。
没有庆帝的旨意,他坚决不动。
摆事实,讲道理,全都没用。
气得小公主拍桌子大吼道:“你终于的到底是庆国还只是父皇一个人!”
“臣永远只忠诚于陛下一人,只有陛下的才能带领庆国走向辉煌、强大。”叶重很平静地道。
小公主差点儿气个倒仰。
张德清的忠诚是装的,叶重的忠诚是真的!
本来小公主也没指望能够撼动叶重的忠诚,只是想着如果叶重能将整个庆国的利益稍稍放在他的愚忠之上,也许……
“叶大人,我叫你一声叶大人,这世间有没有君王的百姓,却从来没有没有百姓的君王,庆国不是父皇一个人的!父皇会老,会死,但庆国还在,也许几百上千年过去,庆国也会亡,但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依旧会在!叶大人,尔禄尔俸,民脂民膏,望叶大人以苍生为念。”小公主看着叶重,缓缓低头恳求道。
叶重的眼神闪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觉得站在他面前的好像不是安乐公主殿下,而是小姐。
那个以苍生福祉为念的和他同姓的叶家小姐。
很多回忆从脑子里冒出来。
一时间,五味杂陈。
但他依旧没松口。
搞到小公主离开叶家时都在已经在考虑让五竹把叶重干掉,接手叶家一系军队的可能性有多大。
操作难度太高,不是干掉叶重难度高,是干掉叶重后接手叶家主控的定州军的难度太高。
可能性太低,没有实施的意义。
这么想着,不小心迎面撞上一个人,小公主抬头,正对一张俊俏又桀骜的脸。
“啧”了一声,小公主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爹,气死个人了!”
叶完看着甩袖而去的小公主的背影,迈步进入厅堂对叶重道:“爹,我觉得安乐公主说的有道理,最近京都不明伤寒的病症暴增,府中已经有仆役的家人病故了,这疫病传得太快,陛下又不在京都,此时无人做主,我们当机立断,只要组织了疫病蔓延,想来陛下回来后,也不会有什么怪罪的。”
叶重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道:“这不是你该置喙的,军中如何?”
叶完回道:“已经严令军中士卒不准外出,进出的后勤补给都要严查,交接的人都要喷洒烈酒,米粮也是静置一段时间后才烹煮食用,暂未发现有疫症扩散到军中的迹象。”
叶重仔细听着,然后点了点头。
这就是小公主谈判交涉的结果。
说服叶重何止不容易,简直就是毫无希望。
但为什么最后又变得容易了?
和小公主没多大关系。
因为庆帝的回复终于到了。
飞鸽传书送回来的——路上通讯太慢。
每一个鸽子上面都带着一小部分的庆帝的私印,拼起来是完整的御令和完整的私印。
御令的内容就是:即日封锁京都,阻绝疫症蔓延。
有了庆帝的首肯,叶重即刻转向,同意配合小公主。
小公主冷哼一声,将庆帝的御令转给了秦家。
他没去拜访秦家。
有张德清和叶重,封锁京都够用了。
秦家,稳住他们就行了。
与此同时,陈萍萍这边也接到了庆帝传回来的更多的消息,庆帝改变了原本南巡的路径,不先去江南沿岸巡查各个治水工程,径直去了江南内库。
内库那边不仅仅产出可以泽被天下的财货商品,还有整个庆国最大的水军以及民间的商贸船队。
庆帝需要用这股水上力量,保证京都粮食物资的供给。
万事俱备,当天晚上,京都便宵禁了。
四门俱封,不准人员出入。
官府给出的理由城内混进了东夷城的刺客,所以要封城搜捕。
京都的百姓也不疑有他。
召集了太学以及无名书局的全部雇员,小公主在等着人来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想:话说保持信息的公开透明这点适用于工业社会、信息年代,因为那个时候的信息流传太快了,想捂住的难度太高,一旦下面的信息先爆出来,对政府公信力的影响会很大,直接导致政府再说真话,也没人相信了。所以还不如预先发布信心,还能降低沟通成本,发言人这个职位就是这么来的。
当然,当后来即便在信息年代,有些人也能够成功掌握住信息传播的工具后,以上的模式便不存在了。
此时此地,包括小公主在内的大庆朝堂高层,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隐瞒封锁京都真正的原因。
道理雷同。
因为瞒得住,而且不瞒的话,只要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想象那个可怕的场面——城里的人都会疯了似的往外冲,到时军队能不能拦住真是不好说的。
在经过烈酒喷洒全身,还被发了一个布制的口袋捂住口鼻后,太学生和无名书局的雇员步入了安乐宫。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连夜召集进宫。
进了安乐宫见了殿上的几个人,更加摸不着头脑,甚至隐隐惊恐起来。
卧床良久的太子与老二第一次爬起来,坐在椅子上,间或还咳嗦几声。
小公主坐在他们中间,对下面的这群人开口了,道:“你们有人能够告诉我,国朝养这么多读书人是为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