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论功还欲请长缨一

剑道人并不承认自己是十三楼的剑老也是无可厚非,就像是现在的神龙子。他们都是逍遥散漫的江湖客,门派规矩对他们就是一种枷锁。他们可以“又折花枝换酒钱”,更是可以“与尔同销万古愁”……

神龙子不知道剑道人特意赶到十三楼总坛轩辕台,特意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什么贵重物品。神龙子看着自身一件破烂衣衫,又看看剑道人,开玩笑道:“你的衣服比我的好不了多少。你的口袋比你脸都要干净,喝酒都是我请你。却不知道你会有什么礼物送给我呢?”

剑道人脸上一笑,知道所有人心中疑惑。礼物并不一定就是需要银子够买。“千里送鹅毛”也是一种礼物,但是那种礼物却是“礼轻情意重。”

他转头看着村落火堆中间的那根立柱上,捆绑着的那位身穿素白衣衫,长发遮面的人。剑道人开口道:“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那绝对千金难买。”神龙子哈哈一笑,开口道:“千金难买?那么我就用万斤买。只要有价,我就不怕。我就害怕没有价格的东西。”神龙子想到那日自己被鱼鹰子和海爷算计,被悬挂在大船桅杆上,那种滋味绝对不好受。他又一笑,开口道:“我更害怕免费的东西。”剑道人冷哼一声,看着木柱上的人,开口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原本真的想要免费送给你。我现在改变主意,需要你付些费用,省得你心中不安……”

神龙子看看自己衣衫,就算是掏空了口袋也绝对摸不出一个铜板。他无奈的摊手,开口道:“你若是喜欢,将我这件衣衫拿去当铺,或许,还可以换几枚铜板。”剑道人却是一笑:“这笔账可以先记下……”他又转头看着几位堂主,接着道:“到时候,新账旧账我来一起算。其中,定然还会有利息……”

几位堂主以为剑道人看在神龙子薄面,不会在计较过往,听其一句话,心底却又觉坠入死亡深渊……

神龙子心中感到诧异,欲要开口相问剑道人,却听得一声惊叫之声,舒忘祖仿佛是看见了恶鬼一样披着散发,脸上多了几道血口,衣衫不整的从密道中跑了出来,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好了,不好了。画老疯了,画老疯了。”

他就像是中了诅咒一般,样子恐怖吓人。

神龙子等人听得他言语,各个面面相觑,想来是画老中了沐良枫的毒发作,从而使得他发疯发狂了。神龙子想到此,便欲要进入总坛密室。却只听得“轰隆”一声震天响,所有人都已经感觉到地面在发颤,大家都不免脸上变了色。

只见的轩辕高台旁的地面随着“轰隆”一声震天响便开始下陷。此时,却见的两道人影直飞而出。众人站立台下,仔细看去,只见的癫大师左手托着一坛酒,右手却在和画老比招。画老瞪大的一双眼睛已经通红,就像是一匹狼,而狰狞着的一张脸更像是地狱中的恶鬼。

癫大师翻身立在地上,看着画老。画老就像是一个疯汉子,没有停手,反手挥出一掌,一股强劲的内力击向癫大师。癫大师向后退两步,一个翻身便避开了画老的一掌。

画老瞬间又击出十三掌,击向癫大师。只听得“哐啷”一声,癫大师躲闪不及,手中一坛酒便被画老的掌风击中,打得粉碎,酒香四溢飘满整个山谷。癫大师眼见得自己好不容易抢到的一坛好酒就这样毁掉,心中自是不平。他怒喝一声,纵身而起,反手便推出两掌,击向画老。画老顿觉的两股劲风袭来,不敢怠慢,推出两掌相接。

两个人对掌,画老却被癫大师掌力击退了三五丈,直到靠上轩辕台石阶方自立定。众人看去,画老的一只脚已经将石阶踩碎。癫大师运力,欲要击出一掌,却见的画老那张狰狞的脸有些开始扭曲,他忽然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欲要睡去之样,渐渐的显出疲惫之意。他的瞳孔缩小,眼中只留下一道道血丝。画老全身抖动,忽然间便瘫坐在地上全身开始痉挛,口中又吐出白沫,就像是路边一条赖狗。

癫大师忽然出手,点住了画老的穴道。神龙子和琴老无望大师也赶了过来,将画老围住。神龙子开口道:“画老中了毒,刚刚已经发作了一次,不曾想到这次发作更加厉害。”琴老也是无奈的看着画老,开口道:“此毒果然厉害,能够让人发疯发狂。若非癫大师在此,想来我们定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此话虽有奉承之嫌,却也是事实。若是画老发疯出手与十三楼的人对战,却不知道有几人能够相抗。而无论谁输谁赢,都不免是教中之人受伤。癫大师却并非十三楼之人,且武功远在画老之上。更何况癫大师一生游戏江湖,却也绝非嗜杀之人。他出手定然能够阻止画老的疯狂。

癫大师伸手按住画老的脉搏,就像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在给人问诊一样。神龙子见到癫大师脸色一变,眉头紧蹙,却开口道:“癫大师,画老所中什么毒?不知道可有什么解毒之法吗?”

一炷香功夫,癫大师却摇摇头,长叹一声,自语道:“怎么会中了这种毒呢?”他又对神龙子道:“你可知道他中了什么毒吗?”神龙子摇摇头。江湖之中,炼毒施毒之绝,定数川蜀唐门和苗疆之地。癫大师又问道:“你可知道下毒之人是谁?”神龙子轻叹一声,道:“云南镇南王沐良枫。”

癫大师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沐良枫,镇南王。真的就是这个小王八蛋……”他顿一下,开口接着道:“原来如此。画老中的乃是‘极乐逍遥丸’之毒。”神龙子感到诧异,却道:“从来没有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一种奇怪的毒药。”癫大师哈哈一笑,抬头看着远方,道:“此毒乃是镇南王沐家世传之毒。在它面前,什么苗疆之毒,蜀川之毒都只能望其项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众人听得癫大师一言,心中不禁骇然,脸色也都变得苍白。苗疆五毒教,蜀川唐门都是造毒施毒解毒的名家,不知道有多少江湖客都栽倒在两家的毒药之上。但是在癫大师眼中,画老所中的毒却要远远的在其之上。

神龙子不禁问道:“这是一种什么毒?居然如此厉害。”癫大师哈哈一笑,道:“你可听说过唐代郭震有诗云:‘闻花空道胜于草,结实何曾济得民?’宋朝杨万里咏诗道:‘东君羽卫无供给,控借春风十日粮。’”神龙子脸色一变,心底一惊,道:“你说的是罂粟花?”

癫大师哈哈一笑,道:“神龙子果然博古通今。你若是进京赶考,下一位状元定然非你莫属。你说的不错,就是罂粟花。此毒是从罂粟花中提炼出来的。”

神龙子曾经在云南见到过罂粟花,想到那种花确实是绚烂华美异常,玫瑰牡丹虽香虽艳,却也只能是罂粟花的陪衬而已。神龙子诧异道:“没有想到罂粟花如此美丽,却是害人的利器啊?”众人都注视着昏昏睡去的画老,心中也都担心不已,不知道此毒是否有解。

杨水仙从小就被父亲关在书房,也算是博览群书,更是曾听父亲讲起过罂粟花,便开口道:“但是《开宝本草》记载其‘甘,平,无毒。’《本草图经》也曾记载:‘性寒。主行风气,驱逐邪热,治反胃胸中痰滞。’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上也曾记载:‘治泻痢,润燥。’到你们这里,怎么它就成了杀人的毒药了呢?”

癫大师看着杨水仙,没有想到自己的徒弟竟然对药草有如此研究,脸上露出赞许之意。看到画老如此,脸色又一变,叹一口气,看着所有人,接着道:“罂粟,原产于波斯,大食等西域国度。唐朝时候时由波斯地区传入华夏大地。《本草纲目》言它功极繁茂,三四月抽花茎,结青苞,花开则苞脱,大如爷盏,罂在花中,须蕊裹之。花大而艳丽,有大红、桃红、红紫、纯紫、纯白色,一种而具数色。花开三日即谢,而罂在茎头,上有盖下有蒂,宛然如酒罂,中有白米极细……”

对于花草,癫大师似乎有一种偏爱,侃侃而谈罂粟花。但是却不知道,如此,却像是对牛弹琴。十三楼列为堂主,除去牛金星颇多识学,杨先开略同一二,其他之人却都对此不感兴趣。所有人并不想听癫大师讲经一般的说课,但是却有不便打断。

癫大师看着画老,不禁长叹一声,接着道:“罂粟茎杆之中分泌白色、黄色或红色的汁液。**在为人们治疗疾病的时候,可以让人忘却痛苦和恐惧。但是……”他话语一转,接着道:“如果长期食用,则容易成瘾,造成慢性中毒,严重危害身体,甚至还会因呼吸困难而送命,使人的生命在麻醉中枯萎,在迷幻中毁灭。三国华佗就曾用其造出麻沸散,就是借助罂粟花**熬制而成。”

癫大师又道:“任你是体格如何健壮,内心如何坚强,一旦触及此物,便会上瘾,很难戒除。时间一长,你就会成为被他控制的一个傀儡,甚至可以变成一个恶魔,那就会做出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看着摔碎的酒坛,深吸一口,似乎要将弥漫谷底的酒香全部吸入身体,接着道:“这可要比耍酒疯的破坏性要严重的多得多了。”

神龙子看着画老,却开口道:“如你所言,川蜀唐门,云南苗疆之毒在其面前确实就成了不入流的小角色?”癫大师深吸一口气,道:“川蜀唐门也好,云南苗疆也罢,目的无非就是要杀人。但是这罂粟之毒,却可以控制一个人的身心,成为他人的傀儡罢了。”神龙子愤然,反手一掌,一块巨石却被掌风震得粉碎。只听他开口道:“沐良枫,真是太过可恶……”琴老和其他几位堂主心底也是愤然,恨不得讲沐良枫碎尸万段。

癫大师又是一声长叹之声,他似乎要将一辈子的叹息都发泄在今日。他继续道:“中毒初期,它会让人的精神振奋,神情为之一爽。但是时间一长,就会让人哈气连连,一种昏昏欲睡的样子,从而头晕头痛、谵妄、恶心呕吐、继则乏力、昏睡或昏迷,呼吸浅表而不规则,眸子极度缩小如针尖大。”

所有人闻言,都顿感惊恐异常,世间居然会有此奇毒,只听得癫大师接着道:“中毒之人会发疯发狂,从而六亲不认,做出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来。”神龙子看着画老,他似乎看见了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画面,他开口道:“若是没有解药,那又当如何呢?”

癫大师思虑一会,开口道:“中毒之人,就像是有一柄无形的利刃分割蚕食着身体,慢慢的自然消瘦下去,最后便会在痛苦中死去。据我所知,这种毒无药可解。若是要让人精神焕发,形如常人,那就只能不停地去吃‘极乐逍遥丸’以控制。”神龙子道:“如此一来,中毒之人就只能形成一种无形的依赖?”

癫大师点点头,开口道:“不错,就是一种依赖。这本就是罂粟之毒最厉害的地方。到最后,只能如傀儡一般听命于别人。”神龙子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癫大师口中的“别人”,自然指的是沐良枫。神龙子心中愤然,反手又是一掌,一块大石又被其掌风震碎。列为堂主心底知道神龙子心底燃烧着不平火焰,也都闭起嘴巴,生怕一句话不妥又惹其愤怒。神龙子无可奈何,轻叹一口气,开口道:“我们总不能抓住沐良枫,让他再用此药……”

癫大师也是无计可施,听得神龙子一句话,开口道:“如果说昆仑南仙翁在此,或许他会有解毒之法。”神龙子知道南仙翁精于医道,喜欢研究疑难杂症。心底愤然,却未曾想到南仙翁,听得癫大师一言,心中自然是高兴。若是能够请的南仙翁下山,想必可以解除画老之毒。

剑道人却开口道:“南仙翁是不会离开昆仑的,就算是你和他乃是故交。”神龙子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剑道人开口道:“你莫要忘记,武当遭到大劫的时候,他也不过就是派了门下两个弟子前来相助。”神龙子知道剑道人所指乃是屠妙妙派人夜袭武当一事,想到那日见到鹿童子和鹤童子,却不见南仙翁,心中本自诧异。

剑道人接着道:“南仙翁虽然出身武当,却是一心扑在医道上。在他心中,只有病人而没有门派。”杨水仙却接着道:“可是现在画老也是病人啊?”众人知道杨水仙话中之意。但即便是神龙子,也不能够让南仙翁下的昆仑。

神龙子不觉长叹一声,道:“难道说江湖上就没有人能解得了此毒吗?”杨水仙知道他心中着急。她转身不经意看见李过也是一脸的愁云,却忽然喜上眉梢,似乎有了好的主意。她开口对神龙子道:“你莫要忘记,花仙子也精于医道?说不定,她就有办法能够帮助画老解毒呢?”

杨水仙一句话如醍醐灌顶,浇醒梦中人。神龙子脸色瞬间开朗,他知道花仙子从小跟随季明珍学习医道,医术精湛,虽不可比肩南仙翁,却也是世间少有。即便是宫廷御医,却也只能望其项背。想来她定能解得此毒。

神龙子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得意忘形,想起那日杭州城发生的事情,开口对癫大师问道:“我大姐现在什么地方呢?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想来她会有办法救治画老。”神龙子看着癫大师,忽然想起疯婆婆,接着道:“却也不见得疯婆婆跟着来呢?”癫大师不禁长叹一声,顿觉有人重重的一拳打在自己心窝上,脸色已经变得黯然。

杨水仙见状以为疯婆婆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

癫大师看着神龙子的眼睛,神情严肃的慢慢开口道:“花仙子跟着静琳师太出家去了峨眉山了。”神龙子听得此言,犹如晴空中一个霹雳,头“嗡”的一声响,就像是有几千几百根针刺痛一样。他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脚下踉跄,身体有些摇摆。

杨水仙及时出手扶住了他,见到他一双眼睛黯然无神,知道他心中定然悲痛不已。李过听得,奔到癫大师跟前,一双惊异的眼睛看着他,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泪水。

李自成见到自己侄儿如此伤心,想到那日在蜀川驿馆中见到花仙子托孤的情景。他知道李过从小跟随花仙子长大,花仙子在李过心中就像是母亲一样,骤然间听得花仙子出家,心中定然不会相信。

李自成见到癫大师一脸的严肃,知道他并没有说谎。

神龙子又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花仙子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却不曾想到如有如此人生变故,竟然会让她心灰意冷到如此地步。癫大师看着杨水仙,长叹一声,道:“花仙子知道自己父亲罪孽深重,便欲要替父还债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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