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虎妖秘闻

清阳渡的客栈不大,有点冷清。

但韩平之甫一进入客栈,就看见了不远处一张客桌围坐了三个江湖客,桌上放着一刀一剑。发觉有两个生人走进客栈,那三人短暂地停止交谈,纷纷扭头看了一眼,眼神中有警惕和好奇。

落座后,韩平之、陆关山二人随便点了些酒菜,便直入正题。

“韩兄,你要找的是什么人?”陆关山斟了两杯酒,其中一杯推到韩平之面前。

韩平之道:“我要找的这个人名为周子阳,乃灵溪镇周庄主的独苗。几年前曾拜入离阳书院门下,但在一年前回乡省亲,途经牛奎山一带,自此人间蒸发再无音信。”

“噢……”陆关山眉头紧拧,眼瞳失焦,陷入了凝思,“我听闻牛奎山这一带有虎妖作祟。如果周公子失踪……莫不是和虎妖袭人有几分关系?”

韩平之进一步问道:“我倒是想听听,陆公子对这牛奎山虎妖的看法?”

虎妖盘踞牛奎山时日不浅,四方百姓都是谈虎色变,但这个陆关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敢来这里写生作画,要么他是个愣头青,要么他本身修为不浅,而且也足够了解虎妖的秉性。

陆关山用右手虎口托着下巴,沉吟着道:“这头虎妖,我倒是略知一二……”

韩平之做出举杯敬酒的姿势,含笑道:“那陆兄可否说与我听听?”

陆关山举杯回敬,眼中颓色一扫而光,也露出了一分笑容:“有何不可。”

于是韩平之将系在腰间的“乾坤袋”略微敞开一个小口,祭出了“陈情令”。驳绿的玉牌悬立半空,向四方散发出一道道曼妙清光。

不远处那三名江湖客再次看来,面露惊奇。

陆关山也微微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韩平之:“韩兄这是什么法宝?”

韩平之道:“此物名为‘陈情令’,专门用于记录倾诉者所说之事。”

陆关山吃惊道:“陈情令?韩兄难道是京都的镇魔人!”

韩平之没有对自己的身份进行解释,只是轻松笑道:“陆公子不介意我使用陈情令吧?”

“韩兄说笑了,在下怎会介意!”

陆关山淡定地摆了摆手,便开始说起这牛奎山虎妖的故事。

……

原来这虎妖并非纯正的妖族,而是半人半妖混血种,曾为万妖国中的一员。

大衡王朝弘武末年,朝廷派三十万荡妖甲骑征伐万妖国,破幽罗城,斩妖百万,血流千里。

在这三十万荡妖甲骑中,有一支兵马来自铸剑城,由城主银坤逸统领。

传闻荡妖甲骑攻破妖人国都幽罗城时,屠城三日,妖人恸哭,血染倾城。

在那场鲜血的盛宴、歇斯底里的杀戮狂欢中,铸剑城主银坤逸从满地血泊中救下了一个满脸惊恐的孤儿,带回铸剑城抚养……

这个孤儿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混血种。

银坤逸将其视为己出,予以锦衣玉食,又以人道礼仪循循教导之。

但这个孤儿却始终野性难驯,仇恨难消,暗中修炼虎妖一族中的伥鬼御魂之术。

在羽翼丰满之后,这个孤儿便弃铸剑城而去——放弃永世为人的机会,彻头彻尾化为一头虎妖。

在对人族强烈的恨意之下,杀人无数,将受害者三魂七魄尽皆炼为伥鬼,使其永受奴役,不入六道轮回。

最后看中了牛奎山这处风水宝地,将山上盘踞的山贼土匪悉数屠戮,自此鸠占鹊巢,成为了牛奎山的新主人。

……

“不过我又听说,这头虎妖不杀女人,不杀小孩,也不杀老弱病残。”

故事说完,陆关山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

韩平之听后心中略微一丝怅然,接着反问一句:“陆公子,那你觉得这些传闻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上次鹧鸪村的“人面蛛”事件就给了他一个深刻的印象。表面上看,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妖怪祸害村民的恶性事件,但背后却牵涉到铸剑城和吴王府的一桩政治联姻。

如今的“虎妖”事件,他自然也不能轻易相信任何表面上的道听途说。毕竟还在京城镇魔司当值的时候,他就见过了不少魑魅魍魉,不少粉饰太平的套路深。

眼见酒尽杯空,陆关山再次提起酒壶,往二人酒杯一一斟酒,眼底有一丝凄然之意,唇角却漾开了一抹淡淡如水的笑意:

“无论历史,还是传说,都像一个懵懵懂懂、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今天这个人出于这个目的,来为这个小姑娘来画一下眉毛;明天那个人又出于那个目的,来为这个小姑娘涂一抹胭脂。

“经年累月,小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但她的面目却已非当初的面目了。”

韩平之略作思量,说道:“陆公子是说——这些虎妖传闻已经被人为地修改过了?”

陆关山轻飘飘打了个哑谜:“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随即又向韩平之举杯敬酒,莞尔道:“韩兄,你我萍水相逢,甚是有缘,再干了这杯!”

二人又是互相敬酒,举杯一饮而尽。

韩平之仔细回味着方才陆关山的神色言语,发现他方才说起虎妖传闻真假之辨时,眼神中似有一股徘徊不去的凄然失意,似乎以前也有过类似经历,所以反倒有些感时伤物了。

他摇摇头,心中思量:“读书人嘛,有几个不恃才傲物,遭受过现实的毒打。”

就在这时,不远处那三个江湖客忽然从座上起身,齐齐朝韩平之、陆关山二人走来。

当先一人五官硬朗,越众而出,抱剑作揖:“在下是明月剑派剑器宗门徒顾剑明,适才与两位同伴商议,想要邀请二位加入我们的队伍。”

韩平之奇道:“什么队伍?”

顾剑明郎朗一笑:“上牛奎山,杀虎妖,诛妖邪,为民除害!”

开始了开始了,这种伟光正的套路老子见多了……韩平之把脸一板,面色阴冷地道:“我这个人做事,只看是否有利可图。为民除害我没有半点兴趣,三位还是另寻他人吧。”

“仁兄莫急!”

顾剑明哈哈笑出了两声,放低了音调说:“这牛奎山上确实是有一处宝藏。如今我们正打算上山闯龙潭虎穴,斩杀虎妖,顺便取走宝藏。却又唯恐人手不足,不是那虎妖的对手——刚才听说仁兄是来自京城的镇魔人,想必身手不俗,于是我等三人便斗胆来邀请仁兄加入我们的队伍。”

“什么宝藏?”

韩平之挑挑眉,装作略有几分兴趣的样子。

“我们坐下来慢慢聊会儿——”

顾剑明冲着柜台处高声喊道:“掌柜的,再添一壶好酒,加几道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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