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恨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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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吗?”

“找到了殿下的婢子,但并未寻到殿下。”

“在哪里找到的?”

“泥石流之下挖出来的。”

“周遭都挖了吗?人是不是还在底下埋着?加派人手去挖啊!”

短暂的沉默后,方和才敢抬眼去看漆如隽,“已经调派了近一半的人手在挖了……”

他大气都不敢喘,实在是自家掌印的脸色太过难看。

还有那浑身萦绕着的阴鸷狠戾之气,压迫着方和与所有人,根本不敢继续再说下去。

漆如隽的冠帽早不知扔在了哪儿,鬓发散乱,绾出的髻松松垮垮,仿佛下一瞬便会因主人盛怒的情绪而彻底炸开。

他咽了咽喉头,没有丁点迟疑,转身就朝望舒被挖出来的位置疾步走去。

方和紧随其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漆如隽直接跪在地上开始徒手去挖掘那些碎石泥浆。

“大人,兴许殿下逃离了此处呢?”

“半个鹿禺山都被翻了,谢怀殷那边找到人了吗?”

方和呐呐无言,急忙从旁边人手中抢过一个铲子递给漆如隽。

这才几下,原本那双瓷白干净的手就已经遭污泥裹满,手背青筋暴起,愈显骨节苍白突出。

这可将方和心疼坏了,连声劝:“大人大人,让奴才来!您要在陛下身边当差的,手不能伤啊。”

漆如隽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紧握铲柄,闷头挖了数下。

力道太重,铲子承受不住,拦腰就断了。

没收住力道,木屑飞溅着划过漆如隽的手,眨眼间就是几道深深的血痕,鲜血流出,淋漓而下。

他掷了碍事的铲子,又开始徒手去挖。

方和见状,气的跺脚,厉声呵斥旁边呆愣着的侍卫,“还不快去帮忙。”

关心则乱,大抵如是。

温泉漾出的水浪轻抚而过,将沉睡的人唤醒。

宁浮蒻头疼得厉害,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被泡在池子内。

身上不着寸缕,池水温热,稍稍缓解了干涸。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挣扎着想往岸上爬。

“殿下醒了?别动,您手臂受伤了,不易挪动。”丹曦扶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宁浮蒻。

听见丹曦的声音后,宁浮蒻悬起的心才逐渐落定。

她偏头去盯着丹曦,“是你带我过来的?”

丹曦坐在她身后,闻言摆首,“不是婢子。”

“漆如隽?”

丹曦还是摇头。

宁浮蒻懒得再猜,将脑袋转回去,盯着微有波澜的池面看。

这里是之前那处夹岩温泉,地势极佳,居然在这场天灾中幸免遇难。

但举目一扫,还是能从岸边散落的碎石块窥见彼时地龙翻身的可怖情状。

“是谢大人找到的我们。”

说完这话后,丹曦去靠着右侧石壁的木柜里翻出来一身干净衣袍。

她从温泉池中把宁浮蒻搀起来,将袍子一件件穿好,才说:“谢大人见殿下和婢子都形容狼狈,遂就近找到了这处温泉供我们清洗。”

宁浮蒻抿着唇没有开腔,她又困又累,手臂还痛,之前还不觉得,现下脱离险境,才感知到那种骨头折断的尖锐刺疼。

沉吟半晌,她问丹曦:“只有谢鸣章一个人吗?”

丹曦正在给她系着腰带,手中力量放得很轻,怕碰着她身上被撞出来的淤青伤痕。

“对,只有谢大人。”

丹曦也在奇怪,她们跑的完全没有章法,几乎偏离了鹿禺山的地界……

可谢鸣章居然能找到,细想后,顿觉不可思议。

宁浮蒻又沉默下去,待到衣裙穿好,丹曦又扶着她去池子左边的原石矮榻上坐下。

“殿下您先休息一会儿,婢子出去告知谢大人您苏醒的消息。”

丹曦出去,很快又有脚步声返回。

宁浮蒻本来在出神,听见步音,心念陡然一动,步子沉了些,不是丹曦。

果然,徐步从影壁后走出来的人是谢鸣章。

青年身量挺拔,着一袭鸦青素纱交领袍,缂织云纹从衣襟绵延至袖口,玄色革带,腰挂一枚冷白玉,如其人,清润无暇。

他眸光温和,面上没甚表情,是宁浮蒻最熟悉的模样——八风不动,泰然自若。

从水池那边走过来,举手投足都仿若被规尺量着,尽显矜贵。

宁浮蒻只瞟了他一眼,就脸色淡然地收回了目光。

“你手臂有伤,婢子可曾叮嘱过你?”

谢鸣章在三步开外站定,不近不远的距离,但他身形漂亮,站姿又板正,便无端多出些难言的威慑力。

宁浮蒻不想跟他说话,压着眼睑,连看都不看他。

谢鸣章也不恼,又往前一步,“就算要置气,也该分时间和场合,殿下以前可是很清楚这个道理的。”

谢鸣章果然是谢鸣章,短短一句话,就成功点燃宁浮蒻的怒火。

她冷笑一声,仰起脸,视线对上他的眼睛,“谢大人这是在教训本宫吗?你算什么东西,敢来规训一个公主!”

“臣并无此意,是殿下想岔了。”

谢鸣章神色平静,语态磊落光明,“只是在提醒殿下,你我乃未婚夫妻,合该同心同德,离心是大忌。”

“谢鸣章,你我还未成婚,便开始想要欺压我一头了?这天底下未婚夫妻成不了真正的夫妻的不在少数。”

她语气稍稍过激,嗓音都不自觉尖利了些,听得谢鸣章频繁皱了两次眉。

宁浮蒻突然间就变得这般面目陌生,再无半点以前与他相处时的小女儿姿态,她还真是笨的一如既往。

这么明显,借口说是置气都解释不了。

怨气那么重,扑面而来,烧进了谢鸣章的心口。

“殿下这话的意思是想解除你我之间的婚约吗?”

谢鸣章眯了眯眼睑,眸中无笑,面上神情便跟着陡然多出一些冰冷之色。

他很少会发脾气,上辈子宁浮蒻再跟他闹,都没有同她计较,只是最后亲手将她推向死路后冷眼旁观罢了。

这种永远沉闷的性子相处起来能将人给累死。

宁浮蒻本就缺乏安全感,她渴望温情,不管是从父母还是爱人那边,能索求微末,便心满意足了。

可惜谢鸣章比谢淳妃还吝啬。

他们还常背地里腹诽宁家人冷血,殊不知谢家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王都圈着的这些达官显贵门阀世家,能屹立不倒,尽享荣华,靠的难道是温软可亲的处事手段吗?

“谢鸣章,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微抬下颌,目光灼灼地盯着谢鸣章,又牵着嘴角露出个古怪的笑容,“谢大人还真以为本宫非卿不嫁吗?”

话中讽刺意味扑面袭来,谢鸣章哑然,一时间竟没能回答上来。

宁浮蒻不管他的脸色好坏,继续道:“人心易变,情爱虚妄,谢大人比本宫更清楚这个道理吧。”

听着她的话,谢鸣章心境突变。

两人身上的相似之处太多了,多到有时候他像是在照镜子。

可又有明显差异,她没有他聪明。

棱角锋利,不知是不懂得掩藏,还是根本懒得去收敛,她这种性子,作为女子是要吃亏的。

“可四殿下似乎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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