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速折返行辕之后,寇承嗣和楚治各自写下一封手书,以最快速度往前方送去。
时间回溯到寇承嗣赵关山等人前往平叛主帐之前。
夕阳照在褐黄色的牛皮大帐之外,大帐内水泄不通,鸦雀无声。
寇承嗣站在上首正中,赵关山窦世安分列一侧,刑部工部等核心人物肃容无声。
寇承嗣问:“这次深入龙江重山,非常凶险,在神武大炮之下还很可能丢命,但必须把刺客给活着带出来!”
沉江的行刺兵刃已被打捞上来,物证有了,就差人证,一旁银蓝蟒服的赵关山太监特有的尖柔的嗓音阴恻恻:“只要还有一口气,咱家保管必开口。”
西提辖司的暗刑闻风丧胆,没人怀疑他的话。
话音刚落,寇承婴一步出列,一抬手锵声:“少师大人,我去!”
这种场合,连大哥都不适称,寇承婴这人虽傲慢,但有勇有谋敢杀敢拼在第一线,他在朝中傲慢的资本还有年纪轻轻相得益彰功勋。
韩勃紧随其后,跪地肃容:“韩勃愿往!”
噼里啪啦跪了一地的人,纷纷请命。
现场一片肃容的凛杀。
“好!”
对岸的事情寇承婴和韩勃从头跟到尾的,准备工作也全程参与,寇承婴不在废话,“好!寇承婴为队正,韩勃为队副,接讯之后,立即出发!”
……
天色已经暗下来,夜色和雾霭笼罩江面,一接到行辕讯报,飞速传阅,多处快舟无声驶出了各自的临时码头。
黑夜中,只听见水声,龙江案寇承嗣寇承婴韩勃在这边的工作做得比想象中还要多太多了,一得到暗讯,潜伏的暗哨无声把沿途河道制高点的夷族哨岗放倒,一声鸟鸣,传递到河面的快舟。
快舟飞速越过,进入群山,奔夷族旧寨方向而去。
夷族旧寨位于崇山深处的险峻之地,依山筑建,进可攻退可守。
溪流岔道九曲十八弯,不断把前方哨岗放下,一直到了下半夜丑时上下,方抵达了目标位置。
七八丈宽河道,两边都是山峦,黑黢黢的两岸,不多时,终于钻出一条人影来。
裴玄素坐在中舟的船头,一直盯着前方,那气急败坏的人影一出现:“没错就是他。”
夷民装束,左衽包头,鲜艳的羽毛装饰取下,正是前宣慰都事、水西夷族的五长老畲厚。汉廷官服已脱下了,穿回本族服饰,恼怒又恨,这人贪婪过去收了龙江府无数贿金,给龙江府透露不少夷族的内部现况,过去干系不大,现在却成了致命把柄。
裴玄素静静坐着,一说完这句话,他果然毫无意外被往舟后一扒,推到后面去。
寇承婴亲自带人跳上岸,一刀把这人结果了,直接把衣服扒了,尖刀一挑下颌,脸皮直接血淋淋撕下。
韩勃率人也跳上岸,冲进黑黢黢的林间,很快追上畲厚带的心腹并把人拿下了。
岸上忙碌着,剩裴玄素几个人孤零零坐在船上。
裴玄素面无表情看着寇承婴撕面皮,有易容师傅跟船来,就着河水清洗,然后寇承婴指了一个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心腹,用黏土修垫,面皮覆上去,夜色遮掩,能勉强用上一小段时间。
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看到撕面皮那一刻,裴玄素不禁捏紧了拳,关节泛白,他毫无疑问想起了他的父亲。
“押上他,去水牢,带路!”
寇承婴冷冷一指裴玄素,冲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押住裴玄素。
裴玄素不是犯人!
冯维等人大怒,正要站起,被裴玄素一只素白修长冰凉的手无声按住。
冯维等只得咬着牙关忍下。
寇承婴抬头望了望两边山峦和河谷,只有他们一伙人,皇帝那边不见影踪,他哼了一声。
裴玄素也留意到了,他眼睫也没有动一下,被押着起身,上了岸。
他少时在龙江给父亲做佐官的时候,来过一次夷族,但也仅仅一次,并且是去的是宣慰城,而非旧寨。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抬睑慢慢打量山势,按照他判断的路径方向,往夷族旧寨的水牢方向行去。
一路迂回向上,密林穿梭,居然没有人看出来他也是第一次来的。
冯维他们知道,捏着一把汗。
一路穿山越岭,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夷寨另一侧的山峦之上。远远能望见对面山肩的木质寨墙建筑,一条条木楼吊脚插在峰刃之上,而在山峰最底部的小河边,极目望去,隐约有一点人工修筑和木质牢门的样子。
寇承婴视线锋锐,扫一眼就盯住了,边上的裴玄素说:“到了。”
和寇承婴的情报一样。
寇承婴勾唇笑了一下,他转过身,有件事情裴玄素是不知道的——应该说,裴玄素绝大部分的事情都没资格知道。
水牢,寇承婴知道在哪,他们所需裴玄素提供的唯一情报,是畲厚。
他走这一趟,不过为了验证裴玄素有没有说谎罢了。
准确来到水牢上方,寇承婴挥了挥手,身侧手下领命无声而去,立即给蒙皮长老那边传讯,让他们“返回”夷寨,制造骚乱。
他们的目的是,开战之前,把水牢中的目标抢出来,并成功脱身!
至于裴玄素,已没有用途了。
寇承婴伸手拍了拍裴玄素的脸,他露出一抹讽笑,“你也有今天!”
手下一左一右钳制裴玄素的两肋软处,让其无法发力,寇承婴手一推,将裴玄素掼倒在泥地上,寇承婴伸出靴底,踩上裴玄素的那张艳美无极的面庞,他恨道:“就你,还想立功?”翻身?
做梦!
“一辈子当太监臭死去吧!”
说实话,寇承婴厌恶裴玄素,可不仅仅因为阉人和背叛者之子。
他厌憎裴玄素很多年。
寇承婴俊俏高贵,让人仰视,偏偏有个俊美程度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裴玄素在东都。
后者惊才绝艳,又有智计无敌的美名,寇承婴心高气傲,却永远万年老二,连姑母当年对裴玄素都赞不绝口。
他是谁?他哥哥封太子的呼声极高,如果不是该死的两仪宫杀出来,说不定已经封了,毕竟女帝当年也曾流露这个想法。
一旦寇家承嗣,那他将来必封王。
裴玄素一个伯府孙辈,父亲甚至还没承爵,竟处处抢他的风头,实在可恶至极。
哪怕对方不是刻意,甚至处处着意收敛,这更可恨。
裴玄素这张脸,真的给他太多的优势!
“干什么呢?”
韩勃负责探察,刚回来,一见长刀出鞘,一下格挡住寇承婴的靴底,没踩中裴玄素,他一推,将寇承婴推出去。
韩勃皱眉,一路上寇承婴要押着裴玄素,他没吭声,毕竟龙江案要紧。
裴玄素既然来,他就该有心理准备的。
但踩脸就过了,不行。
寇承婴冷哼一声,起身,不悦瞥韩勃一眼,黑衣迎风凌然,他转身直奔山下。
韩勃呼了口气,回身看垂眸侧躺地上的裴玄素,半晌,“回去吧,过江找义父去。”
韩勃心情复杂,他和裴玄素自小互相看不顺眼,打架互坑无数次,但两人算互相讨厌的发小。
见裴玄素这样,他多少不是滋味。
“今日之辱,以后讨回来就是。”
韩勃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寇承婴一行已经下去了,他匆匆说罢,也转身带队迅速跳下去了。
山风江风呼呼而过,长草矮树嗦嗦作响,裴玄素慢慢用手拂去靴底凌空落在他脖颈的泥土,浑身肌肉紧绷,一直没有松下来过。
他冷冷盯着寇承婴的远去的方向,一撑起身。
这样的侮辱,他在牢狱之中受过更多,若有朝一日他势起,自当全部十倍百倍讨回来。
要是今日死在龙江群山,那就不必再说!
裴玄素费尽心机来到这里,又岂是为了三言两语就遣返了?
所有的侮辱,在他父亲剥皮楦草和母亲被侮辱致死的青蓝尸身面前,都不值一提。
山风猎猎,裴玄素艳丽眉目凌然,他终于摆脱所有人的钳制监视,并来到他熟悉的主场。
不成功,便成仁!
要么他死!要么他起!
……
裴玄素迅速起身,脚一点地,往西边陡坡飞跃而下。
不时他抬头望向极远的雪山冰顶,判断走位方向。
冯维等九人忙紧随其后。
沿着延绵十数里的夷族旧寨,且找且寻,他深入到山坳之中,一路前行七八里地,树木愈发郁葱,水清而冷冽,体感温度悄然下降。
裴玄素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一路几多热汗,几多疼痛,裴玄素身上还有伤,骨头没伤,但皮肉的痛楚每时每刻都剧烈,痛得久了,钝钝又尖锐,磨搓他的神经。
他这颗心脏压着沉重的东西,辗转一路,在这一刻终于获得回报。
蹚水而过,越来越冷,前面终于出现一片冰川。
冰舌从雪山一路在洼谷无声延伸,黝黑苍色夹着雪白,尽头是黑面泛着蓝的冰。
他找到夷族抛尸地。
裴玄素脊背如松,大开大合,衣襟沾泥微乱未拂,但浸入骨子的行止习惯,让他有一种战损的美丽,极致凌厉,混合一种韵律的雅致。
眉目如刀锋,衣袂猎猎翻飞。
他带着人很快赶到了冰川的边缘,只见冰川刨出一个大坑,横七竖八的尸首扔在里面,有商人、别族夷人、其他,各种服饰都有,其中最顶上是十三具身材普遍劲瘦的黑衣人尸身。
冰川冻住他们的肌肉脸颊,发青,但伸手一摸可以清晰摸到他们生前流畅紧实的肌肉,手心有厚厚的剑茧,太阳穴是鼓的,生前必是个顶尖高手。
冯维等人马上上手,把人都搬上来,裴玄素一一翻看,很快有了重大收获!
“这是常山王之子。”
他精神一振,搜索片刻,很快摘下第七尸的腰带扣,其上祥云纹,裴玄素垂眸试了一会儿,“啪嗒”一声,寸厚玉牌裂开,露出几个小小的蜡丸和纸包,看了一下,分别是保命的药物和剧毒药散。
另还有十数张分别由户部和各地府衙秘密签发的绝密通关文书,可以临时叫开城门,并得到地方一定资源援助和帮助藏匿。
常人绝对不可能得到,足可以证明这些人暗阁成员身份无疑。
并且分别从常山王之子及旁边两人的腰扣,各发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裴玄素一见神色大动,折叠得很小薄如蝉翼的空白纸笺,底下一枚鲜红王印。
这是一枚先盖了王印以待书写的空白纸张,而王印,赫然是皇帝登基之前绥成王的王印。
准备得真周全啊。
仅仅这些尸首,就有三名宗室子。
由王印可见,最起码常山王之子这部分的刺杀女帝成员,是不准备自杀的。
“寇承婴说,他截住沉江的是一队刺客,遁进深山有若干,但夷寨只生擒囚住两个。”
“并且,登岸时,寇承婴没见两仪宫的人出现,他并不意外。”反而冷哼一声。
若干对两个,显然是还有剩余的一部分刺客要么逃脱了,要么直接被夷族杀死了,更有可能是两者兼有。
综合寇承婴方才上水的反应和这些尸体及王印拓片,裴玄素直接判断为最后者。
这队刺客被夷族杀了一部分过后抛尸,一部分逃脱,生擒两个。
寇承婴没见过王印拓片,不知道宗室子秘密,但他亲身经历必然知悉部分暗阁刺客于夷寨逃脱了,暗阁身手非常厉害的,后者很大可能正隐匿山间的,并早重新联系上自己人了。皇帝那边的人不来,显然是打算截胡。
毕竟皇帝那边的人目的其实没这么复杂,把这两个刺客灭口了就行。
裴玄素心思慎密,在北岸大营的时候,就已经反复分析过龙江案情。
从很多蛛丝马迹,便洞悉了寇承婴等人没有告知他的详情——譬如有些脱逃在外的刺客。
并且,他还有一些私下分析并没有吐露给钦差团知晓——譬如冰川、抛尸地。
常山王封地毗邻沛州,裴玄素去参加过常山王的寿宴,他过目不忘,一眼就把眼前这个面容有五成神似常山王妃的年轻人认出来了。
电光石火,他脑海串联所有,几乎把所有隐情推测水落石出,包括皇帝那边的有关宗室子刺客的绝密,连女帝这边都还没人知情的。
“刺杀女帝的刺客之中,必有不少重要宗室成员!”
譬如这常山王之子。
并且不止一个。
皇帝利用太祖遗产,渗透暗阁,把暗阁暗中分走一半。世间顶尖的高手,能用于刺杀御驾的,舍暗阁其谁?
但单有暗阁成员太不保险,要鼓舞人心,最重要还要带领掌控这支暗杀队伍和刺杀节奏。
以常山王之子为首的若干宗室重要成员从年少起就苦练多年,正是为了确保刺杀行动万无一失。
但皇帝不能寒了他们的心自断臂膀,所以宗室子肯定是不会灭口的。计划刺杀得手后,其他暗阁刺客自杀,如果有意外情况,就由宗室子补刀,而后迅速遁离。
可惜由于寇承婴的介入,补刀失败。
“被夷族逮住的两名刺客,应不是宗室子,宗室子必然已经脱身并领着人和两仪宫的钦差接头了。”
冯维飞速取出匆忙描绘的地图,他们很熟悉龙江至沛州一线,图随描绘凌乱,但该有的都有。
裴玄素双目如电,很快锁定各自位置,“这里,这里,这里,……”他食指连点,“必然是太初宫在山中布置的防线和岗控点。”
“至于这里、这里、这里……”相对的另一条线上的点,就是两仪宫控制的了。
整个地图犬牙交错,人员密集,难怪蒋无涯说,开炮之后,概不负责。
跟着裴玄素的有十个人,除去冯维三个,还有六个是赵关山安排过来的。
他们目瞪口呆,因为点线这些,他们知道部分的,竟和裴玄素判断的一摸一样。
裴玄素最后在水牢和夷寨所在的核心位置审视片刻,最后于地图的某面悬崖的制高点连点三下,“如无意外,逃脱的这部分刺客,必然在此等待寇承婴一行!里面应当还有类似常山王之子身份的人。”
裴玄素不禁冷笑一声,如此,也确实没他什么事了。
毕竟他就算没负伤,他再能打,冯维几个再是一流高手,这次可谓群英荟萃,根本就不缺高手。
“这怎么行?”裴玄素声音嘶哑。
他直奔冰川寻找抛尸地,就是为了入局啊!
冯维声音不禁发紧:“主子,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裴玄素毫不迟疑:“马上去夷寨,拜访少族长奢蔼!”
冯维他们根本不问为什么,只是有些急,“可是到处都是制高点,咱们怎么过去?”
裴玄素路线已经看好了,他倏地转身,远方冰川万年寒意,风猎猎而至,他已彻底褪去了君子风度,站姿抬首风华无人能及,只凛冽冷风吹拂,那双艳丽丹凤目的眼神摄人到了极致。
这才是本来的裴玄素,君子如熙只是他父亲的喜爱,只是他的习惯,他行走官场的保护色。
他优雅,他和煦,他进退有度,只是他没有遇上大事的时候。
“我们只有一条路,攀悬崖而上,直抵夷寨后背!”
裴玄素声音嘶哑了很久,终于渐渐痊愈,他声音微醇,音域很广,声线华丽悦耳。
只是此时此刻,却淬了冰。
冯维他们一回头,望向那面高耸入云千刃无植的峭壁,四人都握紧了拳头。
这时候,有人小声:“……裴公子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冰川,又怎么判断还有刺客脱身在外,还有一些死了抛尸这里的?去夷寨,干什么呀?”
那六个人,一时之间,竟不敢直呼裴玄素的名字。
眼前人一身落拓,却崭露出他的风采。
裴玄素转身,勾了下唇,但笑意不达眼底,他满心绷紧和沉甸,笑不出来,只淡淡道:“那边的雪山叫云海雪山,万年不化之冰川,”不在沛州和龙江地界,但他涉猎过冰川,“山岳冰川必有冰舌,延沟壑而泻,秋冬比春夏要长,龙江一带重山皱褶深重,非常利于冰舌延伸。”
“观山势走向与季节,冰舌极大可能延伸至夷寨山脚下沟壑。”
裴玄素淡淡说:“龙江一带岩土泛白,其质疏脆,随意抛尸,极容易污染水源。”
对于常年在山中居住的山民来说,传染病不是开玩笑。
但挖土深埋,族人倒是有这个待遇,敌人、被抢劫者、叛徒之流的尸体,谁愿意替他们刨坑。
在冰川挖个坑,长久利用,万年不化,一劳永逸,省心省力,冬天喂喂野兽顺带清理一下,才是最合情合理的行为。
如今正好夏秋,林中不管食肉食草动物的食物最丰沛的季节,没猛兽来啃冰尸,所以正常情况下,这十几具尸体是能保存下来的。
最后,裴玄素抬眼:“去夷寨,当然是去谈判。”
他淡声道:“如无意外,此刻奢蔼大概在安排族人遁撤。”
他帮奢蔼遁撤族人,奢蔼给他把头开了,两相得宜,不是吗?
“这……撤退?两夷不是准备和平叛军誓死大战吗?”等了一会儿,裴玄素显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有人憋了一会儿,小小声说。
六个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裴玄素一番短短的话,天文地质山势走向冰川时季水情,样样涉及,深入浅出,但少点造诣恐怕都没法很难这么轻易做出正确判断吧。
实话说,裴玄素的旧日名声他们也听过,出身遭遇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能被督主赵关山记住并挑过来给裴玄素用的人,哪个没有点悲惨过去和本事?都是从底层小太监苦苦挣扎上来的。
裴玄素还早着呢。
但一下子,这种不以为然消失了,六人一下子就将自己放低下来。
看裴玄素不禁带上上官的视角。
但裴玄素分秒必争,言简意赅说罢,还是看赵关山和人手需要的份上,话罢,他扫视悬崖方向两眼,人已跳下冰川,疾奔而出。
冯维三人紧随其后。
六人对视,有人问:“要回去禀告督主吗?”
裴玄素显然要搞大事,原来他们该立马上禀的,但距离太远,条件有些不具备。
东都分派过来之前,赵关山吩咐他们但听裴玄素之命。
六人原有些不忿的,现在没了。
他们站在原地,对视一会,最后一咬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