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之中,白镜韬坐在书房之中,左手边放了一本《www.youxs.org》,书边还有宣纸一叠,搁笔于砚台,纸上潦草记了一半。
在他的身侧五步之外,跪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此刻正将一个竹筒小心的从怀中掏出,双手递上。
“禀公子,有燕云方面的来信。”
白镜韬接过竹筒,先是检查了一下封口的火漆印迹并无损坏,这才打开筒盖,取出里面的信纸。
燕云二州,他已经委派孙安前去接手,想必这封信就是孙安达到之后写的述职书。
果然,除了信开头对燕云二州现状的基本介绍之外,就是主要内容了,第一条就让白镜韬生起了警觉。
冒五死了!
冒五是他的亲随,而且是贴身亲随,在官面上几乎无人敢动他,而且冒五身手不错,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三五个泼皮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把目光聚焦在字迹上,“冒五之死,疑似蛮人所为。可惜查无实证,只能暂且监视,容属下缓缓图之。”
蛮人?
云州怎么会有蛮人?
但是白镜韬反而释然了,既然是蛮人,那就说明与朝中的势力无关,应该只是一次意外。
但是接下来的第二条消息却让白镜韬再次陷入了烦恼之中。
“另有柳溪村士子赵承,已通过县试,并获案首,一月之后就是府试,以案首之资,纵不获解元,亦不会落榜,贡生身份唾手可得也。”
“欲阻其踏入官场,为今之计,唯有在府试中设置阻碍,因此属下需公子出手,向云州施压……”
白镜韬叹了一口气,干涉科举可不是小事,但却又不得不做。
阻止赵承踏入官场,是白镜韬在回到上京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对于周如霜的一切,白镜韬因为有官场上的配合,可谓了如指掌。
她在官媒的媒所里买了一个病重垂死的邻村浪荡子与其成婚,而且这个浪荡子的确如传言中一样不堪,白镜韬甚至被其骗去了六十两银子。
可偏偏周如霜对这个浪荡子死心塌地,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两人没有同房,守身如玉,可白镜韬发现周如霜对这个赵承仍然极为痴迷。
原本他以为,鲁王之女在乡村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个村里的浪荡子有几分俊美,就迷住了郡主,等到了上京,见识了各家王侯公子,比那个赵承优秀的人太多太多了,想必郡主就能割舍掉这份露水情缘。
没想到到了上京以后,周如霜仍然痴心不改,一有空就吹起笛子,那曲声悠悠,白镜韬问过,是赵承教她的,显然她的心里还是只有赵承。
再到了后来,白镜韬带着周如霜去见了白东江,把她父亲鲁王的生前身后讲述了一遍,让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乃是鲁王之女,真名叫做澹台无双。
白镜韬以为,如此悬殊的身份,郡主高高在上,而赵承只是一个浪荡泼皮,应该再无牵挂了吧?
可偏偏周如霜固执如初,一心认准了赵承。
对于白镜韬来说,他太了解那个村里的浪荡子是个什么样子了,当初为了攀上自己的大腿,就虚言哄骗说他们村里有古旧的石碑,还因此骗去了六十两银子。
如果郡主将来的身份让其知晓,为了攀龙附凤,还不得追到上京来?对方若无功名,随手就打发去了,看在郡主的面子上,不伤其性命。
可如果这个赵承真的有了功名,甚至进入了朝廷,那可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白东江刚刚去了林若权的府上,就是为了郡主将来身份的事情。用不了多长时间,郡主就将以李左相的女儿身份重新登场。
一旦赵承有了功名,只怕会纠缠上去,这对白镜韬的计划,甚至对白东江的计划,都有着极大的影响。
“要不……杀了他?”白镜韬轻轻皱起眉头,以手支额,想着要不要把这个麻烦永远解决。
可是一想到郡主对他说过那番决绝的话,他又打了退堂鼓。
在带着郡主刚刚离开清河县的时候,白镜韬就想过要派人除掉赵承,一劳永逸。
但是没想到郡主洞悉了他的想法,并且以生命做为威胁:“如果有一天,赵郎遇险殒命,我就会立刻自杀,追随赵郎于地府之下。”
白镜韬至今仍记得郡主在说这番话时那决绝的眼神和淡然的语气,他相信她绝对做得出来。
为了郡主的安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镜韬打消了杀死赵承的想法。
但是今天看到信上传来赵承通过了县试的消息,白镜韬还是避免不了的起了杀心。
因为他与赵承接触过,根本算不上一个士子,只能算是泼皮,这样的人居然能中案首?考官难道都瞎了眼吗?
县试是由云州经学沈原主持的,并且担任了主考官,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的府试,仍然还是这位沈原担任主考官。
所以白镜韬几乎可以预料到府试发榜时的情景了,想必那位赵承必定是前十名,不!必定是前三名之一!
砰!白镜韬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砚台一跳,搁在砚台上的笔滚落到纸上,洇黑了一片字迹。
“这群贪官污吏!”
白镜韬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沈原一定是收了贿赂,否则怎么可能点那个泼皮为案首?
他记得沈原本是国子助教,不知因为什么,被贬到了云州作经学。
国子助教是从六品上,而上州经学是正七品上,中州经学是正七品下,差了两三级。
“呵呵……”白镜韬握拳冷笑,若不是贪官污吏又怎会被贬,刚主持一届县试,居然就让一泼皮成了案首,岂非天下笑谈?
“也罢!对付这种人,也无需大费周章,因为他本来就是一团烂泥扶不上墙!”
“本公子只要多派几个铁面无私的监考过去,严查试卷,那浪荡子就必然原形毕露!”
白镜韬缓缓松开紧握着的拳头,露出掌心中已经被捏成了一团的信纸,放在烛火上将之燃成灰烬。
“要说起铁面无私的话……”白镜韬微微一笑:“当朝非苏再兴莫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