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韵搞不掂儿子,脸色有些不好看。
姚三娘欲劝她,被虞香珠摇头示意不要。
其实姚三娘和蒋韵也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见女儿示意,她自然就没劝。
沈嘉盛回房收拾东西,蒋韵欲追上去,虞香珠高声喊她:“表姑!我有事与你相商。”
虞大郎也劝蒋韵:“我看嘉盛这孩子啊,是个有主意的,他年纪也不小了,你就不必太过逼他。”
蒋韵有些讪讪:“这孩子,自小的确就有主意。香珠,你找我要商量什么事?”
虞香珠笑道:“表姑可会针线活?”
“会。”蒋韵有些莫名地看着这表侄女。难不成这表侄女见自己在家闲着,要让自己接些针线活回来做?
虞香珠的确是想让蒋韵做些针线活。其实在钟源和她说帮她卖货前,她就想过用这个法子来兜售自家的香料。但她一直没有实施的原因是找不到合适的合作对象。
她家的规模还太小,也没有名气,将东西放在各大商行里售卖也不是不行,只怕大商行不上心,东西难以售卖出去。而且大商行的规矩多,费用也高,账期又长,她们虞家怕是耗不起。
将自家的香料交给走街串巷的货郎吧,又怕货郎卖着卖着,自己拿了香料到别家去仿制一些便宜的售卖。伤害了自己的利益不说,还怕砸了自家的招牌。
如今有钟源,这个一直被搁置的计划总算可以实施了。
不过刚开始,她还真不敢让钟源卖一些昂贵的香料。
便先从便宜的和大众的来。
比如香囊。
虽说买不起香品来熏,但佩戴一两个香囊还是可以的。
时下离州城里,不管是哥儿还是姑娘,总爱佩戴香囊的。香囊的香气不仅让人心旷神怡,有时候还能驱赶蚊虫。
现在虽还在倒春寒,但很快天就热了,蚊虫也渐渐的多起来,这样的香囊他们家每年都卖不少。
以前这香囊的外部,是姚三娘得空了便日夜缝制着,有时候实在赶不及了便从成衣铺子买上一部分。
如今表姑来了,正好让她缝。
既让她有工钱,又让她不再多想着别的事。
虞香珠笑道:“我想请表姑帮我缝制香囊,一文一个,每日按数结账。”
蒋韵讶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虞大郎。在她心中,虞家香料铺子当家做主的,始终是她的表哥虞大郎。
谁知表哥也笑道:“阿韵,三娘也是这样的工价,香珠儿童叟无欺。”
当初妻子说不要钱,女儿还生气了。说在虞家,只要付出劳力,就能挣钱。
后来经过商量,将缝制香囊的工价定为一文一个。而女儿负责制香、调配、装香料,每个香囊赚一文钱。
是说她童叟无欺吗?她的意思是这虞家,怎么是一个小姑娘作主呢。蒋韵的话在嘴边溜了一圈,终是变成了这样的一句话:“那,要如何缝制呢?”
“就这样的。”姚三娘很快活地跑回房中,将笸箩拿出来,展示给蒋韵看,“很简单,不需要绣花。若是要绣花,又是另外的工价。不过姑娘们都愿意买回去,再自己绣花的。”
也有自己买了香料回去调配好,再装进自己精心绣好的袋子里,成为独一无二的香囊。
蒋韵也绣过香囊,方才那样问,不过是缓解自己的尴尬。
她望了一眼悄无声息的抱厦,终是随姚三娘坐在檐下缝香囊。
姚三娘弄了个火笼,放在小桌子下,上面盖了棉布,一双脚伸进桌底,身上就暖烘烘的了。
虞香珠去调配香之前,搬过来一只扁炉,在上面放了香料。
蒋韵不禁道:“香珠好心思。”
她终究是在大户人家生活过十多年的人,虞家这架势,除了宅子小些,环境简陋些,但人口简单,衣食虽粗陋但无忧,比起此前她颠沛流离的日子,已经是好上百倍。
虞香珠宛然一笑,前去配香料。
普通的香囊里,通常装的是雄黄、茱萸、艾叶、冰片、藿香等,虞香珠既然要售卖香囊,自然要琢磨出一些与众不同的功效来。
忙碌而普通的一日眨眼便过了,眼看暮色将至,钟源正要将外面摆放的东西搬进来,阿娘“呀”了一声,欢喜道:“香珠来了。”
虞香珠问钟大娘好后,示意钟源过来。
她将笸箩里的香囊展示给钟源看:“这些香囊,你可以拿去售卖。”
钟源的眉头却皱了皱:“这样式也太普通了罢。”
他接着说:“便是大户人家丫鬟用的香囊,也比这好看得多。”
虞香珠微微扬唇:“我省得那些大户人家用的香囊精致无比,但我主要售卖的是里面的香料,而非外面的皮囊。”
钟源也笑了:“你说的的确在理。不过这样普通的一个香囊,定价几何?”
“像这样普通的,我卖与你三十八文,这是量大从优的价格。你卖给他人,可以卖四十八文。”
“像这个功效多一些的,我要收你七十文,你可以卖八十文。”
虞香珠拿起香囊,分别给钟源介绍。
“不同功效的,都做了标记。不过钟大哥,你既然要卖香料,便得学会辨香。既然我们是合作的关系,你在我这里学辨香,我也不多收你的钱,就收你的三缗钱好了。”
三缗钱,那就是三千钱。
钟大娘在旁边听着,也不说话,就只看着钟源。
钟源咳了一声:“这价钱的确很合适。不过我还要学辨香,那岂不是我暂时还不能走?”
“那是当然。”虞香珠一本正经,“难不成别人问你香囊里装的是什么香料,你却一问三不知。遇上不计较的人,自是无事。但若是遇上计较的人,定会砸了我们虞家的招牌的。”
听起来虞家的招牌要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钟源笑道:“好,我省得了。不过我向你学辨香,我岂不是要拜你为师?”
“倒也不用。”虞香珠说,“我只是教你一些皮毛,让你心中有底气而已。”
“好。”钟源又含笑道。
二人在那里说着话,钟大娘看看自家儿子,又看看虞香珠。
自家儿子在外面跑了几年,面容是有些粗犷了,但男人便是要粗犷些才显得像真男人啊。
而虞香珠看起来则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被虞家夫妇捧在手心的娇娇女。
这样的娇娇女,由她粗犷的儿子来保护,正好。
如此想着,钟大娘不由得笑眯了眼。
昨儿她还想着托方媒人帮着相问和钟源合适的姑娘家呢,没想到今儿虞香珠就自动上门了。
三缗钱是有些贵,但若是儿子娶了虞香珠,这钱依旧还是钟家的,只是过个手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