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一入江湖深似海十二

佘逐末跟着神龙子穿过小径出的假山,却听得到处都是脚步声。

神龙子心中一惊,心中想道:“难道他们已经安排了人手在此埋伏,来个守株待兔吗?”他忽然想到了当年和杨水仙在一起,被十三楼堂主伏击的场面。他悄然躲在一块大石之后,斜身向外看去,只见四下里到处都是皇家亲军手持长枪短刀进行巡视。

只听得不远处一个小校喝道:“所有人都精神点,皇上今天要出宫巡游,来到煤山。大家一定要小心防范,防止不测。如果皇上出现什么意外,我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神龙子听后不禁傻了眼,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就是皇家禁苑煤山。这条秘密的暗道居然能直通到紫禁城外的皇家禁苑。

这两个人是宫中的人?

神龙子心头一震,宫中竟然还藏着如此高深武功的人,确实令人不可思议。这两个人若不是宫中的人,那一定也是和宫中的某些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神龙子实在想不清楚,什么人有如此能力,能够将一条如此神秘的密道挖到了皇宫禁苑中。

神龙子躲立在假山洞口暗处,他并不想贸然闯入御苑,这里毕竟是皇家禁苑。破庙之中两个安然从这密道逃离,潜入后宫别苑,定然早已经设好了圈套,让自己往里面钻。一个江湖客若贸然出现,总有被人当刺客暗杀皇帝之嫌。若真如此,自己岂非就会成为整个朝廷得敌人。

神龙子想到此,心底却是一凉,破庙之中两个人定计却是歹毒。他们派出风萧萧和易水寒两位二十年前就已经名满天下的杀手,对其他堂主进行暗杀,栽赃嫁祸。现在,却又故意将自己引到这皇家别苑,让自己成为朝堂的“通缉犯”。如此大费周章,无非就是想要阻止自己坐上十三楼楼主之位。

神龙子不自觉得握紧了拳头,却才发现,手心里面已经渗出了汗。

神龙子并没有想出他们如此设计自己,目的何在。因而也没有踏出假山洞口,就在暗处悄然得看着洞口外得一切。

佘逐末跟在其身后,却并不能够猜想到他心中所虑。见到他停立洞口,并没有出洞之意,也不便催促,只静静得站立其身后。

煤山为元、明两朝的御苑。地处北京城区中心,故宫北面。

元代前为荒郊野地。金大地年间在附近建太宁宫,凿西华潭,在此堆成小丘。元世组忽必烈建大都,此地正处城内中心,辟为专供皇帝赏乐的“后苑”。元代皇帝曾在此耕耘,以昭示天下,时将原有小丘称“青山”。

明洪武初年,工部郎中萧洵参与拆毁元故宫,曾亲览后苑景色和金殿、翠殿、花亭、毡阁等建筑。明永乐年间,成祖朱棣大规模的营建城池、宫殿和园林。根据“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的说法,紫禁城之北是玄武的位置,当有山,故将挖掘紫禁城筒子河和太液和南海的泥土堆积在“青山”,形成五座山峰,成为大内“镇山”,称“万岁山”。因山下堆放过煤,又称“煤山”。

山下遍植果树,通称“百果园”。在山东北隅建寿皇殿等殿亭楼馆,供皇帝登高、饮宴、射箭、赏花。园东北面的观德殿原是明代帝王“射箭之所”山下豢养成群的鹤鹿,以寓长寿,每到重阳节皇帝必到此登高远眺,以求长寿万岁。

“皇上驾到”,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如女人般尖细的声音。

神龙子和佘逐末躲在假山之后偷偷向外看去,只见的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手握腰刀,神气十足,带领十几个锦衣卫在前。一位脸色煞白却身穿金线龙袍的中年男子在一群宫女和小太监的簇拥下缓缓前行。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天启皇帝朱由校。他的身旁一位头发有些花白却面色红润的老太监伺候在旁,他就是魏忠贤。客氏夫人穿金戴银也在旁边陪着。

他们身后还有百十名皇家禁军手持长枪保护左右。

神龙子见到朱由校的煞白脸色,却摇摇头。他知道皇上朱由校不理朝政,躲在后苑做些木匠活,常年累月的不见阳光,使得脸色煞白。但是他不知到的是,奸宦魏忠贤和客夫人为了能够长久把持朝政,在对朱由校得起居饮食上每每都会做些手脚。

朱由校真正得已经沦落成为两个人得傀儡,玩弄于手掌得玩偶一般。但是朱由校却并不自知,反而认为两个人乃是忠臣贤良。

佘逐末并没有见过皇上,但见他一身金丝龙袍,也自然能够猜出他就是当今天子,天启皇帝朱由校。

田尔耕走到假山前,却不经意间朝神龙子躲藏的地方多看了几眼,脸上露出奸诈狡黠的笑意。神龙子躲在暗处,偷眼见他一笑,心内却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这一笑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田尔耕知道自己躲藏的地方?

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不派出锦衣卫捉拿自己,不在皇上和魏忠贤面前邀功请赏呢?如果他不知道,那么他不怀好意的笑又意味着什么呢?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已经安排好的“请君入瓮”之计,而自己和佘逐末则成了他们“守株待兔”的两只可怜的兔子吗?

若真如此,田尔耕想必和破庙中的人相识。魏忠贤这个老阉狗,是否也知道这些事情呢?

转过煤山,走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宫中西苑,西苑中却有一个大湖,那就是未名湖。几百个皇家禁军早已经站立在未名湖畔。

未名湖左岸有个小小码头,码头上却停泊着一艘能乘坐几十人的龙船,旁边还拴着几艘小舟。龙船虽然只有两层,漆中夹杂了几千两黄金粉,因此显得金碧辉煌,气派不凡。

船头一张檀木桌上早已经摆好了酒菜。一杆大旗在上,风吹过,呼呼作响,就像是战场上的号角。

朱由校擅于木器伙计,设计打造了不少令人称奇得器具,朝廷上下都暗称其乃是鲁班再世。

忽一日,却想到要像隋炀帝杨广一样乘船南巡。但是大明和满洲鞑子在辽东激战,而各地农民义军烽火连天,朝中众臣担心皇帝出行安全。更何况,由于连年征战,国库亏空,内帑缺乏,并没有能力满足朱由校的出行。

魏忠贤虽为奸宦,却更擅于察言观色。他因而秘奏,虽不能够乘船南巡,却可以巡视未名湖,以解皇帝之念。

朱由校认为此奏甚宽朕心,为了满足自己私欲,竟然自己动手打造了这艘可以乘坐几十人的龙船。龙船虽比不上杨广所乘,但是这条船上设备却是齐全。朱由校便决定在这未名湖上开始自己的巡游,并要向手下官员展示自己的新的作品。

田尔耕率领十几名锦衣卫先登上龙船,依次站好位置。朱由校上的船来,和魏忠贤,客氏妇人坐好。他一声令下起航,船儿便开始慢慢的划开碧波,缓缓的前行。

虽不比与杨广南巡,声势浩荡,却也有一番风情。

朱由校轻饮一口酒,夹一口菜到嘴中,称赞道:“好酒,好菜。为了造这条战船,有些时日没有和奶娘一同用膳了。”魏忠贤撇一眼身旁的客氏夫人,也陪着轻饮一杯,嗲声道:“这道菜是周应秋为了表达对皇上的忠心,昨晚一夜未眠,特意给皇上熬制的。这等忠臣,普天下都很难找到第二个。”朱由校点点头,道:“此等忠臣必要重赏。”

朱由校喝酒不多,船行到湖心,他便顺手拿起鱼竿,盘腿坐在船头,却又悠闲的钓起鱼来,将世间一切都已经忘掉了。魏忠贤和客氏妇人并没有去打扰朱由校,两个人却将桌上酒菜撤掉,摆上棋盘,两个人却对弈起来。

神龙子看到这一切,若是没有满洲鞑子的入侵,没有高迎祥的农民军,这该是多么一幅惬意的画面。可是,这一切仿佛都是水中花,镜中月,虚幻的泡影而已。朱由校早已经被木器工艺吸引了灵魂,而魏忠贤客氏妇人的谄媚话语也蒙蔽了朱由校的眼睛。朱由校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大明朝的熹宗皇帝,更不会记得他的身后是大明几千里的大好江山,还有那几万万受苦的黎民百姓。

也许,他现在只剩下一身臭皮囊。

只听的远处一声大喝“狗皇帝,拿命来。”

话语未落,只见的一道黑影闪过。一位身穿黑衣,手持长剑的刺客却闯入西苑,蜻蜓三点水,踩踏着湖面刺出一剑,直击向朱由校。朱由校早已经吓得瘫在船头,魏忠贤和客氏夫人也是吓得脸上没有了血色,失去了方寸。

他们久居深宫,何曾见到过如此事情。客夫人自从在神王峪被劫持之后,更是坚决不离皇宫。更不会想到,在这皇宫禁苑,竟然有人胆敢来行刺皇上。他们两个人傻傻的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田尔耕却向前跨向一步,横刀立于船头,隔开了黑衣人刺来的一剑。黑衣人一个翻身便站在了龙船二层上,俯视着船上的众人。十几个锦衣卫抽刀在手,跃跃欲试,却又不敢向前。

魏忠贤略回神,大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行刺皇上,当真是罪大恶极。你快快束手投降,若是不然,定将你斩于刀下。”黑衣人哈哈一笑,怒视着朱由校,道:“昏君,你杀了我爹,今天我就要替我爹报仇。”话说完,纵身一跃,又是一剑刺向朱由校。

朱由校早已经吓破了胆,早已经顾不得帝王风范,像是一条狗一样的爬着,想要爬进船舱躲避。

田尔耕手中刀虎虎生风,瞬间便击出十七刀,每一刀都刺向黑衣人的要穴。黑衣人也不示弱,横档竖隔,避开了田尔耕的十七刀。田尔耕心内想到,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如果今天保驾不利,丢了面子是小,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脑袋都是要搬家的。

黑衣人一剑刺出,田尔耕手中刀故意卖一个破绽,左手又挥出一掌,打在黑衣人的后背上。

黑衣人站立不稳,便跌下龙船。但是黑衣人却没有跌入湖中,神龙子就像是一只低飞的燕子将黑衣人抱在怀中,翻身便立于船头。神龙子一双毒辣的眼睛直盯着朱由校,但是朱由校却像是一只见了猫的胆小老鼠蜷缩着身子,偎依在船角。

田尔耕见到神龙子,心中大吃一惊。他分明就是自己在天仙阁逮捕的那个邋遢落魄的臭乞丐,他是怎么会逃出锦衣卫大牢的呢?他和黑衣人是不是一起来刺杀皇上的呢?

神龙子见田尔耕一脸愕然,脸上一笑,道:“你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吗?锦衣卫的大牢我住不习惯,所以出来透透气。”田尔耕承认,他的手握紧那柄刀,他的额头也渗出了汗,能在锦衣卫大牢中逃脱掉的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

原本站在岸边的百十个皇家禁军早已乘着小舟划向龙船。神龙子并不想在此恋战,顺手推出一掌,掌风到处,龙船旗杆却被劲风打得粉碎。他长啸一声,就如离弦的箭飞出了西苑,佘逐末跳下假山,一个翻身也跟着飞了出去。

只听得背后叫嚣声一片,整个内苑都乱成一锅粥。

神龙子见已经离得远了,锦衣卫和禁军并没有追上来,渐渐的放慢了脚步,停在了一处小树林中。黑衣人站定,手中剑却反手一挥,刺向神龙子。神龙子右手两根手指便将那柄剑夹住了。

剑,就像是刺入了石头中一般,黑衣人想要抽剑却抽不出来。能从神龙子手上抽回剑得人,江湖人并不多。神龙子左手轻轻一撩,黑衣人的面纱却掉了下来。

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杨水仙。

神龙子傻傻的愣在那里,眼中流出一种让人无法琢磨的神情,是无奈,是痛苦,是遗憾,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楚。他的心跳的厉害,是激动,是惭愧是内疚。往事一幕幕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他低下头,他已经不想再去看她的脸。在他低头的一瞬,他仿佛看见了杨水仙眼中含着泪。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刀刺痛,但是脸色却依然未变。

佘逐末没有想到黑衣人竟然是个女子,更没有想到她会出手刺向神龙子。他见神龙子并不还手,生怕他有什么闪失,反手也是一掌推出,一股劲风袭向杨水仙。

一道黑影一闪,一位面目憔悴,头发花白,身穿一件破旧衣衫的老婆婆手持一根龙头拐杖就站在杨水仙面前,出手轻轻一点,佘逐末便飞了出去足有三丈远才站稳脚步。

老婆婆不是别人,正是疯婆婆。

原来那日在蝴蝶谷,癫大师收下杨水仙为徒,未曾拜完师,疯婆婆得声音便出现了。癫大师却像是过街老鼠一样吓得溜掉。癫大师行走江湖一生,罕逢敌手,但是却不得不在疯婆婆手中示弱认栽。

疯婆婆本来就想收杨水仙为徒,为的就是要气一气癫大师。但是知道杨水仙已经拜癫大师为徒后,心中更是不满,决定要将毕生所学都亲自传授给她。

这几个月来,疯婆婆带着杨水仙行走江湖寻找癫大师,一有时间便教杨水仙内功心法。杨水仙天资聪颖,并有外家功夫的功底,半年时间也是小有所成。虽然赶不上江湖高手,也可算是江湖后起之秀。

那一日,两个人来到了京城,杨水仙知道自己的父亲虽然是由鬼影子出手捉拿,但是最后却是惨死在锦衣卫牢狱中。她便在月黑风高夜,悄悄溜进了锦衣卫大牢,她想看看自己父亲临死前呆过的地方。她不经意间听到两个锦衣卫校尉谈话,知道皇帝朱由校会去未名湖泛舟,锦衣卫已经要出动大批好手保驾。她便决定行刺朱由校,为自己的父亲,为东林党死去的义士们报仇。

疯婆婆被人称“疯”却并不是真“疯”。行刺皇帝,如此大得事情,她自然不想让杨水仙冒险。但是却又想锻炼一下她的胆量与武功。在其百般纠缠央求下,勉强答应。

杨水仙在前,疯婆婆在后。若是杨水仙真遇强敌,疯婆婆在出手解围。疯婆婆知道,杨水仙是神龙子的女人。无论成功与否,绝不能够让杨水仙受到伤害。

神龙子并不想听疯婆婆在这里唠唠叨叨的像念经一样的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他现在就想大醉一场。他只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杨水仙眼中含着泪,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她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软弱,尤其是在神龙子的面前。

神龙子却将头埋藏的更低,他知道杨水仙今天所做的一切,源头还是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默许,鬼影子又怎么能假借自己之名伤害左都御史杨涟。一想到此,他的心都会痛。但是,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更没有后悔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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