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山派
小凤凰笃定地点了点脑袋：“就是皇宫。”
桑时若此时也将目光移了过来：“别说是皇宫, 寻常妖物就连皇都都踏不进半步。”
苏霖迟疑片刻，有些艰难道：“其实也不完全算妖……”
“妖气仙气混为一体，兴许是哪个渡了一半天劫的半仙。”
小凤凰思忖片刻：“妖族若要飞升, 必须积攒到足够的功德，应该不会出来害人。”
可妖族之人为何偏偏要出现在皇宫内？凌清清依旧不太放心。
小凤凰瞧出她的忧虑, “如今三公主并未开府，依旧居住在宫中，去了便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离开醉仙楼后宋惯生并未走远而是早早在皇宫的后城处等候着他们。
小凤凰见他便笑嘻嘻地迎上去：“你怎么先过来了？方才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宋惯生双手环臂，兀自看了他们身后的桑时若一眼, 神情不太自在：“酒楼太闷, 我出来透透气。”
宋惯生以惊隐庄的名义接下委托自然不可能随意毁约, 他原本只是想暂时远离桑时若那女人, 率先进宫, 谁知走出醉仙楼一条街后,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最重要的委托书给落下了, 大少爷拉不下面子回去拿，只能憋着一口气蹲在宫门外等着几人过来。
“哦——”小凤凰明知八成是两人又呛起来了, 故意拖长了音。
见他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在几日相处中宋大少爷也隐约摸出了苏霖“话痨”本性, 生怕这人再继续往下问，他忙不叠转移话题：“你们见到张子琰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
“嗯。”凌清清一瞧小凤凰骨碌打转的眼珠就知道他是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当即拎起他后领将人拽回来, 紧接着又将用灵力包裹之物递给了宋惯生。
他接在手心, 凌清清设下的阻隔阴气的灵力瞬间散开，一股阴冷的气息如同细针一般渗入他的血液。
“这是……阴阳鱼？”宋惯生脸色微变, “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
阴阳鱼黑白两极抱守归一，互相制衡, 不应当有这么重的阴气。
凌清清摇头道：“张子琰只说从自己回来后身上便带着这东西，其他一概不知。”
宋惯生太阳穴突突直跳：“会不会与鬼界有关？”
接触此物之人，几乎不约而同都想到了鬼界。
凌清清的思绪恍惚着被拉回了万神殿的骨生花上——那东西也是鬼界之物。
她目光游离：“或许吧……”
天色渐暗，城楼上钟鼓司的轮值仪卫擡声指示更点，三声钟鼓撞击声后，城楼的右侧门洞里突然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几位便是三公主请来的仙长吧——”
小凤凰反应最快，举手兴奋道：“正是正是！”
得到凌清清等人的回应，青绿衣衫的小丫头立马欠了欠身：“奴婢阿知受三公主之命前来迎诸位仙长，还请几位仙长跟随阿知去见公主殿下。”
夕阳沈落山头，整片天是灰蒙蒙一片。
宫墙夹道，几人在阿知的引领下踏上甬道，曲折地穿过数道小门，前往凤阳宫。
小凤凰似乎对宫中布局极为好奇，目光上下飞蹿，没有一刻停歇。
此时的凤阳宫内早已有人等候。
那人着莲青色对襟长衫，背对着他们，看穿着既不像皇族中人，又不像宫内的侍女。
见众人目光讶然，阿知显然有些不解：“这位仙长不是与你们一起的吗？”
女子听闻动静，转过身来，见到他们似乎早已预料。那张素净的面容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她微微颔首，双手交叠：“天山派圣女邵萤生。”
凌清清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天山派虽是修真大派，但平日极为低调，极少参与各种宗门活动。
凌清清这还是第一次在遇见自称天山派的弟子，对於这个门派她了解少之又少，根本无法分辨眼前之人的话是否属实。
邵萤生的仪态极佳，举手投足充斥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小女见到委托书为时已晚，来不及与诸位碰面，便自行先到皇宫了，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桑时若微眯双眼：“为何委托书上没有你的标识。”
“有的。”邵萤生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自己那份委托书，“我从接下委托到赶赴皇宫一共不到十二的时辰，诸位应当是没能注意到。”
小凤凰听罢，就去翻凌清清的委托书。
果然加上他后卷上一共有五人的红点标识。
委托书一旦被注入灵力后，就会自发启动一种小型秘阵，应当不会出错。
面对众人狐疑的目光，女子并不在意，转而镇定自若地将目光集中在了凌清清身上：“想必这位姑娘便是云行宗剑圣弟子凌清清吧？”
凌清清并未否认。
见状，邵萤生嘴角弧度扩大：“久仰大名，我看过你的比试，那场惊花一剑，引蝶聚阵，很厉害。”
邵萤生嘴上虽说“仰慕”，但语气里却是一派平和，让人觉得奇怪。
凌清清没有吭声，安安静静对上了邵萤生的目光，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小凤凰一脸懵地来回转头看着两人。
凌清清平日里虽对他爱答不理，但对其他人还算得上谦和，今日怎么突然不接人家的话了？
他又不解地去望邵萤生，只见对方此时正意味不明地盯着他身后的桑时若。
小凤凰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去，此时桑时若脸色俨然冷下了不少。
苏霖一敲手背，恍然大悟。
系统告诉过他，桑时若从前经常去找凌清清比试，每次都是碰了一鼻子灰，而这位圣女口中所谓惊花一剑，想来是凌清清用来对付桑时若的招式。
这位圣女一直看着桑时若，俨然是已经认出她的模样。
小凤凰眨了眨眼。
她是故意的？
凌清清有些不放心地回头去看桑时若。
桑时若也没想到凌清清会关注自己的情绪，她先是楞了片刻，别捏地转过头去：“是我技不如人又如何！？”
宋惯生见状，也后知后觉明白了过来。
凌清清嘴唇嚅动，刚想说些什么，哪知宋大少爷偏生嘴欠，抢先一步：“有自知之明就好！”
桑时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气焰一触即发。
邵萤生脸上的笑意依旧温和。
小凤凰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凌清清身边靠。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好奇怪，为何他感觉这个邵萤生是在故意挑拨。
仅凭一句话便搅动了除他以外三人之间原本趋於平和的气氛。
若要做到这般，必须对三人的性格了如指掌才是。
可他们才第一次碰面。
少年眼中划过一丝迷茫，是他的错觉吗？
凌清清也隐隐有了同样的预感，正当二人陷入怀疑之际，对方正好将目光定格在了他们身上。
谁知三道视线汇聚，邵萤生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
“各位仙长——”
此时，三公主掀帘从侧门入内，打断了几人的各异的心绪。
姜盈如一向不太会应对这种招待的场面，她匆匆让人安排他们落座，下达命令时竟还有些磕巴。
“来人，斟丶斟茶。”
三公主的宫内略显清静空旷，就连宫人也只是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各个角落。
茶台上浮着一层薄灰，俨然是宫中无人拜访，加之宫人清扫疏漏的缘故。
凌清清落座，擡眼便朝这位传闻中的三公主看去。
姜盈如的身躯其实要比同龄女子更瘦小几分，分明是东家，却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小姑娘眉头紧蹙，紧张得指腹不住摩擦着盏沿。
良久，似乎终於为自己做好心理斗争，姜盈如深吸一口气，猛地擡起脑袋，可话还未从口出说出，猝不及防对上凌清清探究的视线，脑子立马空白一片，闪开了目光。
凌清清惊觉是自己吓到了对方，语气柔和：“公主不必紧张，想要说什么慢慢斟酌便是……”
姜盈如擡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她哆哆嗦嗦地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将在心中打了无数遍草稿的话述诸於口：“几丶几位仙长应当都知修真一尊三宗六派仙门百家以及皇族中州十三府几乎涵盖了所有的人族领地，而领地之外还有一片更为广阔的地域——无境之地。”
无境之地。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凌清清与小凤凰下意识对视一眼。
小凤凰心神不宁地想，当初万神殿的第二场幻境中，他遇到的那个凌清清就是从无境之地来的。
桑时若：“它与此次任务又有什么牵连？”
姜盈如早已习惯察言观色，说话时小心翼翼将几人的神态收进眼中。
见他们并未对她展示出任何不满，姜盈如大着胆子继续道：“无境之地与皇族辖地接壤的边界最长，千年来不断有妖物凶兽越过边界，皇族养兵丶建立无定门也正是为了解决此事……”
“而一年前有妖物突然出现在了帝都城外不远的石围天坑附近，身形巨大几乎不可能从边界镇守将士眼皮底下偷偷溜入人族领地。”
“从边界再到石围天坑一共要穿过六座城池，却没有任何人发现过它。”
凌清清沈默半晌，突然开口：“若是利用传送大阵，撕裂空间，穿过六座城池也并非不可能，只是……”
在她的认知中，似乎从未出现过有能撕裂空间的妖物。
宋惯生疑道：“人为？”
“不知。”姜盈如迷茫地摇头。
“后来，有附近村民偶然撞见这只妖物，此事很快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越传越离奇，到最后竟成了石围天坑附近出现数万只妖物的流言。原本此事只需调遣派出几十名无定门方术士便可，可一些不明究竟的大臣与百姓却以为朝廷只调出这些人马根本不够重视这场劫祸。圣上无奈只能又调出三万将士，无定门门主张子琰也亲自带上了三百名方士术士前往石围天坑，这才堵住了他们的嘴。”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此举至多是耗费些人力罢了，只要将妖物解决，安抚民心，流言迟早会破，但——”
“三万馀人进入天坑以后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凌清清拧眉：“朝廷没有派人去查？”
三公主摇头。
“天坑附近突然被瘴气笼罩，根本无法靠近，附近的支流中经常莫名出现腐臭的血水，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在了石围天坑，但是一个月前……”
姜盈如眼皮一颤：“张子琰回来了——”
三万馀人一夜消失确实古怪，可令人费解的地方不止一处。
小凤凰提出疑虑：“朝廷为何不在一开始传出流言时便派些人过去？”
即便是遇到棘手的妖物，但至少不会一下子折损这么多人的性命。
姜盈如阖了阖眼，艰难开口：“从派出的探子回来禀报消息，到流言传遍民间只用了不到一天。”
小凤凰挑眉，扭头看向凌清清。
少女旋即陷入沈思。
苏霖当初研究完地图，又冲着她的耳朵劈里啪啦念了一堆，凌清清嫌弃不已，但看在他分析得起劲的份上还是听进去了。石围天坑到帝都其实还是有些距离的，再加上地势险峻寻常百姓的脚程来往便要花上一日，这些消息於情於理也不可能在一日之内传遍整座城。
所以……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