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竟然是好长时间不见的夜,夜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狐狸是不是也来了?不可能,狐狸是一国之君,以前不回国留在凌雪痕身边已经是很荒唐了,现在又逢战乱,决计没有道理来涉险。
听见我叫他,夜脱口而出,“娘娘。”
娘娘,这一声,叫得我心里一沉,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难受。我苍白着脸,没有动。春桥扑过来挡在我身前,扬着头语调有些颤,“你是谁?胡说什么?什么娘娘?”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没有否认,只是看着夜发愣,莫名的熟悉感,像刀子一样从我的额头刺进去,在里面翻江倒海,好像总要找一些东西出来。
我身体摇晃,只能伸出手抓住春桥,春桥大惊,回头看我,直喊,“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我想让春桥不要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兵营顿时乱起来,我勉强抬起头,“夜……你快走吧……”从心底里我是关心他的,就好像是一种习惯。
他趁乱潜入兵营,大概是要带我走,或者跟我说什么话,没达到目的前,怎么可不愿意走,在原地盯着我,想要上前来,他刚想要动,一柄剑斜斜地就刺了过来,我“小心”还没出口,夜手里的剑也出了鞘,一身铠甲的原非和夜,两个人的身影你来我往,都是往死了斗,我急忙起身,大喊:“住手!住手!”
可两个人谁也不听我的喊叫,我咬咬嘴唇,回身从帐子里摘下一把剑,就要往外拔,春桥急忙上前制止,“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也知道,就我这武功去了也是白搭,多半是要被两个人谁失手伤了,可我也顾不上了,绕开春桥就要上前。
可是脚下刚要动,眼前一花,就落入了一个人怀里。看见东临瑞,我脸上顿时变色,自己都能感觉出来,东临瑞肯定不会放过夜,那……我丢开手里的剑,急忙说道:“东临瑞,放他走吧,他只是认错人了。”
东临瑞不说话,半晌才说:“你认识他?”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不上,只是见过几面。”至于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为什么下意识知道他的名字,我全归属为是以前那个凌雪痕的记忆在作怪。
东临瑞笑着去擦我额头上的汗,“若若这么着急。”
我说:“我不是,我不是着急,只是……”眼睛直往打斗的那两个人身上盯,脚底就像爬了许多蚂蚁,就要团团转了。
“若若,我不喜欢他。”东临瑞眼角是一片冰冷的杀意,看得我浑身发冷。这是自从他变成张碧以后,我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我手脚冰凉,莫名不安,紧攥着东临瑞的衣服,东临瑞看了看我,伸出手握住我的拳头。
我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声音发颤,“放了他好不好,不要这样,我很不舒服……”
东临瑞摸着我的头发,我能感觉到他心里波动的情绪,隐隐约约从他的手指上传过来,我只能喊他的名字,“东临瑞,东临瑞。”
东临瑞叹一口气,“原非……”
我知道原非和夜的武功不相上下,东临瑞让原非住手,我急忙也喊:“夜,快住手。”
两个人身形分开,我还在东临瑞怀里,我不敢抬头看夜,觉得这很尴尬。当我闪烁几眼去看夜的时候,发现他不可置信的表情,苍白的脸,嘴唇青白,在颤抖,“娘娘你……”
我握紧东临瑞的手,这个时候不可逃避,也不能再逃避,不然我的表现对东临瑞也会是一个伤害,我想了想,终于涩涩地开口:“夜,站在这里的不是以前的凌雪痕,那个凌雪痕已经不见了,我不是她,我只是借用了她的身体。”
说到这里,东临瑞握紧了我的手,我就好像受了鼓励继续说:“我真的已经不是那个凌雪痕,我想我会知道你的名字,应该是因为继承了凌雪痕的一些记忆,”吞了一口吐沫,“也许你会觉得这很难理解,可是一早我就告诉过狐……林大哥,我说过,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不是以前的凌雪痕。”
夜竟然没有意外,只是很费解,“你不知道自己中了蛊毒?”
我点点头,“知道,我是在凌雪痕中蛊毒以后,才到了这里。”
夜的脸变得铁青,他狠狠盯着东临瑞,“他在骗你,哪里有第二个凌雪痕,你明明就是,却不承认。”
我的眼角疼疼的,又是蛊毒发作的预兆,我
强忍着笑一声,“我自己的记忆我会不知道吗?我的家人,朋友,我是如何来的,这些不用别人来告诉我,这种事不管谁听起来都会难以接受,但是它就是事实,不管凌雪痕以前是谁,做过什么,从今往后都与我无关,也请你转告林……就说,以前的凌雪痕已经找不到了,而现在的凌雪痕只不过是一个从遥远的时空中穿越来的灵魂,她有她自己的生活。”说完这些,我的心疼得难以忍受,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停地想往下流,我疼得弯下腰,可是我咬牙挺住,如果我现在有什么异常举动,那今晚说的所有,都会前功尽弃。
明明在说清楚一件事实,为什么我的心这么难受,明明是在和以前凌雪痕的感情告别,而我却要感同身受。
纸鸢在遥远的天空中漂浮。
“临哥哥为什么不能相信别人?”
“临哥哥不能再拿出真心来吗?也许这一次不会受伤!”
“不相信别人是不想受伤吗?不想这里受伤。”女童指指自己的心。她收敛起嘻哈的笑容,忽然变得异常严肃,“可不可以一点一点相信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男孩子没有说话,忽然眯起了眼睛,睫毛就像黑色的水晶刺,太阳下闪闪发光。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完全相信我。”女童走上前。
“就把你的心给我,”她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戳戳男孩子的胸膛,“我保证不会让它受伤,永远都不会,但是它也将永远属于我一个人。”
“会有那么一天的,临。”我不会再让你受伤,我会珍藏你的心,到永远。
我盯着夜,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越来越模糊。
“东临瑞,你到底要干什么?”夜就像一头怒吼的野兽,我跟临哥哥说过,我说夜他生气起来的样子比阿尔比斯山上的雪还冷。
临哥哥问我哪里是阿尔卑斯山,我说,我前世生活过的地方,在遥远的国度,有这么一条山脉,我一直想去那里滑雪,登山,这个愿望一直都没有实现。
临哥哥谦恭地笑,他说:“那还不简单,等政局稳定了,冬天下雪的时候,我带你去爬西丰国最高的山脉。”
临哥哥,我们还没有……
我忽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靠在了东临瑞的怀里,浑身软绵绵的,额头,领口都是冷汗。
东临瑞拿着巾子帮我擦拭额头,俯身亲吻我的眼角,“若若,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伸手去勾他的脖颈,就像是一场梦,真实地让人想哭,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