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妙妙冷笑一声,却是在笑自己,接着道:“我只当她在说些风凉话讽刺挖苦我,心中更加的仇恨她。但是她却从抽屉中拿出三幅画平铺在桌上。我仔细看去,三幅画上却分别画着的是三个女人。第一幅画上画着的正是季明珍,第二幅画画着的是李静琳,而第三幅画画的却是我。我不明其理。那妇人开口对我道:‘你们都是龙啸天一生中很重要的人。’”
所有人听着屠妙妙的话,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龙啸天竟然会留下几幅画像。
“我清楚的记得,妇人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意,似乎并不介意龙啸天画中的女人。她指着季明珍的画像,道:‘季明珍乃是龙啸天的师妹,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却逃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羁绊,那也是他一生的遗憾和无言的痛苦。’她又指着李静琳的画像,道:‘他和李静琳也算是郎才女貌,但是却也逃不出父仇不共戴天的心理,两个人也都错过了一段好的姻缘。但是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她又指指我的画像道:‘你虽然和他拜堂成亲,但是他心中始终没有给你留下位置,并不是因为他对你没有感情,而是你并不了解他。他可以默默祝福季明珍和花倾城,也可以自己承担李静琳对她的误解……你为了得到他,可以不择手段。你却不知道,如此正是碰触了他的做人底线。如果他真的和你在一起,那么他就对不起季明珍和李静琳……’”
屠妙妙不禁叹一口气,道:“我没有想到龙啸天会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妇人,而且妇人心中却并没有多大波澜。”无望大师却道:“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要相互信任才可以。龙啸天对夫人坦诚,自然能够换的相报的真心。”
癫大师不知何故忽然想起来疯婆婆,心中顿觉的不是滋味。他自己也有些奇怪,听着他人的故事,为什么会多次想到她呢?他现在其实才真正的发现,疯婆婆其实一直都在他心底却不自知而已。
屠妙妙接着道:“那妇人对我说道:‘龙啸天虽然放荡不羁,游戏江湖。却又绝对是个性情中人,他最看不惯的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那样会使他感到不安。他离开你们十三楼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只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江湖客,并不想也不会为了心中霸权而是袭杀陌生人。’我听的妇人一言,方知道从一开始我便错了,而且错的很彻底……我终于发现,我和龙啸天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神龙子知道屠妙妙心中定然也是如同刀割。爱一个人并没有错,但是她却错了,错在她爱的方式。
屠妙妙接着道:“我辛苦跑到西域,却并没有见到龙啸天。我知道他就在附件,但是却又无法相见,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西域……”屠妙妙看着房顶上的癫大师,想到花倾城,开口道:“说来也是凑巧,我刚刚赶回中原,捡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却不曾想到见到的第一个人却又是花倾城。”
癫大师却哈哈一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屠妙妙想到自己和花倾城的事情,顿觉的对不住季明珍,也对不住花仙子,心中歉疚,接着道:“当时,花倾城身边还有一位美貌的女子。那个女子妖娆富态。两个人就在客栈中,毫不避讳的亲亲我我……”
癫大师长叹一声,道:“花倾城一笑足可请倾人城,再笑方可倾人国。他朝三暮四,更是喜欢拈花惹草,身边若是没有美貌女子,那才算奇怪的很。”屠妙妙点点头,道:“但是你们却绝对想不到,那个女子是谁?”
一句话说完,仿佛已经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神龙子心中暗想道:“莫非是那荷仙姑不成吗?”他心中暗想,却并没有开口。他又想起来鬼影子。鬼影子一生孤苦,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世间之事又是何等的戏剧性,又是何等的悲剧性。
他不禁叹一口气,想来鬼影子现在已经到了少林,惠真大师也算是可以向江湖各派有了交代。
屠妙妙接着道:“那美貌女子居然就是剑八仙之一的荷仙姑。”癫大师听得此言,想到杭州一行,听得荷仙姑将事情说明,并受伤忧愤而死,蓝采活更是自尽殉情的事情,心中颇有不平。
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却又是一对苦命的人,直到死才真正的能够在一起。
其他人听的此处,也都不禁长叹,想到花倾城就是为了荷仙姑,冷落了季明珍。季明珍愤而带着女儿花仙子离开了四季山庄,来到蝴蝶谷定居。
几个人之间的事情,就像是一处热闹的戏剧。
屠妙妙接着道:“我原以为花倾城定然会对我怀恨于心,会对我大打出手,甚至出手将我毙命。我便想要避开他,却没有想到夜晚时分,他竟然悄悄的又溜进了我的房间。我心中诧异,便问他,若是那位美貌女子知道了,定然不会饶过他。他却回到我道:‘她早已经睡下,就算是打雷闪电都不会将他吵醒的。’”
“后来我知道,他早已经在荷仙姑的饭菜中下了迷药。我又对他说道:‘那件事情却是我不对,我对不起季明珍。’我原本就是想要拖延与他,想要找机会逃离而去。但是他对那晚之事却并不在意,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想知道季明珍的事情,他却用一种很是冷漠的语气谈论季明珍,并而话语间都是对季明珍的记恨……也许,他早已经知道季明珍心底的人是龙啸天了。”
神龙子知道季明珍心中一直都没有真正将龙啸天放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心中记挂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屠妙妙看着神龙子,接着道:“我没能抵住花倾城的花言巧语,两个人便又纠缠在一起。”屠妙妙的心底,其实也已经有了花倾城的一点点位置。那也许,只是为了弥补龙啸天带来的心灵创伤。
呼延啸却是哈哈一笑,轻蔑开口道:“想来两个人又是纠缠到床上去了吧?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屠妙妙听出他口中的蔑视之意,但是她却并没有在意。男欢女爱,定然是美好的。但是美好之后,却是一种钻心的痛,更是一种无尽的空虚。她接着道:“虽然,我心中也觉得对不起龙啸天,对不起季明珍,但是仍然抵不住花倾城的攻势。”癫大师又笑道:“花倾城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莫说是女孩子,就算是个男人,似乎也都很难抵得住他的轻轻一笑?”
屠妙妙斜眼看着几位堂主,接着道:“那个时候,义父已经率领十三楼这几个畜生,已经袭杀了很多江湖门派。六大门派及南北两大帮共三十几位高手共聚名剑山庄,借着为剑武子祝寿的机会,共同商讨对付十三楼的大计,花倾城也是其中之一。戏剧性的是,花倾城却中途将荷仙姑拐跑了……”
琴老却开口道:“想来那次你回到十三楼,正是你最伤心也是最快乐的时候。”屠妙妙知道琴老口中所言的意思。无望大师却单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屠妙妙看着无望大师,她并没有理会琴老,接着道:“那时候,棋老你并不在总坛。后来江湖传言,你去了丐帮。”无望大师听得一言,看着神龙子,叹一口气,道:“想来那时候,正是老衲和和丐帮在常山的一战。”
神龙子听无望大师讲起过他独闯丐帮,力挫七大长老,更是和战常山一战的事情。
屠妙妙接着道:“那几年中,各地堂口送来密信,也是攻克不少大小门派。后来我便陪着义父去了京城,却不曾想到偏偏遭到了六大门派的突袭围攻。”她又看着剑道人,接着道:“后来便在那潮关村瘟神庙中见到了剑道人。”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马星空和牛金星听到此,也不禁又是长叹一声。姬冷烟就像是一个屠妙妙爱情的影子,但是他心底却依然无法将其放下。他一双关爱的眼神看着屠妙妙,生怕她讲这么多话,身体会受不了。
屠妙妙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她现在就已经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生死对她而言,也已经变得不在重要。她抬眼看着几位堂主,她的眼中似乎又燃起仇恨的火焰。几位堂主见到她的眼神,也都不禁一颤。
屠妙妙抓住神龙子,接着道:“义父临终前,托了剑道人带着楼主扳指到西域去迎回龙啸天,欲要让他重掌十三楼。我当时心中自然高兴万分,虽然不能与龙啸天做夫妻,但是只要能每天看到他,我心中就满足了。”神龙子不禁轻叹一声,她没有想到屠妙妙对龙啸天的爱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地步。
但是谁又能想到,就是因为如此,龙啸天才会遭到其他堂主的伏击而深深重伤。神龙子想到花倾城将龙啸天带回四季山庄,并将他冰封在湖底冰窖之中。龙啸天可能真的不是自己的父亲,但是想到他死后却还要遭受鞭笞斧砍的“酷刑”,心中还是感到疼痛不已。但是想到这一切都是花倾城所为,心中不禁感到痛心疾首。现在呢,花倾城却又被人所伤,成为一个废人,心中又是唏嘘。
屠妙妙却忽然指着琴老和其他几位堂主,叫喊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心胸狭窄,料想龙啸天对十三楼并没有半点功劳,没有资格重掌十三楼。他们……他们……”她异常气愤,异常激动,话没有说完,口中却猛吐一口鲜血。
姬冷烟见状出手将她扶住。他眼中噙着泪花,就犹如一柄刀在肆意的划割这自己的心。他的眼泪也是为自己而流。他恨自己,为什么还要对她如此眷顾。见到屠妙妙如此,却又对其恨不起来。他现在就只想能够带着屠妙妙离开这里。
什么十三楼,什么堂主,什么号令天下称霸武林,那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人死之后,一切也都消失不见,成为黄土一撮……
屠妙妙脸上带着苦笑,哽咽一下,接着道:“他们竟然密谋要在半途劫杀龙啸天。”几位堂主低垂着头,似乎已经不愿被人提起这件事情。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是所有人却都没有将其忘记。那就像是一块烙印,深深烙记在所有人胸前。
若是龙啸天如愿以偿的当上楼主,自己又何必如过街老鼠一样的度过二十年呢?
杨水仙看着屠妙妙,想到她的一生在痛苦悔恨中度过,心中忽然对她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感。但是她心底却依然也是有疑虑,神龙子真的就是她的孩子吗?
屠妙妙低泣着,她出手轻轻抚摸着神龙子的脸,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心中担心害怕。我便连夜离开了轩辕台,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西域,我不能看着他们这样伤害龙啸天。我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把这件事情告诉龙啸天。”
琴老点点头,长舒一口气,道:“怨不得我们欲要出发西行的时候,却独不见你了。想来那时候你已经出发去西域了?”
屠妙妙冷哼一声,道:“我当时还飞鸽传书给花倾城,想要让他也能够赶到西域,帮助龙啸天。”癫大师却问道:“你认为花倾城会帮你吗?他恨不得杀了龙啸天。”屠妙妙道:“我知道,花倾城绝对不会出手帮助龙啸天。但是信中,我便将我们之间有一个儿子的事情如实相告了。倘若是他想见到自己的儿子,就一定要先出手帮助龙啸天。若是不然,他就永远都不会见到自己的儿子……”
癫大师点点头。神龙子想到在杭州见到龙啸天被冰封,却开口道:“想不到花倾城并没有出手帮助龙啸天,更是深受重伤的龙啸天带回杭州,冰封在了冰窖中。”屠妙妙心中也是一阵刺痛。
若不是自己飞鸽传书给花倾城,他又怎么能够将龙啸天带回四季山庄呢?这一切,又都是自己犯下的错。这一错,才真正的葬送掉龙啸天的性命。她看着自己的手,她虽然没有杀龙啸天,但是龙啸天却因她而死。她恨不得将这一双手齐齐斩断。即便如此,却也早已经于事无补。
屠妙妙看着琴老,又看着神龙子,接着道:“我赶到西域,又见到了龙啸天的夫人。但是我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从她口中得知,龙啸天已经离开了西域入关去了。当时我听得此言,心中一凉。”屠妙妙转眼看着剑道人,问道:“龙啸天就是和你一块入关了?”
剑道人想到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没有否认,点点头,开口道:“当年我受霸天下遗命,带着楼主扳指到了西域,见到了龙啸天。当时他并不想入关,他已经习惯了西域的生活。妻子在侧,膝下有子,那是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的日子。我原本不想扰乱龙啸天的生活,但是我答应过霸天下,定要让龙啸天入关。倘若是龙啸天不肯入谷,我岂不失信于人。我便告诉他,只需入关,并不一定要重掌十三楼。”
龙啸天也是重情义之人,知道剑道人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因而答应。两个人就这样启程入关。却不知道,龙啸天踏上的却是一条不归路……
剑道人看着神龙子,道:“当时,你父亲……”他忽然却又觉得这个称呼有些不妥,改口道:“龙啸天便和令堂商量,就当是出趟远门走个亲戚而已。夫人却并没有阻拦。”剑道人叹一口气,接着道:“其夫人对龙啸天开口说,要将楼主扳指留在西域家中,以免十三楼的各位堂主耍横,也好以此作为筹码脱身。令堂心思缜密,龙啸天和我都笑话她乃是妇人之见。”
“却不曾想到,竟然真的一语成谶。龙啸天走的很慢,每到一处都要停下来游览一番,就像是一个出门踏青寻欢的人。我们过了二十几天才到达雁门关,刚刚要入关的时候,便遭到了他们伏击。”剑道人横眼看着几位堂主,接着道:“若非我命大,想来二十年前早已经喂了豺狼,成了孤魂野鬼了。”
一句话,几位堂主也是不敢抬头,就像是犯错的孩子。
当年,剑道人剑法超群,却依然难敌四手。二十多年来避居西域,潜心研究剑道,现在早已经已臻化境,绝非当年所能比。几位堂主心底明白,现在六人联手,也不一定能够在其剑下讨到便宜。
神龙子脸上带着一丝苦笑,道:“你马不停蹄不分昼夜的赶到西域,却和我父亲……”他哽咽一下,不知道现在应该如何称呼,一时没有能够忍住,还是将“父亲”两个字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